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媽不敢說話，也懶得分辨，她父母一向偏心，這她知道，何苦為這事跟他們起爭執？
被數落了幾次，后來她就不去娘家了，實在沒意思。
小時候她就向往讀書，初中畢業她考上了高中，父母就是不讓她讀。那會兒高中畢業不能考大學，父母覺得讀了也沒用。
如果有高中畢業證，她就能去報考民辦教師。
初中畢業的人家不要，民辦教師就招兩個，高中畢業的全鎮有五個，誰還要她？
好不容易有機會上學，她就想圓自己一個大學夢，不管能不能考上，她盡力而為。
成人大學是沒有在校大學生吃香，可那又怎么樣？
她學到了實實在在的知識，雖然辛苦，也費了點錢，但很值得。
“是！我一定好好照顧我婆娘。”二舅回頭看了眼二舅媽，“她一定會考上的，她每天晚上都在努力學習。”
大舅點了點頭：“我婆娘想去讀夜校我很支持，她在廠里是個小組長，如果有大專畢業證，以后說不定會升為大組長，科長，主任啥的，我期待著呢。”
大舅媽端著碗過來，瞪了大舅一眼：“你這人，說話嘴上沒把門，好在今天在坐的都是家里人，沒人會覺得你胡言亂語，癡心妄想。
棒冰廠是人家馬老板的，升職加薪的人家說了算。再說那里頭有文化的人很多，就算我考上了成人大學，人家也不一定樂意升我。”
“那不一定。”江靖遠在邊上微笑著開口，“大舅媽！馬正立是有能耐，可基層干部還得是熟悉工作流程的人擔任比較好。
您別妄自菲薄，說不定就因為您刻苦努力，踏實肯干，將來就成為了廠里的好干部呢。”
大舅媽笑出聲：“靖遠！舅媽借你吉言，要能夢想成真，舅媽請你吃好吃的。”
江靖遠眉間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感覺自己變成了貪吃的小孩，嘴上卻回答了一個“好”字。
顧清清看著大舅媽，舉起手里裝著米酒的小碗，意思是敬她一杯。
大舅媽呵呵一笑，搶過自家男人手里的酒杯，跟顧清清碰了一個：“我也嘗嘗這茅臺酒啥滋味。來！清清！咱們干一個。”
“干！”顧清清笑著喝了一口米酒。
她手里的米酒不可能真的干了，只能喝一口，一小飯碗呢，一口干不了。
二舅媽端著碗筷走了過來，一把奪走二舅手里的酒杯，對著顧清清的小碗碰過去。
“來來來！清清！二舅媽也跟你干一個。”
顧清清來者不拒：“好！清清祝兩位舅媽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工作邁上一個新臺階，干杯！”
二舅媽大笑出聲，仰頭將一杯茅臺酒直接灌下，喝完還砸吧了一下嘴：“好喝！這酒很順喉嚨，一點不辣。”
二舅拿過她手里的酒杯：“好喝也只能喝一杯，喝多了會醉。”
大舅媽沒敢喝完，怕醉，喝了一口，將酒杯還給了自家男人：“來！給你！剩下的你喝完，我吃飯去了。”
大舅一點都不嫌棄，反而用一種“謝謝你給我留了點兒”的感激眼神。
顧爺爺和蘇外公，顧永壯，蘇外婆大家喝了一杯，各自坐下。
喝完酒，蘇外婆也來了下桌，接著顧清清也來了，這里坐著的都是女人和家里的孩子。
大家說話聊天，別提多自在。
上桌坐的都是男人，他們喝酒吃得慢，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的，相互客氣。
吃到半中間，蘇外公的弟弟來了，顧清清喊叔外公，見了他，老人家十分客氣禮貌。
他兒子也去了棒冰廠上班，每個月連工資帶獎金能拿八九十回來，算是一筆比較穩定的收入。
“清清！回來了！啥時候走？你叔外婆給你準備了些家里的特產，回去的時候帶上。”
叔外公家的日子比外公家要差一些，顧清清不想去打擾他們，拜年的點心包都是老媽準備的，也是她送過去的，她什么都沒管。
“不用了叔！”蘇清瑤看女兒一臉茫然，馬上接著話茬解釋，“他們去京都的轉車，帶太多東西不方便，嬸兒的心意我們收到了。”
蘇外公招呼弟弟上桌喝一杯：“二弟！來了！來來來！陪親家喝一杯。清清帶回來的茅臺呢，也就中午你來了還能喝著，晚上過來都不見得還有。”
叔外公笑著坐在顧永壯身邊的空位子上，笑瞇瞇地看著大哥給他倒酒：“茅臺！那我得嘗嘗，享了清清的福，咱們也能喝上好酒。”
茅臺的香味在他鼻翼間縈繞，他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隨后夸贊：“果然是好酒，喝著就是不一樣。”
蘇外公從懷里拿出一包中華煙來塞給他：“清清從京都帶回來孝敬我的，給你一盒，正月里拿出來待客，顯得咱大氣。”
“誒！謝謝哥！”
他不怎么愛抽煙，也不怎么愛喝酒，實在是家里窮，沒辦法滿足他的口腹之欲。
久而久之養成了有也可，無也可的習性。
不過大正月里能拿出一包中華煙來，的確是讓他倍有面子，得好好收著，等他家那幾個連襟來了，拿出來撐場面。
蘇外公樂呵呵地說道：“不用謝，不是我弄來的，要謝就謝清清，我的好東西都是她給的。”
“是，得謝謝清清這孩子。”叔外公羨慕地看著顧爺爺，“親家好福氣呀！招來清清這么有能耐的孫女，帶攜我都跟著飽了口福。”
顧爺爺微微頷首：“說的是，我家清清的確與眾不同。打從生下來就與旁人不一樣，整日里病病歪歪，就沒幾天痛快過。
我們大人還好，頂多是費點心思照顧，她自己可是受了大罪了。”
“這樣的孩子才有福氣。”叔外公抿了一口酒，露出欣喜的笑容，“瞧瞧，她這不病也好了，還學會了醫術，聽說還能治療歪門邪道的毛病。
有大福氣的人，必定要多受些磨難，他們的命格與咱們這樣的普通人不同。這就叫先苦后甜，福氣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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