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或許這件事，另有隱情。”
“可即便是另有隱情，這歸墟之地也太過危險了，就算有祖師法旨，且賜下一些寶物，只怕也不夠用啊……”
“茲事體大，必須要嚴格無比的向三山掌教提出建議，說出你我心中想法。這件事，決不能冒進，否則，我人世間道門基業毀矣！
現在的大好局面，來之不易啊！
萬一巨頭折損過多，即便是有四大上尊、當代祖師，都未必能緩過這一口氣來，道門想要回血，會是很久之后。
而在這期間……
道門能否渡過末法大劫，怕都是難說。”
兩大掌教神色凝重，交流之下，很快就是做出了決定。
“張上尊、兩位掌教道友，其實還有一件事，是本尊需要告知兩位，亦或者說告知三大掌教師兄的。”海靈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是開口。
“哦？什么事？道友只管講來便是……”
降鶴掌教愣了一下，連忙說道。
“我極度不建議道門探索歸墟，因為……我在歸墟之中探索，雖然在其中待了足足的三天之久，但是好像并沒有踏入兩大仙山之中。”
海靈子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什么？道友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是說……你探索了三天的歸墟，還沒有踏上兩大仙山的領地？”
降鶴掌教有些難以置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應該……就是這么個意思。”
海靈子苦笑，點了點頭。
“我探索的區域，雖然只是相當于一座人族城池，并沒有究其全貌，但是，我本能有一種直覺，我所探索之地……
不是真正的兩大仙山。
更像是大劫之下，兩大仙山崩毀的余燼，亦或者說是仙山毀滅形成的外側場域，真正的核心之地，我并未觸及。
所以。
真要是踏入那真正的核心之地，仙山領域之中……或許即便是當代祖師，也難以應對其中暗藏的兇狂殺劫！
末法大劫之下，我人世間的每一份仙道力量，都不容有失。還望上尊與兩位道友，能夠明鑒。”
“歸墟……”
張岳呢喃。
“以道友的實力，冥冥有感，只怕就不會錯了，大抵這便是真相，或者接近真相了。”
降鶴掌教苦笑一聲，便是說道。
“張上尊，兩位掌教道友，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為了自證，本尊愿意散去道行，讓諸位可以以觀過去之法，觀我自踏入歸墟開始的一切經歷。
如此……
即便是道門要探索歸墟，至少也能多一些直觀的了解。”
海靈子似是下了什么決定，便是說道。
“這……”
降鶴掌教沉吟一下，便是一拱手。
“海靈子道友既然如此爽快，茲事體大，貧道就不與道友客氣了，得罪之處還望道友見諒。”
“多謝道友給予方便。”
純陽掌教也是一拱手，言簡意賅。
但是。
兩大掌教都沒有拒絕海靈子的建議去觀過去。由不得他們不同意，這可是歸墟之地，一個疏忽，道門絕對損失慘重。
能多了解幾分，當然是最好不過。
“有勞了。”
張岳也是點頭。
正常來說。
哪怕經人同意，觀過去都會有些許的無禮冒犯之嫌，但茲事體大，涉及末法大劫之中道門能否強有力應對與道門在歸墟之地的境遇安危，再一味的講究這些，完全可笑！
行大事者，不拘小節！
立即。
張岳與兩大掌教拱手告罪一聲，就都是施展觀過去之術。
“什么？這……”
張岳吃了一驚。
他如今臻至【天眼通】三品，施展觀過去之處，會感同身受，幾乎等于帶入第一人視角，此刻觀過去之下，便是一路逆溯。
繼而。
直接找到了海靈子踏入歸墟前的一刻，直接正放。
赫然。
乃是一處海底，此一處海底十分詭譎，空氣都顯得不一樣，似乎是有十分強大的空間場域一般，使得眼前昏昏暗暗、好似混沌一片的歸墟之地，仿佛與這一處海域，根本不在一個空間層面上一樣。
不！
準確來說，的確不在一個同一個層面。
就像是被什么存在強行攫取，鑲嵌在了海域空間層面之中。而這歸墟之地，陰森恐怖，更有一股侵蝕氣息流淌。
哪怕是尚未踏入其中，張岳都有一種預感。
以自身現在道行……
踏入其中只怕瞬息，就要殞命于這詭異侵蝕氣息之下！
“難怪海靈子強烈反對道門諸仙進入歸墟，此種情境，真要進入，的確是全軍覆沒，不過……歸墟之地這般可怖，道門巨頭也不是傻子，就算之前不知道，真到了歸墟，也會立即明白其中兇險……”
張岳念頭涌動之中，繼續觀看。
果不其然。
下一刻。
海靈子一個閃爍，無視空間層面差異，直接以強大道行強行闖入了歸墟之地，登時，就是一片灰蒙蒙，視野就如月光一般的黑夜于凡人而言一般，所能見、所能感十分之有限。而那股侵蝕之力，更是一下激增了數十倍之多。
以張岳預估。
便是陽神境巔峰，所謂人世間境界極限的祖庭掌教，手持祖師法器進入歸墟，也只能支撐不超過半個時辰。
這還是沒有將各種兇險計算進去的結果。
真要在其中遭遇兇險，哪怕祖庭掌教，都可能一下隕落！的確，祖庭掌教在人世間，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俯瞰萬古的仙道巨頭。
但是面對上古歸墟這等絕兇之地……
還是不夠看！
“難啊！”
張岳暗道。
“嗯？”
張岳忽的瞳孔一縮，赫然，【天眼通】三品視野之下，就是發現海靈子在踏入歸墟之地的一剎那，居然就有詭異氣息來襲。
隱約感覺之中。
似是鋸齒拉扯，又好似有什么看不到的無形甲蟲在啃食一樣，所幸海靈子道行足夠強，氣息鎮壓，因此，并無大礙。這些許的詭異，完全被他強行鎮滅，但是，張岳卻是神色凝重，這詭異他能鎮滅。
但……
陽神境巔峰，卻只能硬扛，哪怕有祖師法器都不會好受，大概率就會罹難，甚至于，就是一些【天人合一】初境的巨頭，都不會太好受。
同樣會感到一絲棘手。
接著。
歸墟之中，更有一股大風掀起，侵蝕之力中還夾雜了一絲幾乎冰凍元神的陰寒。也就是張岳這里，只是感同身受，而非是真正的身臨其境。
否則。
在踏入歸墟的一瞬，就直接掛了，但，哪怕只是有些虛假的感同身受，都讓他元神有種冰凍之感，十分不好受。
“哼！”
些許大風，當然是無法撼動海靈子了。可問題是……在海靈子踏入歸墟的一瞬，兇險就沒有停止過，各種各樣的侵蝕之力、兇險不斷來襲，從不間斷。
而這些兇險……直接就讓感同身受的張岳，推翻了之前的看法，即便是祖庭掌教什么都不做，手持祖師法器的踏入其中，也絕對支撐不了一盞茶的時間。
接下來。
就讓張岳更是大開眼界，同時，也感到悚然。
赫然。
海靈子遭遇的，有自黑暗之中侵襲而來，好似八爪魚一樣的詭異生物，每一只爪子之上，都有詭異吸盤，可以散去法器寶光。
但是……
對上海靈子不靈，被其祭起海神至寶震退。他乃是海靈族第一高手，整個深海種族的至尊，擁有的寶物豈會等閑？
況且海靈族本就不凡，這一族號稱天生海神！
海靈子為了踏入歸墟探寶，所做的準備真的很是充足，居然有兩件仙器，一攻一防，負責攻的是一柄巨劍，而負責防的則是全方位防御的盔甲。正是因為盔甲之上，爆發出神威無盡的符詔攻伐，才是將這詭異八爪魚生物驚退。
而真正讓張岳驚駭的，卻還是海靈子所說的幾乎與他道行不相上下的詭異生物。
——黑暗之中行走，海靈子自然是祭起了各種海神至寶了。神威寶光之下，簡直是黑暗之中一座移動的燈塔。
遽然之間。
一只類似虎爪的灰色爪子，猛然拍擊而來，將海靈子祭起的一件半仙器仙燈，都震得搖搖欲墜。
接著。
就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爪子，幾乎一瞬息之間，足足有幾十只爪子狠狠的拍擊而下，使得海靈子這里……
除了兩大仙器之外的剩余所有半仙器，共計九件，全都失靈，跌落在了地面，靈光暗淡。
“這……”
張岳一陣震驚。
要知道，海靈子可不是一般的【天人合一】巨頭，而是將【天人合一】修至了極致的巨頭，足以比肩道門前五。
這等高手，即便是同時催動九件半仙器與兩件仙器，也都足以將每一件的神威都激活到最大，但是，饒是如此，都被一下打落了九件半仙器……
如此，這許多利爪的主人，是何等的強悍可怖，自然是不難想象。而且，這幾十只利爪，幾乎都是同時存在，所以，并非是出爪太快造成許多爪子的殘影幻象，自然……也不是張岳認知中的任何一種神圣生物了。
多半……
緣起上古！
“海神無量！天地賜福！”
最終。
還是海靈子強行動用了一宗疑似禁術的手段，強化了兩件仙器的神威，與這利爪爭鋒，最終，對方見擺明了沾不到便宜，才無奈退走黑暗。
這等存在當面。
只怕道門那些道門前五之下的【天人合一】巨頭，似什么符龍天師、龍虎山第四天師之流，真要踏入了歸墟，也只是送菜的份兒。
海靈子……還真的是在這件事上，沒有半點的隱瞞。
而之后。
再無什么太過出眾的詭異，反而是在這灰暗無比的歸墟之中，找到了少許仙光未滅之地，在其中尋到了一些典籍與大藥。
也算是收獲不少。
最終。
海靈子遭遇了他所說的那股強大無比的怨氣，似是眾仙怨怒一般，宛如洪流，根本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狠狠的向著他沖擊而來。
宛如千軍萬馬！
這股怨氣，讓張岳悚然。
別說是他，就是再強大的【天人合一】巨頭，一旦被席卷、擊中，只怕也只有死亡一途！亦或者，淪為怨氣載體，成為傀儡。
又或者……
化身其中的一部分！
別無他途！
因為【天眼通】三品幾乎第一視角下，張岳赫然發現，面對這一股可怕到了極致的、宛如眾仙之怒的怨氣，即便是海靈子敗走那詭異生物之后，又一次的將九件半仙器神威激活，防御到了最大值。
可也都無用。
所有半仙器神威，瞬息湮滅，連半仙器都遭受了一些怨氣侵蝕，與海靈子喪失了聯系，與此，海靈子的兩件仙器，也都受損。
神威不復！
靈光暗淡！
可以說，海靈子這全副武裝，防御到牙齒的仙器、半仙器神威全開，在怨氣之下，連十分之一息都沒支撐過去。
幾乎剎那。
就是淪陷。
海靈子這倒霉蛋，更不用說了，直接被卷入了其中，無盡可怖、灰暗、詭異侵蝕，全都自四面八方用來，簡直滅頂之災。
好在海靈子乃是海靈族第一巨頭，海靈族號稱海神種族，也是不簡單，因此種種，才能勉強在怨氣之中支撐，更施展了一些獨門秘法，試圖欺瞞這滾滾怨氣。
耗時近乎三天。
終于，還是脫困。
也在此時，海靈子動用了他之前提及過的海神卷，暫時鎮壓了一部分傷勢，保持戰力。
但。
此時的海靈子狀態，依舊是十分不佳，在逃竄過程之中，又一次的遭遇了之前那幾乎與他比肩的可怕生物襲擊。
總算海靈子道蘊深厚，手段盡出，還動用了一些替劫之物等，才終于將之擺脫，逃出了歸墟，而出了歸墟之后，那詭異生物也未曾追出。
似乎受限。
只是……
哪怕如此，海靈子的狀態也讓張岳大吃了一驚。
赫然。
原本的神圣血肉之軀，已然是幾乎變得通透，其中充斥著怨氣，時不時的，這怨氣就會聚斂在一起，化作詭異無比的古篆，似是某種詛咒符文。
海靈子的氣息，也是萎靡不振。就連眸中，都靈光暗淡，似風中之燭。堂堂海靈族第一巨頭，整個深海種族共尊，淪落到這一步……
怎一個慘字了得？！
而再是往下。
便是海靈子狀態進一步惡化，連元神之中都有了一道詛咒符詔，海神卷幾乎徹底失效，而也就在這時。
海靈子已然是最為虛弱，終于也是在這時迎來了【清凈圣仙丹】。
至此。
觀過去基本也就算是結束。
“……”
張岳觀過去結束，沉默不言。
“……”
兩大掌教先是看了海靈子一眼，又是看了張岳一眼，最終對視，眸子深處全都是凝重之色。
此事……
不可小覷！
那種兇險，簡直身臨其境，而且，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毫不客氣的說，以張岳的境界，觀過去等于是看個熱鬧。
可兩大掌教，是什么存在？
道門前五，與海靈子比肩！
所以。
觀海靈子過去，他們更能有感觸，對兇險的估算認知更是深刻。一時間，就是沉吟，很是感到為難。
但也有感。
只怕這歸墟之地，道門也是去不成了。
畢竟……
海靈子遇到的兇險，太過詭譎可怕，似那爪子眾多幾乎比肩海靈子的家伙，要不是海靈子施展了強悍道術，配合海神仙器，根本就難抗住。
而且。
最終也只是驚走。
到了歸墟之中，即便是他們兩個有所防備，也都沒多少用，能做的不會比這海靈子更強，就算兩大掌教聯袂而行，可想要將那家伙斬殺。
也是有很大的難度。
最關鍵的是……
那里是歸墟！是那詭異怪物的主場、老巢！誰也不能保證，那詭異怪獸是天地之間唯一一頭，還是……只是族群中的一個！真要將之逼急了，后果完全就是難以想象。
甚至于。
都有一種可能。
他們雖聯袂而行，但遭遇兩頭甚至三頭以上的詭異怪物。真要如此，即便他們，都難以善了，最次也是重創。歸虛惡劣環境下，都可能隕落！
而且。
換了當代祖師雷九重，只怕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為還是那句話，那詭異怪獸，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頭。
最關鍵的是……
可怖怨氣洪流，完全不可擋！
海靈子自己擋不住，換了他們兩個聯手，也不會有多少改變。在那等詭譎怨氣之下，只怕也一樣要重傷。
甚至，運氣稍差點，就會隕落當場！
海靈子這里……之所以能逃出生天，其實運氣因素占了至少七成！尤其如果沒有那海神卷，與海靈族世代傳承的元神秘術，海靈子連老巢都回不去，就要隕滅！
這等絕險之地……
即便是當代祖師的雷九重親至，也未見得就能討到便宜！
“多謝海靈子道友了。此情，我降鶴記下了。”
降鶴掌教一拱手。
他并未言及道門，有張岳上尊在此，哪里輪得到他代表整個道門？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純陽掌教那里也是一樣，都只是代表自身。
“上尊，這件事……您怎么看？”
降鶴掌教恭敬問詢，純陽掌教也是一般無二。雖然這件事，張岳多半是無法做出什么決斷，畢竟，尚未掌權，且對歸墟形勢的了解，不及他們。最終拍板，還是要三大掌教，但流程還是要走的。
畢竟。
一則這一位可是白祖師十分看好的，又是當代祖師雷九重的重徒孫，二則他們兩大掌教與三山掌教也都真的是十分看好。
“茲事體大，我也無法確定，不過，末法大劫之下，一步棋都錯不得，落子無悔，即便我道門早就有探索歸墟之意，可是三山掌教能在這個時間點做出探索歸墟的決定，也必然不可能是一時興起。
或許是有所依仗，又或者是祖師法旨。
但無論哪一種，海靈王尊提供的信息，都是一種重要參考，如實將之傳送過去便是了，另外附上本尊意見。
不建議探索歸墟！具體的，由三山掌教決定，但，此事需要我太師祖雷九重，親自決斷。”
張岳思忖了一下，便是說道。
“謹遵法旨。”
降鶴掌教、純陽掌教一拱手，便是應聲，張岳所說，的確老成謀國之言，尤其是這件事讓雷九重親自拍板。
畢竟。
如今人世間地位真正最高的，不是三山掌教，而是雷九重！隨時能成為當代祖師的存在！當然，白祖師二人下界，是做不得數的。
如果此事背后有白祖師法旨……
那當然另當別論。
畢竟。
祖師再坑，也不會把自己人真往絕路上坑。真要下如此法旨，必有用意。
茲事體大。
兩大掌教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立即就是將觀海靈子過去所見之景象，全部都是以強悍道行百分百復刻傳送了過去。
與此。
也是將海靈子、自身與張岳上尊的提議，全都傳送了過去。
“嗯？”
降鶴掌教忽的皺眉，精神念力感應附著在了通訊玉牌之上，神色從微訝逐漸有了一絲古怪。純陽掌教那里，也是一般無二。
“怎么了？”
張岳詫異。
“那個……”
降鶴掌教與純陽掌教對視了一眼，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略略沉吟，斟酌了一下言辭，便是含笑道。
“上尊，茅山掌教師兄傳訊，說前往歸墟之事乃是龍虎山主導，但是，三山都會前往，會有上尊前往，不過……
茅山掌教師兄提議，你最好也是前往。
或許。
對你有些好處。”
“什么？那三個貨也會去？”
張岳一下警覺。
開特么什么玩笑啊？茅山掌教那老家伙，八成是沒安好心啊！天下道門誰不知道那三個貨被背鍋祖師給陰了一把，結果窩囊廢報不了仇，要把這筆賬算到他的身上？現在他可打不過那三個貨。
真要是碰上。
怕不是要嘎嘎亂殺！
別人是亂殺，他是嘎嘎！
張岳雖然自信，但也不傻。同為上尊，別人比他多修煉了十年，差距還是很明顯的，現在想要和那幾個貨硬碰硬，是什么結果，還用想嗎？
百分百是他被揍得“戰略性轉移”！
而且。
能不能轉移得了，還是兩說。
甚至……
張岳都是有一種懷疑，茅山掌教那老家伙，八成想要看的就是他狼狽不堪的一幕，特么的，心里有氣有本事找我歪屁股太師祖去清算啊！
欺負我一個小輩算什么本事？
還機緣、好處……
呵~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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