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白日下的刺客 > 第六百零五章:情為何物
  內城中央,混亂駁雜的力量交織在了一起。

  木青凌空而立,鎮魔劍在他的操控下,已經在巖流內穿梭多次,遺憾得是暫時還沒有找到魔物。

  “砰——”

  巖流內傳出一聲悶響,鎮魔劍終于捕捉到了魔物的蹤跡,徑直沖了過去,但沒能留下對方。

  也許是感受到了真正致命的威脅,魔物聲音尖戾了許多:“白豪已經死了,而我到現在為止也沒傷到你身邊的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木青心神系在劍身,微微垂目笑道:“小黑,你怎么不自稱黑爺了?”

  魔物一陣沉默,木青的劍卻已經在此刻鎖定了它,轟的一聲,在翻卷起巖流的同時,徑直撞了上去。

  “無恥人類,你太可惡了!”

  魔物氣急敗壞,拼命地往巖流深處鉆去。

  炙熱的巖流會削弱感知的能力,越往深處去,木青越難以操控鎮魔劍,他為了不再失去魔物的蹤跡,身形下沉,便要一頭扎進巖流之中。

  魔物感受到了木青的決心,怒罵連連間,天地間紛亂的血氣和業力交織著撞向了木青。

  等木青突破這一層層阻礙后,鎮魔劍便再次失去了魔物的蹤跡,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木青公子。”

  一道呼喚聲由遠及近。

  木青轉身看去,詫異道:“你來干什么。”

  曹槿停在駁雜力量之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地面咕咚咕咚冒著泡的巖流,斂聲道:“這里的力量太過混亂,我長話短說。”

  “看來你是找到對付這魔物的訣竅了?”

  木青輕輕點頭,他倒是沒忘這還是曹槿的提醒。

  曹槿銀白的長眉一抖,輕嘆一聲:“哎,這算是好消息,但咱家就是怕這魔物融合了不少白豪的記憶,如果把它逼急了,它會不管不顧地亂來。”

  木青自然知道把魔物逼急了會怎樣,慕容靜和懷風花不久前差點葬身火海,木青到現在都心有余悸,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非解除這個大患不可。

  木青冷眼望向似乎隨時會跑掉的曹槿,說道:“你專門過來跟我示好,就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你還知道白豪的什么秘密?”

  木青已經自己問到這里,曹槿也不再吞吞吐吐,直言不諱地提醒道:“白豪這些年一直在鉆研內城的地下世界,他曾說過,朱雀城地底的這處火脈,已經越來越活躍,如果真正醒了過來,絕對是城毀人亡的結局。”

  木青劍眉一揚,有些慍怒,難道現在這樣子還不是城毀人亡?

  曹槿見木青有些莫名怒意,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整座朱雀城!現在你身后的這處鵬發現,相比起整座內城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白豪當初只打算獻祭內城百姓,所以他模仿了前人的手筆,刻錄了一部分壓制陣法在其它位置。”

  似乎是為了應和曹槿說的話,木青身后響起一道異常清晰的“咔嚓”聲。

  他尋聲望去,原本與地面差不多持平的巖流,又上升了不少,要知道原本這里可是一個巨大的深坑。

  但最吸引視線的還不是這個變化,只見一道足有幾丈寬的地裂突兀地出現在了不遠處,此時甚至已經蔓延到了木青身下,正在他的注視下,不受控制地坍陷著伸向遠方。

  伴隨著這道巨大的地裂,巖流就如同鮮血一般快速噴涌到空中,而在還沒有裂開的地底下,也爆黃豆般地響起了一連串的悶響。

  就如同舊門爛樞般的艱澀咯吱聲。

  曹槿立刻色變:“木青公子,我先走了。”

  “哎——”

  木青抬頭看向曹槿,曹槿的背影在此時已經成為了遠方的一個小點。

  木青心中的郁悶簡直無法疏解。

  就算知道了這內城都是火山口又如何,都已經要全面爆發了,他還能力挽狂瀾地阻止嗎?

  遠處,似乎擔心這么一走了之,那什么雷法秘術離自己越來越遠,曹槿一邊恢復,一邊喊道:“這可真不怨我沒早點提醒你啊,我也是才想到這個的,畢竟之前就足夠猛了。”

  “轟轟——”

  大概是地下的火脈也嫌曹槿聒噪,這一瞬間就塌陷出了七八條巨大的裂縫,那些早已經推擠上來的巖流漫連在一起,廣闊的、黝黑的地面就像是隨聲搖曳的波浪,在到達一處頂峰后,便洶涌著噴出了一道不下于城主府中央的巖漿之柱。

  木青心知要想阻止內城全面塌陷成煉獄,必須找到魔物,再不猶豫,握著鎮魔劍,一頭闖進了新出現的這一道巖流之中。

  “嘿嘿,好膽。你不是新城主嗎?以后朱雀城都沒有了,我看你叫個屁的城主。”

  魔物覺得自己重新占回了形勢的上風,故意譏嘲兩句,便依循著消化后的信息,沖向了更遠的地方。

  ……

  內城與外城交接的區域。

  當南門被推倒后,大量難民堆積在這邊,其間,還能看到一隊隊的親衛軍艱難地維持著秩序,疏散著民眾。

  邢飛疲憊地走上一處閣樓,看到窗邊的兩道身影,輕輕一嘆。

  兩女轉過身來,朝邢飛點點頭,視線便都落在了他身后的曹槿身上。

  懷風花還沒有開口,曹槿就主動說道:“放心,他很強,幾乎是壓著那怪物在打了,不過很可惜內城全面淪陷已成定局,還是早作打算吧。”

  邢飛看向懷風花:“還是叫木青兄弟回來吧,他已經做了太多了。”

  懷風花眉頭輕蹙:“白豪的例子就在前面,他大概是想著永絕后患,刑統領還是先疏散附近的百姓吧。”

  現在在窗邊,只需要輕輕抬頭,就能看到那沉浸著夜色的低矮的灰燼。

  那是連成一片,已經蔓延過來的火山灰,她們說話間,這火山灰又蔓延出去了好遠。

  幾人處在二樓,那些罵聲、哭聲、惶急聲,交織成了轟隆隆誰都聽不清的哀鳴,不斷地沖進窗內。

  此時,根本就不需要人再站出來提醒民眾,靠近內城的那些地方,許多百姓惶急地離開了自己的家,秩序在這一刻,已經徹底崩壞。

  而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樣的情況還在繼續糟糕下去。

  畢竟相比起親衛軍一直在守護的內城,外城的人口更多也更復雜,想要單靠親衛軍來維持住秩序,已經成了一種冰冷僵硬的妄想。

  但即使知道是這樣,即使雙腿如灌鉛水,邢飛還是在領導著親衛軍,盡最大的努力,一點點地改變著混亂的秩序。

  邢飛現在真是恨不得一個人分做八個人用,在懷風花提起之后,他語氣誠懇地勸兩女離開,再也得到拒絕后,也只能無奈地離去。

  房間內,曹槿看了看一臉凝肅的兩個女人,拱了拱手,便也默默離開。

  “我有件事要去做。”

  懷風花突然說道,她轉頭看著慕容靜蒼白的側臉:“你別讓大家擔心。”

  慕容靜撇了撇嘴,側目問道:“你要去做什么?去幫木青?”

  懷風花苦笑道:“如果我真有這個能力,我早就去了。不過我答應過木青要看好你,在我走后,你可不能亂來。”

  慕容靜一對好看的眉動了動,“我什么時候亂來了?你有事就去吧,別做傻事就行。”

  懷風花目光輕動,看著一臉平靜的慕容靜,心里輕輕一嘆。

  她可以以師長長輩的身份勸寧初芍藥,也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勸王葉青,但不管用什么身份,似乎都勸不動慕容靜,

  所以兩人現在的關系很奇怪。

  她們因為同一個人而關系漸近,此時又因為彼此的關心,相互約束著對方的行為。

  她著一走,誰又知道慕容靜會做什么?

  慕容靜見懷風花沉默,奇怪地看了過去,“你什么時候這么糾結,難道你不懂,我如果真要行動,誰又能攔得下我?”

  慕容靜這話反倒提醒了懷風花,也讓她更加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將一個香囊交給慕容靜,“這是特制的香囊,方便我找你。”

  慕容靜翻了個白眼,她現在只想懷風花快點離開,接過后說道:“事真多,這樣總行了吧。”

  懷風花聞言一笑,下一刻便直接從窗口躍出。

  慕容靜偏著頭聽了片刻,纖眉一挑:“果然是去找那家伙嗎?哎,看來還得本姑娘親自出馬。”

  慕容靜瞇眼望向內城方向,到了這種境界,看得更遠不說,最關鍵的還是通過天地間各種力量的增長消耗,看待局勢。

  她蹙起的眉始終沒有消散,似乎想起來什么,有些生氣地輕聲道:“我們上次不是說好了嗎?怎么,就這么喜歡當孤勇者?”

  慕容靜也消失在了窗邊。

  此刻正走在某處巷道內的曹槿,微微一愣,便老老實實地站停在了原地。

  清溪河畔,姜尚修的那處居所暫時成了隱谷各方人物聚集之地。

  青龍從獨孤衛的房間離開后,徑直走向了站在門口的慕容云。

  慕容云目光清亮地看著清溪河畔,也不轉身,輕聲說道:“你想讓我出手?”

  青龍面具后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地落在慕容云的側臉上:“難道不應該嗎?”

  慕容云聽到這話,輕笑道:“你還是我認識的青龍,這很好。”

  青龍瞇起眼睛:“你是不是和掌律達成了什么?所以一直不肯動手。”

  慕容云在當年性格最好,不管是姜尚修還是隱殺這幾個人,都建立了比較友好的關系,這其實也是他能夠成為谷主的一個重要原因。

  不過今日的這一次十多年后的再相逢,青龍卻覺得慕容云變了很多,變得跟他的兄長一樣,沉默,陰冷。

  這或許才是是他們的血脈特質?

  慕容云沒有回應他的質問,青龍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在門口石階上出了神,直到慕容云主動離開門口,才將他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懷谷主?”

  看著那一道落在不遠處的身影,青龍心中一動,沒來由地就對慕容云產生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慕容云一直站在門口,是不是就在等待懷風花的出現?

  青龍站在原地,為這個想法的產生,厭惡地皺了皺眉。

  “獨孤衛的情況如何?”

  懷風花看到了門口的青龍,遠遠地就點頭致意。

  “他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青龍心中輕嘆,他如今倒是對木青身邊的這幾個女人有一絲敬意,敬佩她們在亂局之下那份堅毅不退的品質,結果他越是如此覺得,就越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告訴懷風花,等會不要答應慕容云的要求。

  只是,事情真會如他所料的那般腌臜嗎?

  慕容云走到懷風花的面前,視線定定地落在懷風花臉上,內心寧靜地等待著懷風花結束和青龍的對話。

  他真是喜歡極了面前這個女人。

  石室中不知四時變易寒暑流金,慶幸的是她還是她。

  不知何時,懷風花抬起了頭,“走走?”

  慕容云目光晃動,看著懷風花的臉,大概是來得急了,她白皙的額頭蒙著一層薄薄的細汗,兩腮有些暈紅,凌亂的發絲貼在她的眼角,就像是他曾經幻想過的畫面。

  所以他下意識地抬起了手。

  懷風花眉頭微蹙,輕輕后退一步,挽好青絲到耳后,目光莫名地看著他。

  “哎,對不起,我失態了。”

  慕容云心里復雜至極。

  懷風花抿著嘴,搖了搖頭,主動往河邊走去。

  有沁涼的河風拂面,讓人的情緒也漸漸冷靜理智起來。

  懷風花看著杳杳遠去的河面,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你應該猜到我為什么找你了吧?”

  慕容云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點點頭,輕聲道:“對……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懷風花停步轉身,一對美目直視著慕容云的眼睛,慕容云也毫不躲避她的目光。

  “那你出手,我與你結為道侶如何?”

  不遠處,流動的河水似乎靜謐了幾分,深秋的枯柳在夜色中凌亂,就像是她此刻枯萎的心。

  慕容云臉上的線條紋絲不動,沉默地看著她,沒有回答,直到懷風花低頭后,才輕聲問道:“你不喜歡我對么?”

  懷風花留給他一張美麗的側臉,望著河面怔怔出神:“很久之前,你就知道了呀。”

  慕容云點了點頭,主動后退一步,這個動作讓兩人之間凝澀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對,我知道的,那么你如今這樣做,值得嗎?那木青是你姐姐的兒子,便也是那人的兒子對吧?”

  慕容云的聲音難得有些苦悶。

  懷風花歉意地看了看慕容云,“我一直不愿來找你,是因為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欠了你很多……”

  慕容云直接打斷道:“你不欠我什么,我最近知道了不少事情,這些年我那大哥對萬花谷多有打壓,你從我這里得到的,早就加倍還了回來。”

  “不是這么算的。”懷風花低著頭,輕聲道:“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已經替我們解了圍,不然我們如今的處境會更加糟糕。”

  “我們、我們,你一直在說我們,你好像從來都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啊。”

  慕容云的聲音難得帶了脾氣。

  懷風花紅唇里吐出一聲嘆息:“也許吧,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真心,只是……你就當我是一個得寸進尺的壞女人吧,剛才那個條件……”

  慕容云冷聲道:“我不同意。”

  不知怎么的,懷風花心里反倒松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又是對當前糜爛局勢的擔心。

  慕容云看著猶豫著又要開口的女人,主動說道:“我可以出手,但條件得變一變。”

  懷風花直接點了點頭。

  慕容云長長地嘆了一聲,轉過身看向河面。

  “一,此事了后,我會籌備一個暫行的宗門,由你來當宗主。”

  有一自然有二,懷風花沒有馬上開口。

  慕容云沉默了片刻,幽幽道:“得寸進尺的人其實是我,這么久了,你應該嘗試著去忘記那個人,把心空出來。”

  懷風花啞然,只是還沒有等她開口,慕容云便消失在了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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