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境界的提升，木青從孟章那里知道了不少圣王境三劫的細節。
最后的道心之劫從修行者突破到圣王境中期就已經開始，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包括了最后臨門一腳的渡劫。
這個完整的過程就叫做合道。
祝鐵心剛才親口承認渡劫失敗，他自然認為祝鐵心同樣沒能成功合道。
但祝鐵心的情況明顯有些特殊——陵光的態度、生靈之焱所化的小姑娘、還有對方身上那股與身后水潭融為一體的平靜深邃的氣質，都在影響著他的判斷。
祝鐵心站在水潭邊，凝眉思索了一段時間，才回答道：“我現在是一個境界全無的普通人，不過在渡劫失敗后的一段時間內，真切擁有過圣王境后期的境界。”
“怎么會這樣呢？”木青真的好奇。
祝鐵心顯然思考過這個問題，低頭看了一眼依偎著她的祝云靈，說道：“九天幽炎訣的心法存在缺陷，哪怕將心法修煉到圓滿層次，也無法渡過最后一道天劫，這是可以確定的事實。”
一旁的祝極淵神色郁郁。
祝鐵心這個結論說起來還有他的一份功勞，但他沒能做到祝鐵心那一步，以至于空有境界，卻道基崩碎，隨時都可能死。
陵光看到祝極淵的表情就覺得愉悅，對木青說道：“他們兩個都將心法修煉到了圓滿層次，甚至在渡劫之前都將……云靈帶著，唯一的差別就是祝極淵到最后一刻依舊想著煉化云靈的力量，而祝鐵心將全部力量貢獻出來，助云靈凝聚出了真靈。”
陵光說到這里，語氣里帶著一絲欣賞：“雖然依舊渡劫失敗，但祝云靈能夠在天劫中護住祝鐵心的性命，反哺于她。”
“所以你問我她成功還是失敗時，我會回答成功。”
“因為她曾真正到達過圣王境后期，而非偽境。”
木青問道：“那為何現在又境界全無呢？”
陵光聞言哈哈一笑，頗有些幸災樂禍：“原因很多，但都是她們自找的，才會在合道成功后不得不散道。”
木青看向祝鐵心。
祝鐵心說道：“圣王境三劫，每成功渡過一劫，都會降下一道特殊的劫氣，正是這道劫氣才助云靈成功化形，凝聚出真靈。”
木青若有所思：“所以是降下的劫氣少了？”
“可以這么說。”祝鐵心笑著摸了摸祝云靈朝她往來的頭，釋然說道：“但根本原因還是九天幽炎訣的心法存在缺陷，而我又將心法修煉到了圓滿層次。”
木青此刻倒是明白陵光為何會幸災樂禍了，這還真是祝鐵心她們自找的。
但木青很快就擔心起來，因為慕容靜現在也快要將心法修煉到圓滿層次了，連忙問道：“若是修煉到圓滿層次，便無法彌補缺陷了嗎？”
“或許是。”祝鐵心答道。
慕容靜問道：“前輩知道心法的缺陷是哪一部分嗎？”
祝鐵心神色鄭重了許多，答道：“在與我們與異火的關系。九天幽炎訣全是如何煉化異火的內容，等我們將心法修煉到圓滿層次，便能夠催動異火的全部威力，成為異火真正的主人，這種關系在圣王境中期之前都不會如何，但一旦想要再作突破，卻非常致命。”
“我們與異火之間的主導關系越牢固，異火的靈性就被壓制得越狠，而喪失靈性的異火在面對同為天道蘊生的劫雷時，完全發揮出該有的力量，注定會導致渡劫失敗。”
“只有改變我們與異火之間的關系，把他們培養成共同面對天劫的伙伴，才有可能到達圓滿之境。”
“只是很可惜，我已經沒有再作嘗試的機會。”
水潭邊安靜了好一會。
木青默默消化著祝鐵心話里的內容，說道：“前輩將凈明炎送給靜兒，便有此意嗎？”
“是的。”
祝鐵心大方承認，看向慕容靜說道：“九天幽炎訣的心法雖然有缺陷，但卻是完整的，想要從這門心法入手，去更改心法的內容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事。但要全部拋棄也不現實，所以我打算探索出真正適合大家的修行之法。”
“而這大概需要你的幫助。”
慕容靜說道：“我的天賦并不出眾，但若能幫到前輩，自然愿意。”
祝鐵心溫和一笑，說道：“你的機緣比誰都好，既修煉了九天幽炎訣又修煉涅槃訣，一者心法，一者體質，若是將二者合二為一，會是最可能成功的方向。”
凈明炎緩緩飛到慕容靜面前，停了下來，散發著溫和干凈的白色光輝。
祝鐵心說道：“讓你收下凈明炎，是因為如今的凈明炎在經歷過天劫之后很干凈，比青蓮火更有可能凝聚真靈。”
木青看著這一幕，心中突然產生一個問題——如果凈明炎產生靈智后化形，算不算他和慕容靜的孩子？
祝鐵心的視線剛好落到木青身上，說道：“你身具混沌之氣，可以助她早點將凈明炎納入丹田。”
木青遲疑道：“既然心法有問題，會壓制甚至磨滅異火的靈性，是不是可以不用這么著急。”
祝鐵心聞言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搖頭道：“祝家其他擁有異火的人確實不能繼續提升心法的層次。但她暫時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慕容靜若有所思：“我如今涅槃體已經小成，只需要留意別再刻意壓制異火的靈性就好，畢竟我離圣王境中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木青和祝鐵心交談了許久，結束之時，小姑娘祝云靈親手捧著烈風幽炎，來到了鐘靈兒面前，帶著一絲討好道：“姐姐，我把這個送給你。”
鐘靈兒連忙擺擺手，“這個說不定就是你弟弟嘞，不行不行。”
祝云靈眨了眨大眼睛，她如今產生了靈智，雖然知道自己的本體是生靈之焱，卻不覺得還是普通的異火，認真說道：“在它們沒有靈生化形之前，我沒有同類，反倒是姐姐你讓我感到親切。”
鐘靈兒最近消耗很大，其實很需要特殊的靈力恢復元氣，抬頭見木青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烈風幽炎，“好吧，你放心，我最多吸收掉它的力量，不會將它的本源抹除。”
“就算姐姐把它全都煉化了也沒事！”
這讓一旁的祝極淵看得無比心疼，但他現在的生死都掌控在祝云靈小手中，只能眼睜睜看著鐘靈兒把烈風幽炎收起來。
兩位真靈，一個是十二三歲的少女，一個是三四歲的女童，很快就拉近了距離，丟下眾人跑到了一邊去。
祝鐵心收回視線，眉眼間的神色越發溫和，朝木青看來，問道：“我還能活著，是神君留手，她說是因為與你的約定，所以你想我答應你什么？”
木青搖了搖頭，他來到祝家的目的有好幾個，但還真沒有一個是為自己的，下意識朝一旁的澹臺璇看去。
澹臺璇搖頭道：“能夠連續觀兩次天劫，又見證異火靈生，已經收獲頗豐。”
木青心中感激，知道這人情倒是越欠越多了，于是對祝鐵心說道：“我想把青蓮火也交給靈兒。”
祝鐵心說道：“青蓮火本就由你們處置。這樣吧，我讓陽明準備一份修行資源，送去朱雀宗。另外……若是朱雀宗愿意，祝家之人也可以去朱雀宗教導弟子。”
慕容靜心中突然一動：“紅巖可以來朱雀宗嗎？”
祝鐵心笑了笑，眼里閃過一絲慧黠之色，說道：“紅巖愿意，自然可以，只要不是圣王境的高手，想去多少都沒問題。”
一旁的陵光本來還在欣賞祝鐵心的上道，后知后覺又被算計了，冷笑道：“你不知道本君會去朱雀宗？”
祝鐵心老實道：“猜到了。祝家的人去了朱雀宗，但憑神君驅使。”
陵光被氣笑了，轉身朝谷外走去。
木青又與祝鐵心確定了一些事情，遂向祝鐵心告辭。
……
烈風山，寧夜居。
木青有些疲憊地走出房間，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他沒發現陵光的身影，有些著急，一路尋到了山頂，看到那道高挑的身影后，腳步緩了下來。
正值日出，金色的晨曦從遠山蓋了過來，在陵光身后留下一道更加高挑的剪影，木青在原地等了一段時間后才走上前去。
“你著急尋我，是擔心我會違背約定？”
木青注意到陵光自稱的改變，目光追隨著晨曦去到隕日山的方向，搖頭道：“發現神君不見時，確實想確定你在哪里，但我并不擔心你會對祝家這些人出手。”
“虛偽！”
陵光恥笑一聲，“我可是親眼看著你一路跑上來的。”
木青輕咳一聲：“孟章先生說神君連老祝宗都沒殺，自然不會再對其他人出手。”
“他懂什么？”陵光朝木青看了一眼，說道：“我不殺她，純粹是因為這樣更解氣！”
“……”
陵光朝問道谷的方向看去，笑道：“她啊，只要還想著為祝家操心，就不敢走出那座山谷。”
木青不解：“為什么？”
陵光說道：“那方水潭是她一身境界與性命所系，一旦走出山谷的范圍，就會因天地靈氣倒灌而死，若是不出來，與長生無異。”
“比起我經歷的，她的活動范圍可大了不少，甚至還能夠與外界正常交流，但等時間一久，囚籠依舊是囚籠，我只希望她能活久一些。”
木青詫然，又有些理解陵光。祝鐵心至少還有選擇，陵光卻是被一座陣法封印了幾千年。
“祝極淵又是什么情況？”木青問道。
陵光并不掩飾她的幸災樂禍，說道：“這人現在早已經喪失了所有心氣，甚至恬不知恥地向一個小姑娘求活，哪一天云靈不出手救他，他就會死。不過祝鐵心大概需要他一起探索出祝家的出路。”
說到這里，陵光突然眼神發亮，說道：“我們可以把云靈帶走，這樣祝鐵心這女人一個人不知道忙多久。”
木青嘴角一扯，沒有接話。
陵光冷哼一聲，說道：“你提的要求，我能做到的都已經做到，兩滴涅槃精血等境界恢復后也會給你，你是不是該拿出一些誠意來了？”
木青一怔，回憶起他的承諾，遲疑道：“前輩需要我拿出怎樣的誠意？”
陵光微微瞇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答應過提供助我恢復境界的一切修行資源對吧？我要的不多，把執明的元神道果拿出來讓我參習一段時間。”
木青吃驚，解釋道：“元神道果在孟章先生手中，恐怕……”
陵光打斷道：“他把我的涅槃訣到處傳，甚至還幫到了祝家，這件事情怎么算？”
“哎……給她吧，這是我欠她的。”
木青眉心出現一道漩渦印記，一枚拳頭大小的金色光團沖出印記，陵光手一招，立即將元神道果收下，滿意笑道：“等我穩固元神后就會還給他，長則半年短則一個月。”
木青點點頭，猶豫著說道：“我們應該還會在祝家再呆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前輩有什么計劃嗎？”
陵光朝他看來，一眼就看出他有別的心思，冷笑道：“我最討厭給我繞彎子的人，有事就說事，沒事就離開我的視線。”
木青輕咳一聲：“我希望前輩能助我修煉。”
陵光目光一變，問道：“孟章的主意？”
“千萬別說是我，不然她一定會拒絕！”
木青聽著孟章的提醒，面不改色解釋道：“我現在想要提升境界，就需要先提升體質，但只靠修羅之氣淬煉體魄還是慢了一些，前輩若是能助我將混沌體從入門提升到小成，那我只需要一滴涅槃精血！”
陵光微微挑眉，“手伸出來。”
木青老老實實地伸出手，陵光雙指搭在他手腕上，一股極度灼熱的氣息一沖進經脈，便帶來了劇烈的痛感，木青眉頭一皺，硬生生忍了下來。
良久，陵光收回手笑道：“我的離火確實可以助你淬煉體魄，不過我現在境界還沒有恢復，有時候控制不住力道，你會很難受的。”
木青悶聲道：“只要有效果，我能忍。”
“好，但我要加一個條件！”陵光說道：“以后你得以師長之禮待我，尊稱我一聲大先生。”
木青眼角一挑，點頭答應下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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