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向門口,一臉地不敢置信。
“阿……阿娘!”
他眼眶泛紅,失聲叫了出來。
嘎?
慕容雅雅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眼。
沒人啊!
“咳咳!”
寒陌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重新板回了臉,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但他的反應只能算是欲蓋彌彰,慕容雅雅和寒凌楓又不是沒長耳朵。
“都聽見了。”
寒凌楓輕笑一聲,牽著慕容雅雅坐下,自顧自地給兩人倒了杯茶。完全沒有臣子面對陛下的恭敬,隨意地就像在自家書房。
他的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把所有人看得一愣。
寒陌眉頭一皺,剛要發作,猛地對上寒凌楓的眼睛,直接被他眼底的冷意凍得頭皮發麻。
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喃喃地問道:“阿爹?”
“怎么?不認得了?”寒凌楓似非似笑地望著他。
寒陌撲通一聲,徑直跪了下來。
“孩兒拜見阿爹阿娘!”
他迅速地磕了三個響頭,腦袋磕在地上,砰砰直響。
一旁的小太監見狀雙手不受控制地一顫,手里端著的茶湯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陛下饒命啊!”
他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連聲音都跟著發顫。
被看到這副囧樣,寒陌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滾!”
得了圣令,太監宮人逃也似地退了出去,生怕跑慢了人頭不保。
片刻后,一家人終于能圍坐在桌前,好好說一會兒話。
想到剛才在殿前看到了長福,慕容雅雅皺眉,把寒陌為什么知道她的身份的事情忘在了腦后。
“怎么回事?寒燼沒來找你?為什么還把長福留在身邊?”
她臨走時提醒過寒燼,仔細查探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沒想到兩年過去,情況一點變化都沒有。
再看寒陌眼下暗紫色的黑眼圈,面色也如紙張一般。
慕容雅雅的心跟著揪了起來。
見她的樣子顯然是誤會了。
寒陌急忙擺了擺手,矮下上身,低聲道:“請阿娘放心。”
說著,突然抬手蹭了蹭眼角。
慕容雅雅看到下面露出的正常膚色,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噓!”
寒陌笑得像個偷腥的貓。
第一次,慕容雅雅從他衰老的臉上,看到兒時的影子。
那個伶俐機敏、無法無天的小少年似乎又回來了。
慕容雅雅的神情有一絲恍然。
接下來,寒陌把這兩年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原來收到慕容雅雅的密信后,寒陌派出暗衛查了長福的住處,還有伙房的宮人。在某間房里發現了一包朱砂。
那名宮人被長福收買,每日在飯菜中放入微量的朱砂粉末。
銀針測不出來,試毒宮女也嘗不出來。
當時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日月積累,對身體的傷害是巨大的。
如果不是慕容雅雅偶然偷聽到皇后與長福的密談。過了幾年,寒陌被慢慢拖垮身體,整個江山便是樓家的了。
還不是樓旻之想讓誰坐上那個位置就坐那個位置。
寒陌知曉實情,心中生起一股濃濃的悲涼。他對待皇后,有求必應、獨寵一身,沒有哪一刻不是真心,但她卻用自己的行動,把他的赤心摔在地上,再狠狠地踩了一腳。
十幾年的相濡以沫、如膠似漆,都像個笑話。
他怒不可遏,恨不得當場派人拿下長福和皇后,但轉念一想,皇后之所以敢這么膽大妄為,還是因為身后有樓家坐鎮。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就算他是一國之君,也動不了皇后。
說到這里,寒陌臉上的皺紋加深了許多,他看向寒凌楓,眼神中多有愧疚。
“阿爹,是孩兒寵信奸臣,敗了您打下的江山。”
寒凌楓向來情緒不外露,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寒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平靜如波的眼神,更讓寒陌感到慚愧。
他在為四十余載,兢兢業業、恪守本分,從未有過荒誕懶惰的時候。本以為阿爹知道了,也會感到欣慰。
但……
“不是你的錯。”寒凌楓平靜的聲線回響在殿內。
寒陌猛地抬起頭,一臉詫異。
寒凌楓放下手中的茶盞,眼睛定定地望著寒陌——自己最小的兒子。
他能猜到寒陌一朝失去雙親,在慌亂無措中努力學習為君之道,在朝堂之上與一幫老狐貍糾纏。他要拼盡全力,抹掉性子,才能坐穩皇位。
“你做的已經夠好了。”寒凌楓少見地流露出一絲情緒。
他的眼神帶著悲憐和安慰,輕輕地撫上寒陌的肩膀。
寒陌的肩膀跟著顫了顫,眼角泛起盈盈淚水。這位平日里不茍言笑,極致威嚴的皇帝竟然低頭嗚咽了起來。
“阿……阿爹!”
他把頭埋在寒凌楓的膝蓋上,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慕容雅雅坐在一旁也跟著抹淚。
這段時間對寒陌的不滿和失望,仿佛在這一刻盡數煙消云散。
與此同時,空無一人的宮中小路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瘦削的人影。
習慣性佝僂的脊背,還有光潔地沒有胡須的下巴,都能說明他太監的身份。
穿過偏僻的小路,接著又經過一處林木茂盛的花園,他行色匆匆,不斷左右打量,一臉心虛之色。
最后走到角落的一處墻壁,翻開雜草叢生的角落,竟有一個可通過一人的狗洞,而狗洞則通向皇后的未央殿。
這個太監正是來通風報信的長福。
他趴在地上,艱難地鉆過狗洞,進入了未央殿。但他不知道的是,自以為縝密的行蹤,早已被跟在暗處的暗衛發現。
在他爬進未央殿的那一刻,皇帝那邊也得到了消息。
御書房內,點起了熏香,麝香與薄荷混合的味道充斥鼻尖。
慕容雅雅抽了抽鼻子,閉上眼睛,認真地聞了起來。
她向來只活當下,不太會計算長遠的事情。哭過之后,聞到好聞的香味,心情馬上就好了。
一旁父子倆板著張臉,談起了公事。
“青天白日,長福也敢報信?”寒凌楓聽到暗衛的報告,覺得有些奇怪。
像謀害一國之尊這樣的殺頭大罪,定是越謹慎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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