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如此大搖大擺,就差擺到明面上來了。
寒陌的眼中閃過得意之色。
“這兩年孩兒演戲頗有成果。再加上長福個頭不大,卻十分傲慢。早已放松了警惕。”
慕容雅雅在旁邊聽得認真,插嘴道:“自古以來,敵人是越蠢越好。”
兩人點頭表示認同。
“樓旻之剝削百姓,造船屯兵。你知道嗎?”寒凌楓沒給寒陌喘息的時間,接著又問,“多少兵馬糧草?多少可用的戰船?”
寒陌怔了怔,遲疑地道:“十萬?”
這是他估算出來的人數。
洪都被樓家割據,山高皇帝遠,他的手根本伸不了那么深。年初被他派出去查探的官員,別說是查探了,還沒入洪都,就在不遠的官道上被劫。
只留下一名小廝,抱著裝有官員頭顱的木盒,回了京城。
再后來就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雖然也有派過去的暗衛傳來零星的消息,但很明顯樓旻之比皇后要謹慎得多。到現在連屯兵之所都沒有發現。
“至于戰船……”
寒陌臉上劃過一絲難色。
“數十年間,他一直在屯兵自重,收攏了許多山匪流民,光是洪都,就有三十萬兵馬。”
今世的寒凌楓與樓旻之有滔天的仇怨,私下一直在搜尋他謀反的證據。
所以他很清楚樓旻之的實力到底有多可怕。
“三……三十萬!”寒陌聞言悚然一驚,當即拍案而起,怒斥道,“真是狼子野心!”
寒凌楓就要平靜得多。
畢竟以卵擊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而且,樓旻之的厲害之處,還不止這點。
“他造了二十搜巨型戰船,每艘船上都有上千水兵,一直在北邊的海域游蕩,劫掠過往商船。”
“這……”寒陌聽到這里,根本憤怒不起來了,頹喪地靠在椅背上,眼里只有絕望。
京城位于內陸,遠離海域,且主要敵人是北邊的狄人,而更遠的南方海邊,就只有還未開化的本地土著,人數少只能在小范圍內蹦跶。
所以大周對水軍不夠重視,是很當然的發展。
別說是巨型戰船了。
數百艘小型戰船被遺忘在庫中,船上的五金件怕是早已生銹。就算能開出去,也會在中間散架。
而現在開始造船,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寒陌仰天嘆道:“難道寒家打下的江山,真的要拱手讓人了嗎?”
聽到這話,寒凌楓和慕容雅雅都沉默了。
半晌,寒凌楓抬起頭,眼神堅定起來。
“不到最后一刻,勝負還未定。”
翌日,朝堂之上。
寒門貴族分為兩派,對祭祀儀式開始的時辰,各執一詞,唇槍舌劍,一刻不停。
寒陌眼下陰沉,手指點著大腿,冷冷地望著底下爭論的朝臣,不由心生荒誕之感。
叛軍的利刃幾乎伸到了眼前,這幫人不做正事,反而糾纏這些細枝末節。
真是可笑得很!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觀戰的樓旻之走了出來。
“請諸位安靜!”他抬了抬手示意。
當朝宰相的面子誰敢不給,殿內瞬間噤聲,落針可聞,比皇帝還要威風。
寒陌在袍下用力攥了攥拳頭,極力克制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陛下,刑部侍郎,兼九江巡撫寒凌楓。”樓旻之不愧是能臨老還能策劃謀反的人,說起話來中氣十足,鏗鏘有力,“擅離職守,應該問罪!”
“理應問罪!”眾臣也紛紛開口附和。
寒陌嘴角上揚,扯起一抹等待已久的笑容。
“哦?樓大人覺得該怎么罰?”他反問樓旻之。
這是個陷阱問題,就算他樓旻之權勢如何滔天,也終歸是臣子。沒有權利替皇帝做決定。
樓旻之頓了頓,答道:“陛下想怎么罰,自然就是怎么罰。”
寒凌楓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猛地一拍手,高興地放恣大笑起來。
“哈哈哈!那罰他什么好呢?”
說著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
“正好江西多有匪患,派他過去戴罪立功吧。”說罷,沒等樓旻之回答,揮揮手轉身離去。
“無事退朝!”
眾人看得一愣一愣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幾個知道事情的人,看向樓旻之的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
接著,就是皇帝與樓旻之的極致拉扯了。
樓旻之求見,寒陌裝病。皇后堵到殿前,寒陌從后門逃跑。
一番操作下來,好幾天了,愣是沒見到人。
但寒凌楓已經準備好出發了。
這一次他不用再裝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只帶著寥寥家兵。他手舉兵符,身后跟著訓練有素、步伐整齊的精英部隊,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到了傍晚,隊伍原地扎營休整。
升起了火堆,撐起了營帳。
營帳內,油燈昏暗。
寒凌楓在桌上展開輿圖,用心思考戰術。眼神落在邊角,油燈可憐的光線已經不能滿足他了。
就在這時,有一盞燈湊近。
他抬頭看去,明滅的燈光下,是一張似非似笑的臉。
慕容雅雅把油燈湊近,嗔怪道:“你想得入神,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她滿頭的銀發,在燈火的映照下,如閃爍的銀河。
“真好看。”寒凌楓突然來了一句。
聽到這話,慕容雅雅瞬間呆住了。
寒凌楓補充道:“你的頭發。”
慕容雅雅一直在意自己的白發,每天照幾十遍鏡子,然后總是悶悶不樂。這些他都看在眼里。
“你不用安慰我。”
慕容雅雅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哀嘆了一聲。
寒凌楓直起身,對上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我沒有安慰你,真的好看。”
“真的?”
聽到寒凌楓這么說,慕容雅雅的眼底閃過一抹喜色。
她決定相信他。
畢竟寒凌楓極少夸人,而且態度認真,是實話無疑。
轉念一想,一頭銀發也沒什么不好的。
看起來酷酷的。
在現代想要這么柔順的白發,還要去理發店坐上半天呢!
想到這里,慕容雅雅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舉著油燈,用心給寒凌楓照明。
見到他把旗桿插在大陽山上,疑惑地問道:“這里是?”
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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