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何必裝模作樣弄得這么慢。”
問劍臺上，一道揶揄的聲音在木青身后響起。
木青雙眉微動，給蘇闊宇打上最后一道封印，回身看去。
平臺中央的那道人立石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懷抱著長劍，須發亂糟糟的中年男子，一副懶散無神的模樣。
木青松開手中劍，蘇闊宇三人自動飛到問劍臺邊緣，全程不發一言。
木青想起蘇闊宇最后欲言又止地提醒，主動說道：“劍與各自主人的羈絆，是前輩設下的嗎？”
潦草大漢翻了個白眼：“我若有那閑工夫，輪得到你跑來這里救人？扯淡的話少說，你封印了他們，也算勝績，現在有資格向我問劍。”
木青眨了眨眼，心中有些古怪之感。
這位是前人所留的劍道殘靈？
木青放棄繼續試探，吐出一口濁氣，道：“朱雀城，木青。”
大漢咧嘴一笑：“方鈞。”
方鈞話音剛落，便在木青的視野中徑直消失，木青心中一緊，一劍削向身后，劍火肆虐，極寒的鋒芒無所不在，方鈞被逼出身形，一劍刺向木青后心。
木青目光一沉，朝前撲出，肩膀劇痛，一道血線射向半空。
“嘿嘿，就這？”
方鈞劍勢下沉，一劍橫掃，試圖直接削掉木青的腦袋，卻被豎起來的寬大劍身所阻，巨力傾瀉在鎮魔劍上，木青被壓倒在地，擦著地面飛出了近百丈。
木青聽到一道尖銳的劍音，來不及去細究對方為何能無視劍火中蘊含的九幽之力，一掌拍向地面，再次橫挪百丈。
方鈞一劍落空，速度陡然一增，趕在木青再次改變方向之前，一劍劈下，上百道明亮的劍影如流星一般墜向地面，瞬間吞噬了木青。
“砰砰砰。”
劍影絞殺在一起，發出一陣激烈過一陣的金鐵交擊之音，突然，交擊之音一滯，“轟”的一聲，木青伴隨著兩道縱橫的劍氣沖出包圍，殺向方鈞。
“哈哈，勉強能看。”
方鈞主動迎上，手中長劍也不見多么凌厲的劍氣生發，幾招過后，木青便再次陷入與剛才相似的境地。
方鈞的境界同樣是化凡中期。
但他施展出的異力對方鈞遭不成任何傷害，劍道手段也被輕松瓦解，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似乎在提醒他這一場問劍是小孩與大人之間的戰斗。
“噗呲——”
鎮魔劍被挑飛，一劍穿肩而過，劍身帶出一抔鮮血，方鈞看著木青，眼里滿是不解：“就這也好意思自稱混沌體？”
“你比他差太遠了。”
木青雙眉一挑，抬手握住刺進身體的長劍，一掌朝方鈞拍去。
方鈞冷哼一聲，一道劍氣憑空生發，就要斬掉木青的手臂，“噗呲——”
劍氣落在木青手臂上，未能削掉木青的手臂。
方鈞低頭看去，一截泛著紫芒的劍尖已經穿過他的胸膛。
鎮魔劍感受到木青的召喚，試圖回到主人的手中。
方鈞眉頭微皺，感受著手中長劍的阻力，呵呵一笑：“想要以傷換傷，你恐怕還差一點。”
木青看著方鈞臉上的笑，吐出一口濁氣：“你和他們一樣，不會受傷。”
方鈞正要開口，眉頭突然一皺。
鎮魔劍上突然出現一股吸力，這股吸力雖然單薄，但他卻無法反抗。
木青心念一動，鎮魔劍上的紫芒愈發明亮，劍身上出現一個漩渦，一點點蠶食起方鈞的靈力。
方鈞眼神猛地一變，一掌拍飛木青。
方鈞拉開距離后，立刻將鎮魔劍逼出，冷聲道：“你打算把這把劍煉化成魔器？鴻蒙紫氣可不是這樣用的。”
木青召回鎮魔劍，默默吞下幾顆丹藥，快速恢復著體力，神色不似之前那般凝重。
他現在終于明白方鈞為何能無視他的攻擊。
對方本就是一道完整的真靈，并且這還是在其所掌控的小世界當中，在這種情況下和對方比劍，幾乎不可能有勝算。
方鈞似乎知道木青在想什么，說道：“此處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問劍臺，想要過我這一關，打平即可。”
“打平？”木青一愣。
方鈞說道：“在問劍石中，沒有人能勝過我，能與我打個平手，便能登頂。”
難得對方說這么多，木青問道：“之前進來的那個女人呢？”
方鈞挑眉道：“她的劍道境界不同，自然有她的對手，小子還是操心自己吧，勝不了我，就會跟蘇闊宇他們一樣，永遠也離不開這里。”
木青盯著方鈞打量，方鈞心里一緊，沉聲道：“這是問劍！你若是利用鴻蒙紫氣再行煉化之事，我就將你直接鎮壓！”
“好吧。比劍就比劍。”
木青癟癟嘴，持劍向前，再次攻向方鈞。
半盞茶后，木青便后悔他答應得太快了一些。
他的綜合實力在同境中鮮有敵手，但在這問劍臺上，他的其他手段被壓制被無視，只剩下劍道手段能夠完全發揮出實力，偏偏遇到的是方鈞。
對方不是什么劍修留下的殘靈，而是這問劍石的真靈，并且還成為了“靈劍之極”。
木青已經完全能理解蘇闊宇三人為何被困在這里，不是三人不強，而是他們面對的就是走在靈劍之道最前方的存在。
“砰砰——”
木青砸在地面上，像一條咸魚一樣彈了兩下，然后支撐著站起身，再次向方鈞攻去。
離火劍訣、破魔、歸寂、靈生……種種劍道手段在他手中運用的越發純熟，但在攻向方鈞時卻依舊只能換來一個結果。
很多次，方鈞都只是簡單的一劍，便能將他蓄積的大半勢破掉。
修道至今，哪怕面對境界高出許多的執明，木青都沒有現在這么憋屈過。
原來他在劍道上和人的差距可以這么大。
“嗡嗡。”
鎮魔劍輕輕顫抖，似乎在擔心主人，木青握緊它，繼續沖向方鈞。
方鈞皺眉道：“靈劍，牽情之劍，修劍至此，即便是在施展劍譜上的固定招式，也該有自己的想法。”
他一劍撇開鎮魔劍，再次在木青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似乎是害怕木青亂來，沒有欺身而上，而是拉開距離，“你現在滿腦子只想勝我，可曾在乎過自己的劍？”
木青身形一頓，他將每一招每一式都催到威力的極限，難道是錯誤的選擇？
又一劍相交，這一次木青留了一分力，再方鈞向他攻來時，將余力灌注于劍，這一劍雖然未能擊中方鈞，卻擋下了方鈞的攻擊。
木青開始學習方鈞用劍的節奏，慢慢的，他身上劍傷增加的速度越來越慢。
但這還不夠，他開始主動琢磨起同一個招式，在不同情況下的運用，然后，身上的劍傷又再快速增多。
方鈞看著目光堅定的木青，笑道：“小子，也就你是混沌體，不然你現在已經死在我手上了。”
木青保持沉默，他身上的傷勢往往憑借體魄好轉一些，又很快添上新傷，血氣流失太快，情況其實異常糟糕，但他的心卻在這一刻很靜。
以至于他的身體狀態很糟糕，思緒卻異常清明，將自己所學的劍招實踐過后，他開始模仿起方鈞的劍，從其形到其韻，再從韻到神。
“砰。”
兩劍再次相交，雙方各退百丈。
方鈞望著像是從血池中走出來的木青，正要開口，就對上了一雙無比明亮的雙眼。
“艸！”
夸獎的話被方鈞咽了下去，朝前沖去。
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難舍難分，手中劍更是留下一道道碰撞的虛影，誰也不肯再次后退。
某一刻，木青的身形稍稍一滯，方鈞的胡子一樣，一劍朝他拍去。
木青眼神微動，雙眉皺在一起，直到此時，以絕對清明筑起的大堤有了缺口，堆疊起來的痛感沖刷著他的理智。
視野中的劍已經近了，他雖然將對方的手段學了不少，但想要勝過對方，卻總是差了一點。
“嗡嗡。”
鎮魔劍開始顫抖，瘋狂提醒著木青。
木青猛然抬頭，腦中勉強維持的清明炸開，他不再去思考怎樣才能做到真正的“牽情之劍”，只是以本能持劍向前。
兩把劍再次相撞，方鈞感受著劍身上反饋而回的霸道力量，本就張揚的須發如同炸開一般，輕喝一聲：“破！”
“轟——”
強大的劍氣肆虐開來，木青的身形倒飛出去，再次在地面上滑出去很遠一段距離。
半空中的方鈞一身劍氣涌動如實質，望著踉踉蹌蹌站起身的木青，有些沉默。
他提醒木青不要心中只想著勝，該在乎劍，但木青最后這一劍，又回到了原點，完全是攜帶著必勝執念遞出的這一劍。
這樣的自信，或許才是木青的劍道本質。
木青望向方鈞，他雖然被擊退百丈，但最后這一刻，方鈞身上的氣息卻不再是化凡中期。
方鈞冷哼一聲：“我違背了問劍臺的規則，這一戰，我輸了。”
木青雙眉微揚，正要開口，腥甜便涌了上來，只能閉著嘴笑。
方鈞翻了一個白眼，他若不是受到了這家伙的挑釁，就算被他第一次擊退，也兩人之間也還有得打，不過已經意義不大。
至少，木青是真真正正地戰平了他。
“你已經過關，可以滾了。”
方鈞悶聲說道，一揮手，木青只覺得身下一軟，等眼前視野穩定時，一只手扶住了他，耳邊同時響起關切聲：“怎么傷得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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