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鄒橫的眼神迅速渙散,倒在地上。
夏星眼神錯愕,似乎沒想到他真的把劍捅進了對方的心臟,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聚焦到了身前不遠處,下意識擋在林蓉身前,一臉緊張地問道:“你是誰?”
謝恨荷靜靜地看著他,說道:“你把你娘擋住了,我們怎么談?”
夏星表情微變,林蓉輕嘆一聲,說道:“小星,讓開吧,是她們殺死了鄒橫。”
“她還有同伙?”夏星聞言更是緊張起來,左顧右盼,卻看不見一人,這讓他無比緊張,杵在林蓉身前不肯后退。
林蓉有些無奈,把夏星拉到身后,對謝恨荷說道:“你們是朱雀城的人吧?”
“是,我叫謝恨荷。”謝恨荷簡單地報出姓名,說道:“還沒有多謝你們主動后退,不然那些散修想要離開并不容易。”
林蓉無言,看了地上已經徹底沒有生息的鄒橫一眼。
她和鄒橫在西山衛中的地位處在同一個層次,此次任務鄒橫負責阻止鏡湖邊的散修往外逃,而她則負責攔下想要回到云行群山的散修。
她隱隱猜到,在鏡湖邊鬧了一圈,還敢往回跑的散修已經與朱雀城有了合作,若是多抓點人,或許可以揪出朱雀城在西山境的一些暗樁,但這些事情并沒有她兒子的性命重要,更何況連那些大人物都龜縮起來,她們還不知進退,恐怕隨時都有身死道消的風險。
而此時此刻躺在地上的鄒橫,已經證明了她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林蓉說道:“你們是朱雀城安排進西山境的暗線吧,我無意與你們發生沖突,既然你也承這個情,不如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
謝恨荷見林蓉到這個時候還如此謹慎,微微一笑,看向夏星,問道:“夏少主,你怎么想的?”
“啊——我?”
夏星有些呆滯。
謝恨荷點點頭,說道:“當你知道林家那些受人尊敬的長老們的真正面目后,你是怎么想的?”
夏星表情稍顯扭曲,說道:“我以后一定會親自殺死他們,為、為我娘報仇!”
林蓉聞言神色有些復雜,眼神更是黯然。
謝恨荷對她說道:“抱歉,我無意探究你的過去,但只想知道,林家一直都是這樣控制西山境的嗎?”
林蓉隱約明白謝恨荷的意思,回答道:“林家就是西山境的主宰,他們控制我們這些勢力有許多的方法,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會與西山衛有關。”
謝恨荷又問:“你們西山衛與林家都有仇嗎?”
林蓉默然,良久后才說道:“我在西山衛中的地位越高,蒼云宗分到的修行資源就越多,所以西山衛的身份能帶來很多好處,受人尊敬。”
夏星聽到這里,臉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以前便因為母親西山衛的身份而驕傲,哪怕是他的那位父親,也時常感嘆沒有他母親,便沒有如今的蒼云宗。
但天底下怎么可能會有免費的東西?
他們獲得的東西越多,就注定會有人會付出更多的東西,甚至是自由和尊嚴。
但他們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或者說下意識忽略了這一點,只希望以后能從林家手中得到更多的東西。
“噗通。”
夏星突然跪倒在林蓉面前,激動道:“娘,我們以后不要林家的東西了,你一定要退出西山衛。”
林蓉緊抿著嘴,雙唇顯得尤其蒼白,輕撫著夏星的頭頂,痛苦地搖了搖頭。
謝恨荷輕嘆一聲,說道:“你也很享受對吧?”
“享受你的付出可以為你的親人帶來更好的東西,哪怕你自己已經被傷害得千瘡百孔。”
林蓉想要把夏星拉起來,夏星卻長跪不起,瘋狂地扇起了自己的臉,這讓林蓉無比難受,抬頭怒視謝恨荷:“你何必如此摧殘我們母子二人?”
謝恨荷頗有幾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說道:“你兒子還有救,因為他知道什么用母親的犧牲換來的一切都代表著恥辱,但其他人呢?他們真的會感激你嗎?他們只會在意自己到手的利益有沒有減少,若是少了,他們第一個遷怒的人就是你。”
夏星聽著謝恨荷的話,突然想到一些往事,有幾次蒼雷宗在資源的分配中沒有競爭過鄒橫的青蛇宗,便有幾位長老把脾氣發到了母親頭上,而他的那位宗主父親,竟然為了宗門的大局著想,仍由母親獨自面對別人的怒火與非議。
現在再想起來,夏星才發現他引以為傲的蒼雷宗少主的身份是有多么可笑。
夏星一把握住林蓉的手,懇求道:“娘,我也不當什么少主了,我只希望你能夠不再為了我們妥協,等我變強了,就替你報仇。”
林蓉身軀一顫,看著兒子一臉認真的表情,心中感動,卻還是沒有改變態度,對謝恨荷說道:“我大概猜到了你的來意,但你們做這些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謝恨荷重復了一遍林蓉的話,微微挑眉,笑著說道:“你是覺得哪怕西山境的統治者換了一批人,一切都不會改變是嗎?”
林蓉不置可否,說道:“或許‘西山衛’會換成別的名字?”
謝恨荷深深地看了林蓉一眼,她此時才發現了根植在對方心中的麻木,這種麻木基于修行界一些最簡單的道理,弱肉強食,哪怕以后有人會為了凝聚人心而發布一些好的規矩,但這些規矩是隨時都可以改變的。
謝恨荷認真說道:“我無法對你保證太多的東西,唯一能夠告訴你的就是這里存在一次機會,一次擺脫枷鎖的機會,你若是愿意加入進來,西山境的未來便是由大家一切塑造。”
林蓉微微皺眉,冷笑道:“你們的野心倒是毫不隱藏。”
謝恨荷微微一笑:“你放心,朱雀城不會跑來做西山境的主人,西山境的主人也許還是林家,我們要做的,只是把搞出如今這一套規矩的人搞死。”
“你覺得,這會不會是一個機會呢?”
林蓉沉默。
夏星卻有些激動,抓住林蓉的手,他這一瞬間成長了許多,雖然心中明白與朱雀城的人合作也改變不了從屬關系,但他一刻也不想自己的母親再在林家那些丑惡嘴臉的人面前犧牲自己的尊嚴。
他認為,朱雀城出現在這里的是一個女人,也是清楚他們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母親。”夏星緩緩站起身,滿眼請求。
林蓉看著兒子,終于下定決心,對謝恨荷說道:“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謝恨荷微微展眉,說道:“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而你們會成為整個西山衛對林家反抗的縮影。”
……
傍晚,夕陽為寶棲樓鍍上了一層寶光,景色怡人。
木青和劉葳蕤并肩走在寶棲樓外的大街上,與鏡湖邊發生的慘事不同,這里完全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
二人站在那些散修的攤點前,聽著對方吹噓攤上的寶物,也覺得有趣,直到旁邊有人似乎遇上了好友,開始小聲議論起鏡湖之事,才破壞了街邊的氛圍。
往往這個時候,周圍的人就會下意思離遠一些,直到對方反應過來訕訕離去,一切才恢復如常。
“消息其實都已經傳開了吧。”
劉葳蕤看著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說道。
木青輕輕點頭,說道:“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林家的實力擺在這里,他們也只敢私底下議論幾句。”
劉葳蕤側目瞪了木青一眼,鼻尖微動,嘟囔道:“看起來一樣,但不知道失去了多少人心,不是嗎?”
木青趕忙補救道:“神君說過,在真正的實力面前,這些真的不重要。”
劉葳蕤聞言有些好笑,隨即笑聲一止,有些生氣道:“你怎么還來安慰起我來了?不是說好這一個時辰,誰都不要再談這些事嗎?”
木青無奈:“好像是你提起的吧。”
劉葳蕤從鼻子里輕哼一聲:“那我要自罰。”
木青牽住她的手,繼續往長街另一頭逛去,問道:“那我也要自罰。”
劉葳蕤好奇道:“你自罰什么?”
二人不知不覺走到一家寫著“居葉閣”的店鋪前,這家店鋪的主人來自古家,見到木青后有些吃驚,正要迎接,但在見到木青身邊的女子后,又識趣地退了回去。
二人來到居葉閣后方,木青把謝恨荷介紹給了劉葳蕤認識后,領著劉葳蕤獨自上了二樓。
劉葳蕤知道分開的時候越來越近,情緒有些不高,說道:“你以后不要把大家介紹給我認識,我擔心會暴露她們的身份。”
木青笑著說道:“放心,我帶你來這里,自然會考慮周全。”
“哦。”
房間里,劉葳蕤站在木青面前,低著頭,漫不經心地回應道。
木青將她輕輕擁進懷里,微微閉上眼睛,嗅著她發絲間的清香,緩緩說道:“下次再見,便是我迎娶你的時候。”
劉葳蕤身軀微僵,想要抬頭,心里又亂得不知道說什么,于是把臉藏進了木青的懷里。
木青緩緩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無比真摯,說道:“林永言答應過我,不會再讓你們感到為難,但這只是他一個人的承諾,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一旦情況不對,記得我戴上我送給你的那枚玉釵。”
早在他還沒有回到西山境之前,就借由郁游裴固之手,把一枚玉釵送到了劉葳蕤手中,當時劉葳蕤還不清楚玉釵的作用,直到二人在寶棲樓相見,木青帶她見了孟章。
那枚玉釵是木青擺脫孟章和鐘靈兒特意打造的一枚結界法寶,只需要灌注去一道意念,便能打開一條直通西山境的空間通道,到時候孟章會親自出手,送劉葳蕤一家人去春神山秘境。
劉葳蕤從木青懷里抬起頭,說道:“自從春神君隕落后,春神山秘境和西山境的通道就已經坍縮,沒想到孟章先生已經打通了這條通道。”
木青輕輕點頭:“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至少春神山秘境只掌控在凌前輩手中。”
劉葳蕤輕輕點頭,但很快又是一嘆,將小臉埋進木青的胸口。
木青會意,也不再說話,二人默默相擁,努力記著彼此的氣息和懷抱的溫度,很快,清涼的夜色便蔓延進了房間。
……
“鳴羽大哥不回去嗎?”
木青和眾人匯合后,從澹臺璇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有些詫異地看向澹臺鳴羽。
澹臺鳴羽笑道:“不要忘了我以前在三仙島可是暗衛統領,這一路的經歷對我來說才算是真正的活了過來,更何況只留下甘樹郁游這些人,真遇到危險,誰來幫助他們。”
木青本來是計劃安排澹臺劍到西山境主持大局,見澹臺鳴羽愿意留下來自然愿意,不過還是說道:“我當然歡迎,只是璇真人這里……”
澹臺璇搖頭道:“這是他的選擇,我自然支持。”
澹臺鳴羽看著澹臺璇臉上的不愉表情,不自在一笑。
木青看到這一幕,倒是突然理解了澹臺鳴羽的一些想法。
澹臺璇如今是圣王境中期,并且是最厲害的那一批人,而澹臺鳴羽雖然重鑄了肉身,但境界差距太大,哪怕澹臺璇不介意這些,但作為澹臺璇的道侶,澹臺鳴羽依舊想要追上澹臺璇,而找到熟悉的修行方式,對澹臺鳴羽來說便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一行人起程后,不出木青所料,又在離開云行群山前見到了陸臺和周筠。
陸臺說道:“我不確定吞天教主是不是真的吞噬了周乾的元神,所以決定在西山境呆上一段時間,若是發現又有吞天教活動的痕跡,會將其徹底鏟除。”
木青微微皺眉:“你們還是要小心林霄,切記不要在靠近林家族地。”
陸臺笑道:“現在都已經與他們在明面上對立,當然不會再跑去那里,不過‘天上人’這件事始終是一個隱患,我會盡力去阻止林霄。”
木青不贊成陸臺這么做,認真道:“既然還不確定周乾是不是徹底死了,你們暫時還是不要露面,靜觀其變吧。”
陸臺正要開口,突然看向木青身后,臉上的表情稍顯嚴肅,道:“恐怕變故已經來了。”
木青轉身,只見剛剛分別的澹臺鳴羽正帶著一道灰頭土臉的人快速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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