經過麟翼的強行治療,杰德理身上的詛咒消退了不少,竟是比爆發之前狀態還要好一些。
面色蒼白的麟翼被杰德理小心地護在懷里,呼吸微弱,哪怕是昏迷中也眉頭緊鎖,黑色的能量在他身上裂開的傷口上浮浮沉沉。
“這里……可以暫時拜托你幫我處理一下后續嗎?”杰德理一臉懇切地看向菲利斯,在菲利斯罵罵咧咧地應下后才松了口氣。“謝謝你,我的老朋友。”
“但是你要帶他去哪里?”菲利斯還是不贊同杰德理帶著麟翼亂跑,畢竟麟翼的狀況實在糟糕,沒有好的治療辦法之前,靜養才是最好的選擇。
“老辦法,去……那個地方。”杰德理攏了下麟翼身上蓋著的大衣,用兜帽將他蓋了個嚴實,“那里肯定有辦法。”
“也是。”菲利斯擺了擺爪子,“交易籌碼不夠記得找我,別磨磨唧唧的,耽誤小翼的治療。”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心軟。”杰德理低笑一聲,隨后斂了笑容低頭行了一禮,“保重。”
“啰里吧嗦的,要去就快點去!”
等杰德理離開后,蹲在旁邊掐花瓣的贊德才湊到菲利斯身邊:“你們剛剛在說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你湊什么熱鬧?!這次攔著我導致這么嚴重的后果,我還沒罰你……”菲利斯眉毛一豎張嘴就要罵。
“得了吧!就算你去攔也攔不住,不如讓小翼盡快治療完杰德理,他也能安心。”贊德嗤笑一聲,打斷了菲利斯的話。
菲利斯知道贊德沒說錯,但還是氣不過,給了他屁股一腳。
“菲利斯師父,居民都已經疏散完了,還有什么我能做的嗎?”從樹叢中鉆出來的棕發男孩氣喘吁吁,頂著一腦袋樹葉枝子沖到菲利斯面前。
贊德上下打量一番男孩:“你……就是老貓頭新收的徒弟?”
“是的師兄!”男孩挺起胸膛,連忙激動地介紹自己,“我叫安迷修,立志要成為一名騎士!”
“你還真是會打蛇隨棍上。”
嘖嘖兩聲,贊德雙手環胸,靠在旁邊的樹上搖頭晃腦:“老貓頭,你眼光什么時候這么差了?什么樣的都收?”
“閑的沒事就去訓練!就你長嘴了是不是!”
另一邊,杰德理帶著麟翼趕到了厄流區,敲響了武館的大門。
門哐當一聲被打開,頂著雞窩一般亂發的佩利興沖沖地跑出來到處嗅聞著,訓練時的汗水將散亂的發絲黏在臉上,沒來得及抹一把就沖到杰德理面前:“小翼回來了!我聞到他的味道了!他在哪?”
看見佩利的反應,杰德理微微一愣后退半步,隨后柔和了表情,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小翼睡著了,要安靜一點,讓他好好休息。”
佩利把目光鎖定在杰德理懷中,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鼓包上,雙眸亮晶晶的。
小翼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他沒有丟掉我!
“請問佩雷茲先生在嗎?”見面前的小孩一直盯著自己懷里的麟翼,一幅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杰德理不得不率先開口問了一句。
“什么事啊?”佩雷茲走的慢了些,被自己徒弟甩出去好大一截,現在才走到門口,正好聽見杰德理的聲音。
“佩雷茲,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見,甚是想念。”杰德理看見佩雷茲的身形,快步走過去,佩利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沒等佩雷茲抖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杰德理就嚴肅了表情,給佩雷茲遞了個眼神。
佩雷茲會意,摸著胡子叫住了佩利:“佩利,你今天的傭兵任務是不是還沒做啊?”
“今天小翼回來了,我要和小翼一起!”佩利時刻記著麟翼睡著這件事,難得壓低了聲音說話。
佩雷茲敏銳地察覺到了麟翼身上混亂的能量,又看見杰德理輕輕搖頭,明白麟翼現在的狀況不太好。
“那你給小翼準備的禮物呢?是不是還沒做好?”佩雷茲揉了揉佩利的頭發,“我們要出去一趟,你現在就去做,等我們帶小翼回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好不好?”
佩利立刻興奮地應下來,三兩下就跑不見了。
“現在說說怎么回事吧。”終于把佩利支開,佩雷茲的笑容也消失了,多了幾分擔憂。
“你知道現在惡魔交易所在哪嗎?路上我再跟你詳細說。”杰德理直接開口,轉身就往門外走。
“當然,你們運氣真好,它正好就在厄流區……”佩雷茲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我說呢,它怎么會無緣無故又出現在這里……”
路上,杰德理簡略地講了一下麟翼的情況,聽完后佩雷茲也只是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矗立在一堆雜亂的店鋪中,那棟干凈整潔的白墻黑頂的二層小洋樓就格外顯眼,寬闊的招牌上寫著的文字很是奇怪,明明不屬于杰德理他們認知中的任何一種文字,偏偏看見后一眼就能明白它的意思。
惡魔交易所。
更奇怪的是,來往經過的人,對這棟顯眼的樓沒有任何反應,就仿佛它不存在一般。
佩雷茲熟練地推開門,一左一右兩個小女孩的聲音同時響起:“歡迎光臨惡魔交易所。”
左邊黑色長卷發的女孩穿著精致的洛麗塔洋裙,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客人可以稱呼我為洛麗,請里面坐~”
右邊金色短直發的女孩身著暗色系哥特風格裙,稚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我是哥特,請問客人有什么需求?”
杰德理跟著兩個女孩的腳步向內室走去:“我想治療我抱著的這個孩子,請問有什么辦法?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每個人在惡魔交易所只有三次交易機會。”前面帶路的哥特頭也沒回,聲音淡淡道。
跟隨在杰德理身旁的洛麗輕聲詢問:“這是客人您的第二次交易機會,請問確定使用嗎?”
“當然!”
“那么請跟我們來,治療方法需要在確定這孩子的狀況后,才能給出。”洛麗提著小裙子,腳下的小紅色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噠的聲音。
杰德理和佩雷茲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洛麗去泡茶,哥特拿起旁邊的登記冊,示意杰德理把麟翼放下來。
在看見麟翼后,哥特皺了皺眉,快步走到洛麗那邊,低聲說了幾句。
“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在哥特回來后,杰德理才隱約聽見她說的半句話。
洛麗端著茶壺走了過來,眸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訝,和哥特同時提高音量喚了一聲:“所長大人!”
會客室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音先一步傳過來:“怎么了塔塔特特?”
話音剛落,一道全身上下被黑袍遮得嚴實的身影就近乎于飄進來了,看身形應該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洛麗和哥特小跑過去一左一右扯住黑袍的兩邊,一人半句話。
“所長大人……”
“你看那個小孩。”
在看清麟翼的面容后,所長也輕聲哎呀,隨后蹲下身仔細看著:“怎么是這種情況啊?”
“行,大概情況我了解了。”所長站起身,拍了拍黑袍下端,“塔塔,去拿能量封印交易,特特,去拿情感記憶交易。”
“收到。”洛麗和哥特立馬站直身體,打開透明玻璃門,跑到旁邊的大型書籍收納房間,熟練地取下一本本書籍。
“這孩子叫什么名字?”所長坐到杰德理他們對面,端起洛麗倒好的茶水,猶豫了片刻又放下了。
“麟翼,這孩子叫麟翼。”杰德理小心地將麟翼扶起抱回懷里。
“這孩子的狀況出在兩方面,一是他體內充斥著不屬于他的帶有侵蝕性很強的能量,并且還不少,他的身體承受不住。
二是他短時間內應該經歷過多次情感上的打擊,那種侵蝕性能量也有影響心緒的能力,正好被它趁虛而入了。“
“所以如果想治療他,必須雙管齊下,否則是沒用的。”所長的表情掩蓋在寬大的黑色兜帽下,模糊不清。
“那就……”杰德理剛準備答應下來,就看見所長抬起的手。
“你經歷過一次交易,應該清楚,如果涉及到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生命體,交易就必須由他自己做決定。”
“可是他現在……”杰德理當然知道這一條,但現在麟翼處于昏迷狀態,他也沒辦法。
“我可以友情提供一次短時封印,緩解他現在的狀況,讓他暫時醒過來。”所長向后靠在椅背上,翹起的二郎腿優哉游哉。
友情提供?杰德理和佩雷茲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誰的友情?
“沒問題的話,我現在就行封印了,等他醒了再講交易相關事宜,我可不想講兩遍。”
雖然有點猶豫,但杰德理和佩雷茲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點頭應下。
所長把麟翼的兜帽取下去,撥開他的劉海,右手食指在麟翼眉心一點,就收了回去。
“好了。”
就……這樣?多少有點草率了吧?
“再給一點點外界刺激……”所長摸著自己的下巴,“他之前要救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要救的是我,杰德理。”杰德理忙不迭回答道。
所長清了清嗓子,隨后靠近麟翼耳邊沉聲道:“杰德理死了!”
麟翼瞬間睜開眼睛,起身就要往前沖,被杰德理一把拉住按在懷里。
“小翼……小翼,你終于醒了。”杰德理沒忍住低頭,臉頰貼在麟翼的額頭上輕柔地蹭著,反復呢喃著,“你終于醒了……”
“杰德理先生。”麟翼抓住杰德理胸前的衣服,聲音嘶啞的厲害,“我昏迷了幾天?”
“兩天。”杰德理端起桌上茶水遞到麟翼嘴邊,“慢點喝,小心燙。”
兩天……麟翼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腦袋尤其痛。
張開手,又握了握,麟翼垂著眸,體內能量活動減弱了很多,應該是被封印了。
在麟翼喝水的時候,杰德理簡要介紹了一番惡魔交易所和現在的情況。
聽見自己在所長一個短時封印后就醒了過來,麟翼好奇地看了眼坐在對面的所長。
所長適時抬手打了個招呼:“惡魔交易所可以交易一切你想要的,只要你付得起代價。”
麟翼下意識使用了能量感知,陡然睜大了眼睛看向所長。
注意到麟翼的眼神,所長右手食指豎在唇前,明明看不清所長的表情,麟翼就是覺得他對自己wink了一下。
現在還不是時候。
莫名其妙的,麟翼感覺自己讀懂了所長所傳達的意思。
“好了,現在來商量一下交易事項。”見麟翼差不多緩過來了,所長換了條腿蹺起來,拿起洛麗遞過來能量封印交易事項:“首先是針對能量交易,根據你的情況,我甄選了兩大類封印方法,第一大類是從我這里購買其他世界的封印方法,由我來對你體內的能量進行封印。
第二大類是我提供給你尋找本世界內存在的封印方法相關信息,由你自己去取得,并進行封印。”
“其他……世界?”麟翼眨了眨眼睛,眸中是明顯的疑惑,“平行世界那種嗎?”
“這倒不是,硬要說……應該算更多元化的世界。”所長仿佛對這種解釋不是很擅長,反問,“你難道不看小說,不看動漫的嗎?”
“我哪里有時間去看那些……”麟翼對于小說的印象,還停留在寒蕭經常看的那些愛情小說。
想起寒蕭現在的狀況,麟翼就抿唇不再言語。
“你這思維明顯被局限了啊……”所長敲著手中交易事項的硬質封皮,揚起的嘴角表現他似乎心情不錯,“或許你以后應該多看看,擴展一下見識范圍。”
“再說吧。”麟翼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算是帶過去了。
“其他世界擁有與這里不太一樣的力量,比如魔法,比如超出這個時代的科技,比如法則,再比如內力等。”所長稍微想了一下,解釋道,“但其他世界的力量終究是不屬于這個世界,會被排斥。”
“被排斥的結果是什么?”麟翼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當然是你不可以主動使用,不然就會嘗到被天道針對的滋味。”
“我出手封印,能量是絕對能封住的,但以后你若是想用被封住的力量,可就沒那么容易了。”所長打開洛麗遞過來的另一本書,打開其中的一面放到中間的茶幾上,讓麟翼能拿過去查看,“如果再出現第二次情況,你就要再到這里來,進行同樣的第二次交易。”
“如果你可以保證以后不發生同樣的事,那么這種簡單并且一勞永逸的辦法,我是很推薦的。”
佩雷茲摸著自己的胡子,眉頭緊鎖:“惡魔交易所,不能讓其他世界的力量在本世界完美存在嗎?”
“可以當然是可以。”所長雙手交疊置于腹部,下巴微微抬起,“我和這個世界的天道友好交流一番,祂自然會允許這力量存在于這孩子的體內,讓這孩子掌握,但我不說的原因……”
“是我們付不起這個代價。”麟翼翻身出了杰德理的懷抱,端正地坐在旁邊,“商人無利不起早,這里既然叫交易所,自然不可能做賠本買賣。”
所長頷首,應了麟翼的說法。
“這你們可以先考慮,我再說一下有關情感記憶的交易。”所長拿起哥特捧起的一本書。
“情感記憶……沒必要吧?”麟翼皺眉,下意識想拒絕這一點。
所長輕笑一聲:“看來你還是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又或者說……”
“你故意忽略了這一點。”
這回不只是麟翼,一直安靜坐著的杰德理和佩雷茲也露出明顯的疑惑。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不要思考,快速如實回答。”
“首先,最近你經歷了不少讓你情緒產生很大波動的事,除了救這位杰德理先生以外,之前的那一件是什么?”接過洛麗遞過來的一杯溫水,所長問完后喝了一口潤潤喉。
“我失去了我的同伴,很多……同伴。”提到這件事,麟翼的情緒就不由自主低落下去。
“那你覺得這件事是誰的錯?”
“是我的錯!”這句話脫口而出,麟翼卻沒覺得哪里不對。
“能說說你為什么這樣想嗎?”
“我沒能及時發現事情不對勁……沒能救下他們……”麟翼低下頭,耳尖都微微下垂,“我沒能做到我所承諾的,我愧對于他們的信任……”
“哦?”所長放下杯子,“所以你是覺得,沒能像保姆一樣時刻盯著他們是你的錯,給予他們完全的信任是你的錯,讓他們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擔代價……也是你的錯?”
麟翼微皺眉,仔細回想著自己心態的變化:“我怎么……”
“是你體內的那種能量,它在影響你的思維狀態。”所長比了個夸張的手勢,“你現在已經被它帶跑偏到非——常極端的牛角尖里了。”
“還是同樣的兩大類方法,異世界的,我來,本世界的,你來。”
所長右手撫著下巴,左手托著右手肘,身體微微后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猶如一只慵懶的長毛貓:
“請做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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