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福克斯的新大樓里，還在拍攝“虎膽龍威”的戲份。
一些原本要進行室內裝修的地方，被暫停了下來，亂七八糟的工地被保留下來，先等電影拍攝完畢再開始裝修。
受到影響最大的，是公司的法務部，他們的辦公室就在拍攝地點的下面一層，經常被噪音和粉塵等干擾。不過員工們到還挺喜歡，因為可以溜上去看拍攝現場。
“這個版本的合約沒有問題了，你可以簽字了。”
看了法務部送來的新版的合約，羅納德的商業律師，洛杉磯娛樂圈知名的大律師米奇·坎特，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表示自己已經幫他排除了福克斯埋在合約里的所有的地雷。
福克斯的總裁戈德伯格，給了羅納德一個商業導演所能拿到的頂級片酬，來導演“上班女郎”。不過代價就是羅納德的白日夢只能象征性的在制作公司上署名，并沒有太多的分紅。
在羅納德的經紀人和公司主管們的據理力爭下，最終白日夢獲得了相稱的小額出資額度，并且享受優先的分成權力。福克斯法務部在合約里預先埋了不少導演義務，并且和最后的分成掛鉤。
比如電影是否能夠獲得奧斯卡提名，票房表現，以及羅納德作為導演必須出席的營銷活動等等。
但是這些法務部的精英，在輩份上都是洛杉磯著名的大律師事務所的冠名合伙人，小肯尼迪當律師的時候的老板，米奇·坎特的徒子徒孫。
這些小把戲當然逃不過他的慧眼。
據理力爭之下，福克斯的法務部不得已在不少合約條款上做了退讓。到了今天，羅納德從紐約飛回來的時候，可以過來簽約。
“干杯！”戈德伯格拿出了香檳，慶祝這個小小的勝利，最近在他的治理下，多個項目的推近順利。很多項目都找到了當紅明星擔綱，除了羅納德的這部以外，還有女性導演彭妮·馬歇爾的項目也要開制作了。
“你的選角能快一些嗎？我們不知道是不是能趕在圣誕假期的時候，放出‘上班女郎’的選角消息？”戈德伯格真正擅長的部分，還在于公關營銷上。
“我不能保證什么，不過等會我就要和我的選角導演去見一個女主角人選。”
“啊，你總是讓制作人放心，坐言起行，羅納德。這也是為什么好萊塢這么喜歡你……哈哈哈……”戈德伯格滿意地喝光了香檳。
眾人結束了簡短的簽約儀式，攝影師拍的照片，明天會在好萊塢報道等報紙上，出現在最新消息的欄目里，作為項目啟動的一個小新聞宣告。
“羅納德……”在電梯口，律師米奇·坎特叫住了羅納德，“能聊聊嗎？”
“當然……”羅納德和他走到了一邊的窗口，和其他人分開。
“我能問問，你為什么在票房分成的條款上退讓，然后在錄像帶分成上贏回來嗎？你更看好錄像帶分成？是不是壯志凌云的錄像帶銷售數字給了你信心？”
米奇·坎特作為好萊塢的資深律師，對行業的動向很關心，羅納德這次一反常態地沒有斤斤計較票房的分紅，讓他感覺到，似乎又一場利益分配的格局變化就在眼前了。
聯想到最近幾大工會頻頻和制片人協會進行的接觸，米奇·坎特很想知道羅納德這位以投資回報率高著稱的導演的想法。
“其實誰也預測不了電影的票房，米奇。”羅納德雙手一攤，“在這行里，其實沒人知道怎么辦（才能掙錢）”。
見米奇·坎特有點不信自己的樣子，羅納德又補充了一下，“但是我知道，錄像帶的回款，遠遠比電影票房簡單，我的會計師告訴我，這里面做手腳的余地，要遠遠小于票房。而且不用像票房那樣，要在下映以后再等一年，才能拿到電影院的回款。你看，現在辣身舞的電影都快下映了，我還沒有拿到一分錢的回款呢。”
“很棒的商業觀察，很棒。”米奇·坎特對羅納德又這種商業感覺很佩服，一個年輕導演，能夠在藝術上成功的同時，還有商業思維，一個人同時擁有兩個領域的天才，是很難得。
“辣身舞的票房過億了嗎？我家里幾個女孩可是很喜歡看。”
“還差一點，我預計要到明年一月底才能有望突破。”羅納德笑笑，辣身舞在北美的票房表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已經突破了八千萬，眼看就要超過九千萬。如果加上海外發行的一些拷貝租賃費，賬面盈利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億。
不過就像羅納德剛才說的，票房的回款一直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想必電影院拖拖拉拉，等到明年年底法律規定可以起訴的期限前，才會把票房分紅交齊。
不過這部辣身舞的賺錢能力，并不單獨在票房上。
電影的原聲專輯“辣身舞”，已經悄悄地在銷售排行榜上占據了很多周的第一。銷量上一直壓制住邁克爾·杰克遜的新專輯，直到最近MJ親自打電話給羅納德打招呼，才在上報的銷售數字上讓了一籌。
不過就算如此，在阿美利加的銷量已經讓RCA非常高興了，明年預計能超過1000萬張的銷量，給唱片公司和羅納德本人帶來了巨量的財富。年底結算的時候，又有一張巨額支票，會讓羅納德繳納巨額所得稅。
乘熱打鐵，RCA和白日夢制作的第二本原聲專輯“更多的辣身舞”也在日前制作完成。10首沒有機會收入第一張專輯，但是在電影里出現過的插曲，以及5首RCA挑選配合電影曲風的全新插曲，馬上就要在明年的2月底上架了。
相比之下，羅納德精心制作的，可口可樂每本補貼6美元的“辣身舞”錄像帶，在這部成本不足500萬美元的電影帶來的收入里，預計只能排在第三位的樣子。
好在明年超級碗前后開賣的錄像帶，是個短線生意，回款迅速。羅納德明年奧斯卡頒獎晚會之前，就能收到第一筆回款。
就是最近大統領和國會，都想取消個人所得稅的優惠，投資股市也不能延遞免征，這么多錢的稅收怎么處理，還要好好考慮，實在不行買房子算了。
最近數錢數到精力旺盛，每天工作10個小時也不覺得困的羅納德，就等唱片和錄像帶的收入到帳，就可以加緊自己在洛杉磯買房子，裝修斯坦頓島上的園林式花園的工程進度了。
“米奇，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去看看，那里正在拍虎膽龍威，是部好電影來著。”開心的羅納德看到同來的朱莉婭·泰勒，已經在電梯前像自己招手，于是也向米奇·坎特發出邀請。
“為什么不呢？這是你監制的電影？”
“是的，一部發生在大樓里的第一滴血，你懂我的意思吧？”羅納德和嫻熟的和米奇這樣的客人一起上樓去找劇組參觀。
……
“艾倫，你在這里干嘛？”
到了拍攝的樓層，羅納德一眼就看到了艾倫·里克曼，他留了個看上去壞壞的大胡子，在和劇組的工作人員聊天。
“羅納德，你好，我在和他們操練我的阿美利加口音呢。”里克曼過來和羅納德打招呼，他現在正好沒事干，和這些來自小鎮的工作人員逗悶子，和他們聊天的時候，就模仿他們的口音。
倫敦西區出身的戲劇演員，無時無刻不在磨練自己的技藝。
“喬爾（·西爾弗）呢？”羅納德一看不光是男配角里克曼，還有很多工作人員都像沒事干一樣在劇組聊天，玩耍，頓時感覺喬爾·西爾弗的制片人有點干的不負責。
“羅納德，羅納德……你他媽……你終于來了，來了就好……”
正說著，喬爾·西爾弗從遠處走了過來，“去我的休息室談。”
“這位是我的律師，米奇·坎特先生，你認識的。這是我的選角導演朱莉婭·泰勒，紐約人。”
羅納德不能露出這種急切的樣子，還是像正常一樣，給喬爾·西爾弗介紹眾人。
“米奇，朱莉婭，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有急事……”
喬爾·西爾弗認識好萊塢的常客，拉著羅納德就去了自己在旁邊的休息室。
“怎么了？導演約翰·麥克蒂爾南呢？”羅納德進了房間，看急得都冒汗的喬爾·西爾弗，問道。
“我之前沒有仔細調查，麥克蒂爾南是個‘現場導演’。還好你能來，得把這個事情解決一下……”喬爾·西爾弗拿過一本劇本，對羅納德遞了過來。
羅納德翻開一開，比開機的時候看到劇本已經厚了不少，上面有很多藍色，粉色，黃色，橙色……各種顏色的插頁。
好萊塢的規矩，開機后的劇本就處在鎖定狀態，一旦要修改，就必須用不同顏色的紙復印，然后替換原來的白色紙。每次修改，就用一種新的顏色，讓演員和劇組的工作人員一目了然，大家都保持同步。
羅納德看到的五顏六色的紙，說明麥克蒂爾南導演，開機以后還是不斷的臨場修改劇本，好在喬爾·西爾弗的現場管理出色，否則不按規矩來的話，很可能眾人對劇本的版本會弄錯，肯定已經出了不少問題了。
“進度怎么樣？”
“進度倒是還行，但是每天的加班時間很長，就像現在，劇組都在等麥克蒂爾南那個混蛋，他拍到一半，覺得原來的情節不合情理，所以要修改，每天都會出現這種事情，我們的劇組不可避免的要超支。”
“超支就超支吧，你想我做什么？”羅納德對這種事情，也有心理準備。并不是所有導演，都接受過羅杰·科爾曼的訓練的。很多人拍著拍著有了新的靈感，你不讓他拍出來也不對。
這也是為什么，每次和新的導演合作，羅納德都會在預算上放松20%，這部分錢就會用作備用金，以防導演拍到一半，出現各種事先沒有料到的情況。
“你得給我看看，這些修改，是不是會讓電影的質量上升？還是純粹為了滿足導演自己？”
喬爾·西爾弗對羅納德沒有什么隱瞞的，兩人是電影項目的最后責任人，都在一條船上。這個時候聽聽同為導演的羅納德的想法，是最靠譜的。
“其實還行……我沒看過樣片，從劇本的修改上來看，約翰·麥克蒂爾南并沒有亂來。不過他的靈感實在是不怎么樣？我看很多情節都是拍到一半才重寫的？”
羅納德拿起拍攝日志，上面很多拍攝的記錄里，都是導演拍到一半，然后重新寫過場景和臺詞，重拍的條數。要不是喬爾·西爾弗的助理們能干，這些混亂的鏡頭號在后期剪輯的時候，就能要了剪輯師的命。
“那就還好，我得給助理姑娘們多加點加班費，每天叫好吃的犒勞她們，經常每天晚上還在把所有劇本拷貝拆開再更換重新裝訂，加班到半夜是很經常的事情。”
“導演和主演布魯斯·威利斯人呢？”羅納德給西爾弗吃了顆定心丸，這種劇本修改，按照羅納德的經驗，和約翰·麥克蒂爾南之前拍攝“鐵血戰士”的影像質量來看，還是往好的方向去的，就是創作過程雜亂了一些。
“麥克蒂爾南在憋劇本，他說有一個劇情的轉折很難處理，布魯斯在和他女朋友‘休息’呢。”喬爾·西爾弗給了他一個眼色。
“帶我去見見他們……”
“好，好……”喬爾·西爾弗好不容易把羅納德這個大忙人弄回拍攝現場，就是要讓他發揮作用的。
“約翰，聽說有點轉折問題？”羅納德進了導演休息室，他盡量在麥克蒂爾南作出一副同行導演探討的做派，不把身上制片人職責帶來的負面情緒表現出來。
“羅納德，你來了，你看看這個，我今天才發現，反派漢斯·克虜伯的發現麥克連就是那個和他們作對的人的情節，缺乏戲劇性……”
“第二幕結束，進入第三幕，哈？”
羅納德聽了麥克蒂爾南的講述，問題還是出現在了進入最后一幕大結局的前面。
那個彬彬有禮的反派，終于發現了麥克連就是和他作對的那個英雄人物。他在還未完工的樓層上，突然遭遇了布魯斯·威利斯扮演的麥克連。
兩位從未見面的正反派，在這里猝然相遇，怎樣讓他們重新分開，然后回去重整旗鼓，最后在天臺上再次對決，是個劇情走向上的大難題。
英雄和大反派的對決，總是要留在最后的。所以這個相遇，只是兩人的初次面對，彼此都發現了對方才是自己命運中的對手。
但是這段情節要有戲劇性，要帶起觀眾的緊張感，還要讓第二幕在這里結束，所有的矛盾都沒有辦法再緩解。
約翰·麥克連和漢斯·克虜伯，兩個人都要認清，除非干掉對方，都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命運。
這個命運，對于麥克連是救出老婆，以及公司的同事，成為一個英雄，想辦法和老婆和解。對于漢斯，則是干掉麥克連，拿走非記名的大額國債。
“你他媽的之前怎么沒想到的嗎？”羅納德暗罵一聲，坐下來看起了麥克蒂爾南寫的劇情。
藝術家的工作方法都不盡相同。聽說弗朗西斯·科波拉也有現場改劇情的習慣。有些比較極端的導演，甚至在開機以后，可以根據演員的表演，邊拍邊改，把配角拍成主角的事情也很常見。
比如同來的選角導演朱莉婭·泰勒，她之前長期合作伙伴伍迪·艾倫，就經常這樣，拍著拍著就把主線忘了，最后在剪輯師手里，才把故事想完整。
漢斯·克虜伯見到約翰·麥克連的時候，他要認出對方就是那個和自己作對的人。但是又不能在這一刻爆發矛盾，把最終大戰延后到第三幕的結尾部分。
羅納德看了半天，麥克蒂爾南寫的都是圍繞這個主旨來的。
也許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情節，也許是夢里的情節走向暗示，羅納德靈感一閃，對麥克蒂爾南說道，“你知道艾倫·里克曼現在已經會模仿阿美利加口音了嗎？”
“噢？”約翰·麥克蒂爾南還不清楚羅納德話里的意思。
“綁匪說德國口音，但是麥克連沒見過他，不知道他的長相，如果他會變換成阿美利加口音？”羅納德心想這人的資質是差一點，自己都暗示的這么明白了。
“你的意思，可以讓漢斯·克虜伯說阿美利加口音，假裝是人質之一，從麥克連那里脫身？”
“你覺得呢？之前你沒有人兩人照面吧？”
“沒有，沒有，你這真是個天才的想法，我馬上改，改完就可以拍了。所有的第二幕的線索，都可以在這里收束住，然后兩人就順理成章的進入最終大戰，因為麥克連見過漢斯，最后發現他才是綁匪頭目就很自然……”
“好了？”喬爾·西爾弗一看那邊麥克蒂爾南奮筆疾書，“就這么好了？你真是個天才。”
“布魯斯·威利斯‘休息’好了嗎？我得……”羅納德往外走，麥克蒂爾南估計還要改半小時，正好方便自己和朱莉婭·泰勒辦事。
“好好，我帶你去，他每天都和女朋友膩在一起，不拍戲就在休息。”
喬爾·西爾弗跑到威利斯的休息室敲門，“我是西爾弗，布魯斯你在嗎？”
“什么事？”布魯斯·威利斯穿一件白色背心，從門后探出頭來。
“是羅納德來了，他想找你聊聊，你知道他有了新項目了……”喬爾·西爾弗對這個非常敬業的主演還是很尊重的，雖然在片場休息的時候吵了點。
“哎……羅納德。來吧，我正好沒輪到拍戲，黛咪，黛咪……”
黛咪·摩爾從后面探出頭來，頭發還有點亂，雙手在掖著衣服。
“嗨，羅納德！”她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點。
“羅納德來找我談新戲，你能信嗎？之前我還是個電視劇演員，現在就有羅納德這樣的大導演來找我……嗯？”布魯斯·威利斯高興的很，拍這種動作片真的符合自己的意，比“藍色月光”那種快編不下去的劇集過癮多了。
“黛咪，你幫我去定些好吃的，我和羅納德要仔細聊聊……麥克蒂爾南總是磨磨蹭蹭的，還不是到什么時候開拍呢。餓死了。”
說著，布魯斯·威利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撻20美元的鈔票，差不多有兩百多美元的樣子，遞給了黛咪·摩爾。
“噢……”黛咪·摩爾有點生氣，不過這個糙哥男友就是這付德性。
“不，你弄錯了，我是來找黛咪談的……”羅納德笑著指了指黛咪·摩爾，看著布魯斯·威利斯的臉色都變了。
“好吧，你不是一直想演一部真正的主角的電影嗎？羅納德來找你肯定錯不了。”布魯斯·威利斯站起來掩飾自己的失落和尷尬，“我去給你們買點披薩。”他穿起外套要往外走。
“我要菠蘿的”，黛咪·摩爾在后面補了一刀，她正在節食，不想吃太多肉。
“讓助理去吧”，羅納德笑著指了指喬爾·西爾弗。
“我去，我去”，喬爾·西爾弗笑著過來，接過布魯斯·威利斯手里的現金，“牛仔，我們來點肉多的……”
“對嘛，有肉才是披薩。”布魯斯·威利斯有人遞臺階，和喬爾·西爾弗走了出去。
“黛咪，這是朱莉婭，朱莉婭·泰勒，我的選角導演……這次問問你，像不像當女主角……”
“女主角？你導演的？”黛咪·摩爾的眼睛放出光芒，終于機會向自己招手了嗎？
“是的，不過你會演一個接近三十歲的秘書……可能會破壞形象。”羅納德先把難演的部分說出來。
“沒問題，你不會讓女主角一直難看下去的，我了解你，羅納德。”黛咪·摩爾沒有一絲猶豫，我讓經紀人聯系你，什么時候試鏡你來安排。”
“很好……”羅納德看了看旁邊的選角導演朱莉婭·泰勒。
朱莉婭·泰勒暗暗點了個頭，表示至少不會淘汰她。
“你覺得她合適嗎？”走出了休息室以后，羅納德問泰勒。
“不錯，至少她那種為了機會，當機立斷豁出一切去爭取的性格，和苔絲很像，至于外型，是太漂亮了一點，到時候讓化妝師來扮丑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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