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白日下的刺客 > 第四百八十七章:偶然煉器
  鼻端前飄來了一股熟悉的女子體香,讓木青一顆快撕裂的心驟然平和了下來,卻又馬上焦急地說道:“你幫不了我,快離開這里。”

  慕容靜雖然解除了道契,一顆道心再無掛礙,但木青并不打算讓慕容靜冒任何危險。

  慕容靜眼簾一顫,俏臉上堆疊著難過和生氣,視線停在木青身后片刻后,一聲不響地點了點頭,暫時離開木青,退到了通道口附近。

  木青見慕容靜離開了危險之地,繃起的心弦一松,鮮血就像決堤的河流只管往喉頭上涌。他

  木青艱難地抬起頭,隔著扭曲的血色空間望向通道口,

  慕容靜一襲紅衣,神色中的焦慮毫不掩飾,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回應,所以在他望過來的第一時間就張開了嘴,想嗔怪兩句的話,到了嘴里沒有說出來,故意冷冰冷地說道:“既然你想在我們面前逞強,那就要一逞到底,我決不允許你死!”

  木青嘴角翹起,心中的暖意散發出來,連身體上的痛苦都如潮水般退去。

  生死之間,他曾想起的幾個女人中,劉葳蕤會讓他下意識地想要保護,而葉韻會讓他覺得是一個美好的不愿放手的邂逅,唯有慕容靜,也許是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給他的感覺最為豐富。

  她可以是相對而坐時,神色肅穆的道友,也可以是在亭下對飲時,多了幾分煙火氣的朋友,到了此時,她是一個有自己想法卻愿意遷就著他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就像一把溫暖的火驅散了現實世界的陰霾,讓木青格外著迷,也絕不像因為自己的原因失去她。

  “你放心吧,我還沒有履行和你的約定呢。”

  木青說話時依舊會感到痛,但語氣卻越來越平穩,他這個時候真地想再叫出孟章,讓他看看意志之于肉體的關系。

  慕容靜一雙纖眉彎彎,定定望向木青的眸子明亮若秋水,沉浸著一些相濡以沫的情緒,心里卻依舊沒有忘了木青所處的危機,心里正在飛快想著如何拯救木青。

  在徹底放開限制,吸收修羅之力時,木青雖然只是靠著一涌而起的情緒,要阻止白豪,但并非沒有一個方向,覺得靠食氣之法也不是不可以將這磅礴的修羅之力再次凝煉。

  但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在他持續凝煉出三粒紅點后,他的身體就遭不住了,但修羅之力不過才少了一成不到。

  這樣下去,若是再不做改變,就算他意志永遠堅韌不倒,身體也會在某一刻等來和白豪一樣的結果。

  只是除了食氣之法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在心如電轉里,手中的青銅劍突然一陣顫動,將木青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古樸的劍身銘文開始又了變化,在已經消失的“國”的位置上,一粒紅點透出劍身,化作了一點。

  木青受到啟發,咬牙悶聲里,心思完全放在手中的這把劍上,不覺時間流逝。

  終于,在又凝煉了四成左右的修羅之力后,原本的鎮國劍一時劍鳴真正,其上一個殷紅的“魔”字大顯,同上時紅光璀璨,映射向四方,竟是一時間將那些修羅之力逼得不能靠近。

  木青眉頭一揚,鎮國劍作為與皇朝氣運相連的祭祀器,其自身材料品質早已經達到法寶靈兵的層次。

  木青推測它之前沒能成為靈兵,與祭煉收納氣運之力的方式有關,殊不見木青用紫氣,就能賦予鎮國劍短暫的靈性。

  “嗡。”

  青銅劍與木青心意相通,短促地嗡鳴一聲,似乎在表達著它的小情緒。木青握著這把以后不需要賦予紫氣便有靈性的劍,心中輕聲道:“從此以后,你就叫鎮魔劍。”

  青銅劍大放光彩,倏而掙脫木青的雙手,盤旋在木青身周,劍身上的那個“魔”字越發鮮艷。

  木青舒服得輕嘆一聲,那些修羅之力雖然依舊朝他用來,但有鎮魔劍建立起的這一道屏障,同一段時間內涌進來的修羅之力要比之前少了許多,這也讓木青有了余力。

  “你怎么樣了?”

  慕容靜一直在緊張地注意著木青,連忙問道。

  木青點點頭剛要開口,視線陡然落在慕容靜腰間,目光一亮,心中的那個想法還沒開口,慕容靜纖手一揮,一道赤紅色的短刺就飛向了木青。

  “砰。”

  鎮魔劍雖然才不過初初達到靈兵的層次,面對依然快要突破到道兵的朱雀刺卻是毫不相懼,直接將朱雀刺撞飛了出去。

  朱雀刺一陣顫鳴,身上的立刻氤氳出一陣赤紅的霧氣,鎮魔劍也不甘示弱,眨眼間便要裹挾著修羅之力轉過去。

  “不要鬧了!”

  一聲嬌斥響起,就像是在呵斥自家小朋友。

  朱雀刺便老老實實地停在了半空,而鎮魔劍感受到木青的心意,也老實下來。

  木青和慕容靜視線交接,心里只有為慕容靜和他心意相通而感到的喜悅,便要開口,慕容靜在此時反倒要比他嚴肅許多,一張俏臉上滿是認真地叮囑道:“你的傷勢很嚴重,不要耽擱。”

  木青有些赧顏,說起來,他不過十八九歲,而慕容靜卻是她小姨一般大小,這種出事上的差別的發現,讓木青更是生出了幾分大男子氣概,“嗯”了一聲。

  而朱雀刺明顯受到了慕容靜的警告,老老實實地飛到木青身側,忍住了吞噬木青氣血的想法,讓木青把他抓在了手中。

  木青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煉過器,就算是現在,也不確定賦予鎮魔劍靈性的作法,算不算煉器,但思路一旦被打開倒也不局限于此。

  當握住朱雀刺的剎那,木青默然發現,朱雀刺雖然在慕容靜手中安安靜靜,但內里卻蘊含著磅礴的兇性,和對血氣的渴望,竟然與修羅之力無比切合。

  慕容靜見木青握著朱雀刺沉默下來,身周卻沒有再出現上次那樣的變化,蹙起纖眉略一思索,便隱約猜到了木青現在想些什么,沒來由越發生氣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給老娘活下來!”

  木青再次從慕容靜口中聽到這個自稱,心神合一,體內的修羅之力再次凝練化作一粒紅點沖向朱雀刺,而朱雀刺在一開始顫動著排斥了一下后,陡然安靜了下來。

  這種安靜,就連不和它心意相通的木青,都明白那是一種無比渴望所以凝聲等待的安靜。

  充斥著紅色的空間里,慕容靜一顆心都落在了木青身上,而木青一顆心暫時沉浸在了手中短刺上。

  在感受到朱雀刺那種如同嗷嗷待哺的幼兒才會有的渴望,木青只是詫異了一瞬,便將凝練后化作一粒紅點的修羅之力渡了過去。

  “嗡。”

  已經是半步道兵層次的顫鳴要遠比鎮魔劍來得聲勢浩大,朱雀刺上的血槽不停地閃爍著猩紅刺目的光芒,一陣陣漣漪擴散出去,連氤氳成霧的修羅之力都翻騰開來。

  木青現在的情況讓他只能將僅剩下的一絲清明專注在一件事情上,他并沒有注意到,慕容靜一臉擔憂,已經重新靠近了他,而他手上的朱雀刺也不再顫鳴,倒是血槽內光芒閃爍里,堆疊起來的殺伐之意越來越多。

  有一些頂級靈兵,靈性充盈,是有再進一步成為道兵的可能的,朱雀刺就是這樣一件靈兵。

  不過從頂級靈兵成為半步道兵容易,想要去掉“半步”而字,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是前面半步所付出的百步不止。

  因為道兵和靈兵最大的區別在于,有沒有蘊含一定的大道法則之力。

  環繞在木青身周的修羅之力又去了兩成,一直安靜地朱雀刺突然爆鳴起來,木青視線落去,這才驚覺上面積累起來的紅點已經覆蓋住了血槽,凜冽驚神的殺伐之意已經凝成肉眼可見的實質光暈。

  “放開它!”一聲驚呼在身前響起,木青視線瞬間尋去,等見到慕容靜又身涉危險之地,滿心擔憂間,已經立刻松開了手中短刺,但這朱雀刺卻沒有離去,而是直接奔向了木青的胸口!

  這一刻,木青絲毫沒有死亡到來的自覺,只是些許茫然、些許想要安慰慕容靜他沒事的表情,總之,因為朱雀刺是慕容靜的法寶,所以木青心里的警覺完全沒有提起來。

  又哪里會想到,剛才還嗷嗷待哺的乖巧小孩會在大叫一聲之后變成了玩笑不知輕重的壞小孩。

  “噗呲。”

  溫熱的血濺在黏-濕的臉上,很快就被奪取了溫度,木青卻依舊能夠感受這幾點血液的不同。

  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短刺,猩紅的血液從白皙的手指縫里浸透了出來。

  “你怎么樣?”

  兩道聲音幾乎不分先后,木青連忙搖頭,視線落在慕容靜的手上,猩紅的短刺劃破了白皙的皮膚,甚至露出了血肉下隱隱的白骨。

  慕容靜纖眉輕輕蹙起,卻還是盡力保持著平靜,收回死死攥住短刺的手,垂在身側。

  剩下的修羅之力還有一半,慕容靜身上的氣機無時無刻地不在抵御這股壓迫,她也更擔心木青的狀態,抬起另一只手,這一次完全沒有遲疑地落在木青胸口。

  之前不敢細看,若不是朱雀刺的異動,她都不會發現木青胸口這一處巨大的劍傷,手指異常穩定地落在傷口邊緣,混不用力地輕聲道:“早知道換你小姨來找你了,我的功法對這種外傷沒有辦法,可以替你分擔這股邪惡的力量嗎?”

  木青根本不會考慮這種可能,所以直接搖頭否決了。

  “我能在這個時候看到你,比什么都好使,你離開一點。”

  慕容靜眉目一揚,眼底的擔憂不減反增,卻還是勉強笑著點頭后退。

  木青等到慕容靜退到助夠位置后,便打算將剩下的這一步分修羅之力全部凝練,余光一瞟落在通道口的慕容靜,神色大變,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慕容靜一顆心是真正地落在了木青身上,以至于當她察覺到手中的朱雀刺正狂飲她的血氣之時,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差點在落地時撲倒在地上。

  “給我!”

  木青不由分說地奪走了慕容靜手中的朱雀刺。

  在將朱雀刺視作白豪那般貪婪攫取血氣的敵人后,木青因為承受修羅之力,而累積得凝為實質的殺意終于有了發泄口。

  這股殺意就像是紅色的溪流,從木青身上流過,匯聚到握住朱雀刺的右手臂,一時間,朱雀刺突然顫鳴不休,因為木青正在抹殺它的靈性。

  “噗呲。”

  突然,慕容靜吐出一口鮮血,原本就萎靡的臉上,陡然蒼白了許多。

  木青這才記起,磨滅靈兵的靈性,會波及到她的主人,后怕問道:“你沒事吧?”

  慕容靜愣愣地看著木青,此時的木青渾身浴血,眼角口鼻間還在不斷溢出凝為實質的修羅之力和殺意,偏偏有很輕柔的語氣問她。

  難道不該是她關心他嗎?真搞不懂啊,不過慕容靜卻有些理解木青為什么會走到這么一步了,如果性格不是如此的,他也不是她喜歡的他。

  慕容靜搖著頭,走進木青,向木青握住朱雀刺那只手展開五指,木青以為是慕容靜要收回去,下意識地就把手往后躲了躲。

  慕容靜卻已經伸手抓住他,并且用手指鉆進了他的手掌,十指相扣,將朱雀刺握在手里后,低眉說道:“是我大意了,修行以來,朱雀刺的對血氣的渴望其實不比白豪這種人差,它所要成為道兵,大概是要吸收主人的精血。”

  “那就不讓它吸收。”木青看著近在咫尺的慕容靜說道。

  慕容靜抬起頭看了木青一臉,視線落在木青被白豪砸的血肉模糊的半邊臉上,雖然到了這個境界,肉體上不是根本性的摧毀,都比較容易修復,但慕容靜還是止不住地心痛,并且沉聲道:“你愛你的,我愛我的。”

  說著,不等木青拒絕,就主動將自身的血氣渡給了朱雀刺。

  而不是是不是被木青的殺意給嚇到了,這一次朱雀刺面對它的主人,終于是恢復了理智,開始小心翼翼地吸收起來。

  木青看著慕容靜,慕容靜也看著他,看著慕容靜眼里的情意,木青隱約有些明悟。

  愛是相互的。

  他在阻止白豪時,雖然想的為內城百姓的撤離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但在和白豪相互攻擊道心的交流里,木青就早已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訴求,并不在乎那些不知情中被他救了的百姓。

  而他訴求其實很簡單,因為白豪不止一次當著他的面說過,要對他身邊的這些女人做些什么。

  現在想想,當時他不想回應,便是因為他連假設一下這樣的情形都不愿意。

  然后便是無休無止,不死不休的戰斗。

  慕容靜是理解他的,所以她也要證明給他看,她同樣可以。

  當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的時候,木青終于反應過來,就要掙脫開慕容靜的手,慕容靜卻反手和他十指握緊,纖眉輕蹙,道:“別鬧。”

  她聲音里的情緒很特別,羞怯之中帶著小小的怨氣,就像是男女相處時的撒嬌,卻又因為這衣服滿臉明媚堅定的神情,而顯得是那么的義無反顧。

  “很危險!”木青悶哼著還想用力,朱雀刺顫鳴一聲,氤氳而出的血氣將兩人十指緊扣的手緊緊纏繞,再難分開。

  慕容靜臉色蒼白如堆積的雪,卻有些挑釁式地挑眉看向木青,哼道:“你也知道擔心啊?”

  木青還沒搞懂慕容靜話里的意思,正疑惑地看著她的眼睛,卻正好看到從她眼底陡然涌起便瞬間蘊滿整個眸子的擔心,以及滿臉血污的他自己。

  木青張了張嘴,慕容靜在用她特有的方式告訴他,他這樣只知道付出的方式,對于兩情相悅的她來說,并不接受。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木青眨了眨眼,這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和面前這個女人在一起的畫面,心中情意越濃,越堅定現在這種局面,絕不可能困住他木青!

  木青已經萎靡至極的神色重新煥發出一輪新的動力,輕聲叮囑道:“小心些!”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直困頓在木青身后的修羅之力,被吸扯著涌進了木青的體內。隨著他對食氣之法越發得心應手的運用,凝煉成一粒紅點的修羅之力快速涌進朱雀刺中。

  而之前已經到達突破瓶頸的朱雀刺,因為來自她主人的血氣和修羅之力源源不斷的的涌入,再次閃耀了一陣盛過一陣的紅光。

  木青和慕容靜的身形也在這光芒閃爍里似乎融為了一體。

  不久,慕容靜突然輕哼出聲,肩膀便有些搖晃,木青臉色難堪至極。

  被情緒支配著行動的兩人,直到此時才發現,要想朱雀刺成為一件道兵,根本就不是這么容易的事情。

  此時的朱雀刺就像是一個無底洞般,吸收著血氣和修羅之力,卻始終沒有徹底突破到道兵層次。

  木青察覺到慕容靜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心中感動得無以復加,這種情況之下,每被朱雀刺吸收掉一些修羅之力,他木青受到的壓力就會小一些,但這已經成了慕容靜在拿她流失的血氣再換他的輕松。

  木青沒有絲毫猶豫,艱難地抬起另一手也要去搬開慕容靜的手,慕容靜一臉緊張地示意她沒事,木青一雙劍眉在血漬里依舊挺拔,輕聲道:“聽話。”

  這種有些寵溺的語氣,還是第一次出現木青口中,慕容靜有些愣神,木青已經掙脫了慕容靜,后退石碑前,正好和慕容靜隔著陣基相望。

  慕容靜有行動再表明著心意,但木青絕不允許心意的表達成了一種犧牲。

  感受著慕容靜一直隨著他身形移動而移動的視線,木青整個人的精氣神有一種于毀滅中覓得了新生的昂揚之意,看了一眼手中的朱雀刺,下意識地就像對待鎮魔劍那般說道:“你想要突破就突破,不突破我把你靈性抹除,再重賦靈性也不難。”

  說著,手臂上殺意凝為實質般地倒灌。

  不知道是朱雀刺真聽懂了木青的話,還是對木青手臂上的這股殺意的應激反應,少了慕容靜牽制的朱雀刺,陡然像是一個發了瘋的壞小孩,尖嘯聲連連,血槽驟亮里,一道紅光徑直射向木青面門。

  木青冷哼一聲,面對這道足可洞穿超凡高手的攻擊,他卻顯得十分平靜,甚至連護體之術都沒有使出,仍由這道紅光撞在了眉心之上。

  “嗤。”

  就像是一滴冷水落在烙鐵上一般,紅光撞在木青額頭上后,就如同一陣煙霧般消散在了空中。

  至從主動放棄了抵御,放開身體來吸收修羅之力之后,也許是體質終歸特殊的原因,木青雖然依舊不能承受這太過龐大的修羅之力,卻也在食氣之法的一次次運轉中,用血肉適應了這股力量。

  木青曾聽慕容靜說起過,法寶擁有足夠的靈性后,在主人重傷時反噬主人,以靈體竊據肉身的奇幻故事。

  所以當感受著朱雀刺在尖嘯聲里持續釋放出的兇意后,木青毫不留情,即使這樣做讓他手臂上傷勢快速加重,卻依舊沒有停下動作。

  在他體內的已經煉化過的修羅之力,此時也順著經脈涌向右手,這一刻木青是真存了磨滅手中這件法寶的心思的。

  當兩股同源同屬的修羅之力撞在一起之時,朱雀刺在發出最后一聲劍嘯后,突然沒了動靜,一直凝聲關注著木青的慕容靜正要提醒,木青卻已經率先動手,裹挾著身周的修羅之力一起沖向手中的法寶。

  朱雀刺卻再此時發出了一連串的顫鳴,那股求饒之意,就算是沒有和此物心意相通的木青,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這荒誕滑稽的一幕,讓木青不得不有些感嘆,萬物生靈似乎誰都不能逃脫對死亡的恐懼,而作為萬靈之長的人類,對生死間或是掙脫或渴求的欲望從未停歇。

  木青稍稍愣神之余,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這一次,沒有了慕容靜這個主人的血氣,又沒有了與木青爭斗的心思,幾個呼吸之后,隨著一股響徹在心間,很奇怪的水滴乍破聲,原本猩紅明亮的朱雀刺突然黯淡了下去。

  說是黯淡也許不準確,但之前那些圍繞在周圍凝為實質的殺意,盡數斂藏在了短刺之中,一眼看去,依舊赤紅無比,但視線落得在上面了就了,就會感到不適,下意識地忽略了這把短刺的存在。

  木青看向慕容靜,揚了揚了手中的朱雀刺,慕容靜卻蹙眉看著他,眼里根本就沒有似乎已經突破到另一個層次的法寶。

  木青見慕容靜生氣要開口的樣子,心里微怕,連忙將朱雀刺扔還給慕容靜,輕聲道:“每多久了,再等我半柱香的時間。”

  慕容靜接過朱雀刺后,素腕微揚,一道光芒沖破空間,直接引得剩下的修羅之力蕩漾不已。

  如今的朱雀刺卻是已經是道兵層次的法寶,但慕容靜的情緒沒有一點好轉,冷著臉,借著剛才這一擊開辟出的通道,再次來到了木青身前。

  她甚至比木青都清楚,這眼看只剩下不到三四成的修羅之力,是有多么的危險。

  她就要不顧木青的阻礙,強行擊散這股力量,木青卻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圖,輕聲道:“強行擊潰,恐怕會引腳下陣基徹底壞掉。”

  “那怎么辦?你不能再逞強了!”

  木青感受著慕容靜話語落下時的堅決,一時間也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現在不說擊潰這些修羅之力,就算是阻斷這些力量朝他身體內涌來都難,因為早在之前,他就發現食氣之法似乎停不下來了……

  慕容靜一雙眸子,清光璨璨,看向木青后,臉色越發難看,“凡事都有個極限,你的身體也不是法寶,還有其它方法嗎?”

  木青自然知道現在的情況,他的身體雖然勉強適應了修羅之力,但能夠容納的量終究有限,而且這個過程,越到后面,肉身奔潰的風險幾乎是在百倍千倍的增長。

  木青盤膝坐在地上,雖然有心叫慕容靜不要擔心,但一旦吸收修羅之力的壓力回來之后,他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只能是竭盡全力地硬抗著體內的變化。

  現在,他不得不一邊吸收,一邊凝煉,但凝煉的速度和被動吸收的速度,二者間的差距也已經越來越大。

  全部心神都投入在體內的木青,根本沒有注意到慕容靜的動作。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只久經烈火焚燒的丹爐,但此刻,這個丹爐也快炸了。

  也只有在情勢突然急轉直下的當下,木青才會在心中生出淡淡的悔意。不過他這悔意卻又并不針對自己的選擇,只是因為一想到慕容靜也在場,也許會親眼目睹某種不好的后果,就有一種被一拳擊中胸口的那種空乏酸澀。

  但木青不會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慕容靜,在看到他用閉眼皺眉五官緊擰來掩飾肉體上的痛苦時,心中的那一絲絲因為愛和付出的不對等而生出的一絲絲怨氣早已經煙消云散,腳步輕靈地走到了他身后,盤膝坐了下來。

  慕容靜此刻隔在木青和石碑之間,線挺的后背與石碑甚至沒有一指寬,但慕容靜根本顧不上再調整位置,強行靜下心來后,便抬起雙掌抵在了木青后背上。

  正把自己幻想成煉丹的鼎爐的木青,只覺得被人掀開了厚重的壓迫,下意識地就調動起體內的一股股脹痛的濁流順著后背的出口沖去。

  盡管有所預料,并且極力壓抑,但當修羅之力真正進入體內后,慕容靜依舊輕吟出聲。

  她的聲音,直接撥動了木青全心投入的神經,立刻就要強行阻止,卻無濟于事。

  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心情,慕容靜的聲音很輕柔:“不要擔心,你教給我的食氣之法我也會。”

  木青心中更加焦急,這哪里是會不會就能行的。

  天地間或自然存在或認為創造的力量,也同樣有不同的特質。

  有些力量的特質傾向于溫順,比如氣運之力,但如現在這種修羅之力,就算靠著食氣之法吸收煉化了,若非木青這種體質,或者白豪本就修行根坻在此,道心便會受到嚴重的侵蝕,輕則被殺意支配行動,重則完全喪失理智,走火入魔,淪為殺戮的奴隸。

  慕容靜曾經飽受業火的折磨,好不容易換來的道心無暇,木青決不愿意慕容靜受到傷害,但他現在別說用秘法傳音,便是嘴唇張喝都變得十分費勁。

  因為木青就像是和慕容靜較上勁了一般,以自己的身體為地盤,開始瘋狂地凝練起修羅之力,此刻,那些修羅之力在凝練成一粒粒紅點后立刻融入了木青的血肉之中,那股鉆心的疼痛好幾次,都讓木青懷疑,是真地比之前還痛了,還是因為慕容靜在他身后,他的忍受能力不知不覺就降了。

  但只要想到慕容靜會受到了的危險,木青就像是在黑夜中迷了路的人,明知道前路會有危險,但還是閉著眼睛一頭向前撞去。

  慕容靜的食氣之法與木青相比有不小的差距,只能吸收煉化不能凝煉。

  在和木青較勁的半柱香后,終于達到了極限,若非她以脫凡初期的強悍底子,和念頭通達后的無垢心境,強行堅持,早已經沒了行動能力。

  木青好幾次想阻止慕容靜繼續下去,卻被慕容靜以一種拒絕甚至是霸道的態度給無視了下去。

  慕容靜不是需要誰保護的小女孩兒,相反,她的意志甚至要比許多男人還要強悍,只是兩人情定之后,下意識地弱化了性格中颯爽大氣的一面。

  這一刻的她,雖然因為之前血氣的丟失和此時的一意孤行,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但一雙微微斂起的好看雙眼,卻越發明亮。

  稍稍有些遺憾的就是,木青不能看到她為了救他而無比認真的容顏有多么美麗。

  時間就在這種無聲卻情意堅定里緩緩流失。

  當兩人身周再沒有一絲暈染紅色的力量出現時,陣基處的焰火似乎受到了某種無形的排斥,竟然是向通道口飄飛了幾分。

  盤膝坐地的兩人都閉著眼睛,一股力量依舊在兩人身體內循化,所以此時誰也沒有說話。

  木青受傷后露出血肉的那些地方,有一層區別于皮膚的殷紅流光,而且隨著木青胸膛起伏得漸漸穩定,這一層殷紅流光也在快速消逝,同時,木青身上的傷口也在以及其快速恐怖的速度在快速復原。

  “你怎么樣了?”

  慕容靜率先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色下卻透著一股熱水熨燙后的紅,聲音也極其虛弱。她至少提木青分擔了三分之一的壓力,這對于她來說并不好過,但她現在并不在乎,只想到聽到木青的回應,所以她再問了一遍。

  此時,木青的沉默比剛才強忍的輕聲痛呼還要讓慕容靜覺得難以忍受,就要松開手,去到木青前面時,一直盤膝坐著的木青,卻直接保持盤膝的姿勢,和她面對面而坐,同時雙手快如閃電,直接抓住了她無力垂下的雙手,和她雙手十指緊扣。

  “你……”

  慕容靜對木青毫不設防,纖眉顫動著看向木青,卻神色僵硬起來。

  面前的木青一身肌膚要比之前還要嬌嫩光鮮,但一雙明亮的眸子里卻蘊滿了紅色的血水。

  在這樣的是一雙眸子里,沒有倒映出她蒼白關切的臉,卻蕩漾著無盡的殺意,讓慕容靜一顆心直墜冰窟。

  石碑前,慕容靜有些害怕地喚道:“木青?”

  木青沒有回應她,一雙血目里看不出什么情緒,但臉頰的抽搐卻足以說明木青此時的狀態并不正常。

  慕容靜害怕木青成為白豪那樣的怪物,就要再次運轉食氣之法,木青卻比她更快,之前被她強行分擔去的那部分修羅之力,就像是找到最終歸屬的河流,也不在慕容靜體內肆虐,洶涌著回到了木青體內。

  “呃。”慕容靜悶哼一聲,心中隱隱有糟糕的預感,若是再持續下去,木青恐怕會陷入失控的狀態里,她擰轉著手腕,想要強行掙脫,卻因為害怕傷害了木青,沒怎么使力,反倒在糾纏中,讓更多的修羅之力被木青吸收進了體內。

  慕容靜看著木青一張熟悉的臉上卻全然冷漠陌生的表情,不再猶豫,掙脫了木青的十指,就要暫時離開木青身邊。

  木青跟著她站了起來,就像是野獸針對爪下逃跑的獵物,迅猛無比地發動了攻擊,一掌擊中了慕容靜肩膀上。

  此時的木青,一張臉扭曲得更兇了,在他被血色籠罩的視野里,他根本就分不清楚誰是誰,只是憑借著殺戮的本能,掠奪著攫取著眼前的一切。

  慕容靜后背撞在石碑上,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收在腰間一側的面具閃爍出一陣光芒,眼看就要發動護住攻擊,卻被慕容靜強行壓抑著情緒給阻止了。

  她知道木青終究受到了修羅之力的影響,現在只求自保后再想辦法讓木青清醒過來。但她卻往了腰間的朱雀刺已經升級為道兵,正是靈性盎然之時,見主人受傷,顫鳴一聲就刺向了木青胸口。

  “別。”

  慕容靜伸手再想阻止,這咫尺距離卻已經完了。

  朱雀刺直接刺中了木青心口,原本黯淡下去的血槽發出了類似心臟跳動的砰砰聲,而后竟然將木青體內的修羅之力吸收了出來。

  這個情況讓朱雀一陣詫異,還想看看效果,木青突然吼了一聲,擊中慕容靜肩膀的手掌,傾斜砍向了慕容靜的脖子。

  慕容靜完全可以催動面具攻擊木青,卻下意識地放棄了,甚至連防御的心思也沒有,一張蒼白美麗的臉有些失落地看著木青,輕聲喊道:“木青。”

  五指并攏化作的掌刀終究沒有砍在白皙修長的脖子上,木青一雙紅目依舊,就連掙扎的表情都沒有了,就這樣僵硬著動作,望著慕容靜。

  慕容靜似乎猜到了木青此刻正在經歷著什么,背靠著石碑,也不向旁邊移開,就這樣危險地把自己的性命置于木青手上,不再反抗。

  而插在木青胸口的朱雀刺,因為來自木青身體的排斥,很快退出了胸口,它還再刺,卻立刻感受到了慕容靜的感召,老老實實飛回腰間,和面具一左一右地收起了自己的鋒芒。

  兩兩相望里,慕容靜視線落在木青胸口,那里,朱雀刺造成的傷口正在快速恢復,慕容靜的臉色卻怎么也好不起來。

  這般沉默看似漫長,實則不過就是呼吸之間,下一刻,木青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無比,一直盤旋在木青身后的鎮魔劍變動了,呼嘯著飛了過來。

  這把劍擦著木青鬢角而過,帶走一縷發絲后,徑直射向慕容靜的面門。

  慕容靜臉上有些失望,卻不是真地坐以待斃,就要側首躲開這一擊,耳邊卻聽到“噗呲”一聲,立刻有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來。

  慕容靜一臉愣然地望著眼前這一幕,見木青單手握劍,鮮血從指縫中溢出,有些心疼,下意識朝木青探出手。

  這一個動作卻好似激怒了木青,木青大喊一聲“走啊”,原本死死握住劍身的手,此刻卻顫抖著朝慕容靜刺去。

  慕容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咬著嘴唇,這一次竟是沒有躲避,她要用這種危險的行為喚醒木青!

  眼見得青銅劍被木青從劍身中間握住,揮舞著刺向慕容靜,木青的一雙劍眉猛地凝起,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握劍這只手的手腕,往旁邊一推。

  “叮。”

  鎮魔劍偏移了慕容靜的臉龐,在她晶瑩的耳垂上留下一道殷紅的淺痕后,便徑直撞在了石碑之上,速度之快,使得在劍鋒上的鮮血都撞在石碑上,好似點綴起幾點小小的紅梅。

  “呼~呼~”

  木青以劍身做支撐,身體傾瀉著,放肆地喘息著,聲音如同溺水的人終于上了岸,透著無與倫比的急切。

  慕容靜幾乎和木青首耳交接,臉貼著臉,聽著耳邊漸漸平復下來的喘息聲,雖然沒有看木青的臉,卻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感覺又重新回到了木青身體內,纖眉彎彎道:“木青?”

  “嗯。”

  一聲短促的回應過后,木青站直身體,眼中依舊還留著幾絲猩紅,臉上無比后怕道:“傻女人,為什么不躲?”

  慕容靜嘴角翹起搖了搖頭,眼神明亮地打量著木青的眉眼,下意識問道:“你是不是以前的木青?”

  木青一愣,又很快明白了慕容靜的意思,皺著眉,似乎回憶起剛才的糟糕體驗,眼里的幾絲猩紅越轉越快,轉眼就又是滿目猩紅,就在慕容靜蹙起眉時,木青卻安慰著說道:“放心,我沒事了,只要戰勝修羅之力對我靈識的侵蝕,那我就還是我。”

  “修羅之力?那你這是修羅之體嗎?”慕容靜的手下意識地探向木青胸口,想要撫摸剛才傷口的位置,卻在此時雙頰染上真正的暈紅。

  之前是一顆心都掛念著木青安慰,慕容靜知道此時才發現木青身上掛著幾縷殘衣,跟赤裸無疑。

  木青握住了她的纖手,一邊吸收著慕容靜體內殘余的修羅之力,一邊心有余悸地說道:“這不算是修羅之體,但因為我體質特殊,應該獲得了部分能力吧。”

  “比如恢復能力?”慕容靜眉眼舒展開問道。

  “嗯。”

  木青吸收慕容靜體內的修羅之力時,慕容靜完全放開身體,這份劫后余生的信任,讓兩人皆是相視一笑,木青確定了幾次慕容靜體內在沒有修羅之力之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環顧四周,疲憊說道:“總算結束了,我出去后,可能要休息很久,外面的事情就交給小姨她們吧。”

  說著,他也不放手,牽著慕容靜就要朝通道口而去,轉身時,手上卻陡然重了一些,慕容靜就這樣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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