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鶴峰上，更多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木青的身上。
蘇思她們非常清楚，若非木青的堅持，葉青羽和溪川這兩位圣王境巔峰強者絕不會為他們劍宗的事做到這一步。
甚至方鈞這位與劍宗淵源頗深的存在，也更在乎木青的態度。
“如何？”
陸臺停在懷鶴峰外，任由灼雪峰的長老們加固著針對他的第二道陣法，說道：“雖然你破壞了我的計劃，但如你一樣主動拒絕劍圣傳承的人在之前從未有過，我很想看看你日后的成就。”
“想必師父知道后也會覺得欣慰。”
木青看著陸臺，沉默片刻，道：“陸宗主，你若是愿意把我要的東西送給我，我現在就可以走。”
陸臺搖了搖頭：“這不可能。”
木青遺憾道：“那就只能我自己來取。”
陸臺看向祝玉山和東方武，祝玉山眉頭一皺，還不等他開口，祝紅巖和蘇無名已經帶著幾人出現。
“爹，他的目標是我們。”
一道虛弱的聲音在蘇無名身后響起，東方武聞言神色一喜，向蘇無名身后看去。
東方鐵雷已經從幻境中醒來，這位不久前還滿心期待的劍道天才，如今神色萎靡得不成樣子。
在東方鐵雷身邊，還跟著幾位無極劍宗的弟子，他們在平日里都是峰主長老驕傲的弟子，是這次試劍大會決出的天之驕子，此時大概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比東方鐵雷還要茫然無助，目光游移間尋找著自家師長。
這些被選做“靈種”的年輕人明明只說了一句話，懷鶴峰本來即將散開的人心再次擰作一股。
祝玉山雖不喜祝紅巖老是和木青摻和在一起，但想到也多虧是木青，不然祝紅巖此時的處境大概和東方鐵雷差不多，想要離開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祝紅巖這些年輕人，從進入前十，就已經成為了此次亂局的源頭。
空中，陸臺皺著眉，視線尋找著某個女子的身影，卻始終未能找到，也不再打算做這些無用功，看向蘇無名等人，說道：“你們或許從他們口中聽說了‘靈種’，但他們并不知道，斬兵劍真靈重塑靈身，并不是單方面的獻祭。”
“那為什么一直瞞著我們？瞞著它的存在？甚至沒有讓我參加這次的試劍大會？”
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響起。
陸曼青站在眾弟子身前，直面平日里無比尊敬的師父。
陸臺目光微動。
道法靈韻玄之又玄，抽取這些年輕人們的劍道靈韻，是一種真靈才能涉及的手段，正常的情況下，真靈的蛻變會反哺給與其建立契約印記的修行者。
但對于劍鬼來說，這里面只會是單方面的攫取，有人的天賦會下降，有人會成為普通人，更多的人會死。
陸臺想要以宗主的身份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但面對自己徒弟較真的眼神，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哎……”
一聲嘆息從陸臺口中傳出。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還落在“靈種”上時，斬兵劍強行掙脫陸臺的控制，朝前刺去。
懷鶴峰的天空就被一道刺目深邃的紅芒劃破。
歐冶晴看著直奔她這個方向而來的斬兵劍，立刻朝面前的劍陣打入一道劍氣。
“啟陣！”
伴隨著歐冶晴的一聲大喝，懷鶴峰上劍鳴之聲連成一片，嗡鳴聲中，歐冶晴身前的陣法迸發出一道沖天而起的劍光。
幾乎是同一時間，懷鶴峰其它位置也有劍光升起，與歐冶晴身前的劍光結成一道完整的劍幕。
“噔。”
劍光爆綻，恐怖的威壓扭曲了天光。
一道清脆的撞擊聲后，紅芒在百丈外被截停，現出斬兵劍的模樣，劍尖正對著木青。
木青感受著皮膚上的密集針刺感，微微挑眉，催動了手中的劍丸，頓時，一柄長劍從劍丸中射出，下一刻便出現在百丈外，將斬兵劍擊退。
劍鬼認出這是孟章從它手中搶走的古劍，立刻釋放紅芒，想要將古劍重新收回，古劍卻“嗖”地一聲回到了木青身邊。
木青眼里有雷芒閃爍，一柄柄古劍從神機劍丸中飛出，安靜地環繞在木青的身邊。
木青明明什么都沒說，劍鬼卻率先破功，氣急敗壞地朝陸臺吼道：“必須先殺了他！”
一人一劍在孟章手上吃過一次虧，劍鬼面對木青時要比之前還有謹慎。
而懷鶴峰的大多數人還都是第一次聽到劍鬼的聲音，驚異之下，也快速調整過來，自覺來到各處陣法外，準備隨意施以援手。
木青讓歐冶晴帶著陸曼青這些人撤回陣法核心區域，又特意確定跟他一起回來的那幾個長老沒有掌控陣法，才稍稍放心。
這時才有機會將視線重新落在陸臺身上。
第二道陣法是傾盡灼雪峰一峰法寶飛劍打造的防御之陣，無論劍鬼控制著斬兵劍攻向何處，都會有最強的一道劍光迎頭趕上，遠要比懷鶴峰的護山大陣的防御強悍。
劍鬼被木青故意“露富”的平靜樣子激怒，發起的攻擊次數不少，只是單憑劍鬼的力量不僅沒辦法攻破這座防御大陣，還一次次被木青用古劍擊退，環繞在斬兵劍上的兇氣已經越來越深邃猩紅，情緒也越來越暴躁。
唯獨陸臺，他從靜瀾峰開始，將眾人從長青峰無極峰一路逼到了懷鶴峰，本該是不再保留，展露全部實力的時候，卻只說了幾分攪亂人心的話，完全淪為事情之外的看客。
“他太不正常了。”
木青所處的位置就是最外圍的陣法旁，蘇思白荷等峰主來到一旁，望向空中的陸臺，眼里皆有憂色。
陸臺沉默得太久，隱隱不安的情緒籠罩整座懷鶴峰。
木青視線在陸臺和斬兵劍之間來回移動，思緒快速奔騰，回憶著所有有用的信息，突然催動神機劍丸，將所有古劍都收了回來。
“咚咚咚。”
沒有了木青的出劍干擾，劍鬼每一次攻擊連貫起來，巨大的撞擊聲猶如雷鳴。
許多不解的目光頓時落到木青頭上，就連蘇思等人也欲言又止。
神機劍丸還能配合各種劍陣使用，木青現在尚且沒有發揮這件寶物的一成，若是不出手阻攔劍鬼的攻擊，外面的這道陣法會因為消耗靈石的速度太快而很快枯竭。
木青說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
木青看著斬兵劍上越發猩紅的兇氣，回想起方鈞對劍鬼的看法，說道：“劍鬼的誕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來自監兵神君隕落時侵入斬兵劍的兇氣，這讓它快速變大強大，但也制約了它的實力。”
有人立刻明白了過來，說道：“宗主這是在故意激發出劍鬼的兇氣？那他這么做……”
聲音戛然而止。
眾人皆抬頭看向天空，陸臺終于行動，來到斬兵劍旁，重新握住了斬兵劍。
那一道道猩紅的兇氣如同一條條找到獵物的靈蛇，沿著斬兵劍沖進陸臺體內，陸臺眉心的劍紋由黑轉紅，頭發紅了大半，并且還在繼續蔓延。
此時，光是陸臺釋放出來的威壓，即使隔著一層陣法，依舊令懷鶴峰上下驚悸不已。
“只是差了一絲就快捅破窗戶紙了啊。”
有暗啞的聲音在感嘆。
眾人下意識看去，才發現蘇黃、歐葉石這兩位比白客資歷還要老的存在也來到了身邊，兩位已經無望合道的老人看著天上平靜的陸臺，微微瞇眼，神色唏噓。
劍修想要合道成功，達到圣王境大圓滿的境界，在劍圣飛升之后便再沒有出現過。
這幾乎是所有劍修追求的終極目標。
所以哪怕眾人正在齊心協力抵抗著陸臺，也為陸臺走到天下劍修最前面而生出感慨的情緒。
木青自覺和眾人都不一樣，所以看得更多的還是陸臺那一頭紅發的長度，見那泛著詭異光芒的猩紅色澤沒有燃盡陸臺的頭發，暗自松了口氣。
陸臺的視線則已經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在追求和劍鬼最極致的契合！”
木青心中閃過這道念頭，便確定了接下來的應對方向，立刻說道：“諸位前輩，你們能聯手先將陸宗主和劍鬼分開嗎？”
這些皆是圣王境的強者在此時看向了木青。
在最新確定的計劃中，他們會在陣法被破后，主動迎戰陸臺和劍鬼，為“靈種”的離開爭取更多的時間。
現在就打亂計劃，會造成什么影響？
有人懷疑，就有人相信。
蘇思白荷率先站出，兩位一開始便相信木青的峰主表明了鮮明的態度。
木青心中一振，說出猜測：“從靜瀾峰開始，到現在的懷鶴峰，陸宗主恐怕已經做好了準備，只差劍鬼還未能完全信任他，所以這一人一劍才不能發揮出最強的實力。”
“我們只是防御，終究會讓讓劍鬼的兇氣完全激發出來，到時形勢只會快速倒向他們，必須立刻將他們分開。”
無極劍宗有內外之分，對于劍鬼之法的認知并不比木青低，只是被劍圣傳承之內的念頭給帶遠了，聽木青這么一說，立刻明白陸臺合道融合了灼雪峰的劍鬼之法。
“走吧。”
蘇黃當先執劍而去，而后是蘇思白荷等各位峰主。
不遠處，稍稍恢復一些的葉青羽也緊隨其后，沖天而起。
很快，木青身邊就只剩下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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