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上午開了大朝會，下午又在文華殿和重臣討論土司、海軍的問題，其他臣子沒有要事，也不會前來打擾朱見濟。
所以沒什么臣子求見。
結果沒想到事情這么快商定了。
朱見濟一時間竟然有點無所事事，去各部視察吧，時間不早不晚，看不了什么，去乾清殿和便宜老爹、朱見深吃火鍋吧，又太早。
眼咕嚕一轉，對戴義道：“宣教坊司司樂、鐘鼓司司樂。”
老子也來感受下便宜老爹的快樂。
嗯，朱見濟有潔癖。
他宣召教坊司司樂，可不是讓司樂挑選嫵媚女伎來“陪玩”，只是想看看讓老爹朱祁玉樂不思蜀的歌舞有什么看頭。
老實說，不管是在后世看春晚還是在大明參加各種宴會，朱見濟都沒發覺歌舞的魅力，他一度以為是各種國宴上的歌舞太端莊。
便宜老爹能這么入迷，肯定有它的道理。
估摸著私下的歌舞有它的“專業”之處。
可能“辣”眼睛。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教坊司和鐘鼓司的司樂到后，一聽陛下要欣賞歌舞，立即心領神會，很快給朱見濟安排了三個女子送過來。
為大明天子私下的歌舞，那肯定和國宴上的歌舞截然不同。
后者是彰大國風情。
前者是飽私人眼欲。
一番歌舞下來，朱見濟只覺看得那個熱血沸騰啊。
倒也不是想象中的那種昏君的糜爛，比如北齊高家那幾位神經病皇帝，別說平日里的歌舞女子是赤身裸體，就算是辦政事時，都喜歡把手伸在宮女的下面暖著……
簡直變態。
此刻教坊司女伎的歌舞，是那種欲拒還迎，遮遮掩掩的風情。
若隱若現反而更有魅力。
朱見濟看得口干舌燥。
心里都有點躁動了。
要不……
享受一下？
剛有這個想法，就見角落里當值的國史館令魏南風一直在揮毫潑墨大寫特寫，朱見濟心中頓時一驚，臥槽，忘了今天是魏鐵坨坨當值！
有他在，自己哪敢干這些事。
不過也沒機會。
因為有人聽到琴瑟之聲后，來了。
大明皇后白鯉！
白鯉陰沉著臉走入文華殿，掃視了一眼，走到琴瑟樂女的身邊，一手撩著裙袂，倏然就抬腿一腳，把琴瑟全部踢翻在地。
看也不看手足無措的女樂官，對幾個手足無措的女伎道：“滾！”
女伎們越發不知所措。
大明皇后的旨意，她們不敢不聽。
可陛下還沒發話，她們也不敢走。
魏南風坐在角落里，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欣慰笑意，唰唰的運筆如風，自從朱見濟登基后，他就來文華殿當值了。
第一次看到皇后娘娘如此風采！
平日里，娘娘那叫一個夫唱婦隨，讓人不羨神仙只羨鴛，沒想到關鍵時刻，皇后娘娘竟有如此大義的河東獅吼。
必須大書特書！
我大明廣安帝的皇后，其品行、才華，絲毫不輸永樂陛下的仁孝文皇后！
朱見濟也很尷尬。
臥槽……
白鯉你這是不給老子面子啊。
有你這么當媳婦兒的嗎？
可朱見濟又知道這事是自己做的不對，如果不是白鯉出現，自己真有可能壓不住男人的那點小心思，走上老朱的覆轍。
沒好氣的揮揮手，“退下罷。”
待女伎和樂官們退下，戴義和張讓急忙帶著小太監收拾殘局。
朱見濟咳嗽一聲，“皇后怎么來了。”
白鯉眉眼一挑，斜也一眼朱見濟，“臣妾要是不來，是不是今日文華殿就會有一場好事，陛下這是嫌棄臣妾不識趣么。”
頓了一下，“那陛下還是廢了臣妾的后位罷，畢竟臣妾沒有母后的心胸。”
言下之意，你別想學父皇。
只要我白鯉一天在后位之上，你就甭想和女伎們顛鸞倒鳳！
朱見濟一臉尷尬，“皇后說什么呢，朕是那樣的人么！”
白鯉哦了一聲。
她倒也聰慧，看出朱見濟的做賊心虛了。
也便給了自家丈夫一個臺階下，倏然間便眉眼如月，笑著上前，對朱見濟道：“倒是臣妾錯怪陛下了呢，今日來文華殿，是聽說朝鮮秀女的畫像送過來了，臣妾幫陛下掌掌眼。”
關于選秀一事，白鯉還是很豁達。
隨便選。
因為這本來就是正規流程。
大明廣安帝目前的后宮規模，確實有點孱弱了。
算來算去，就白鯉、呂煥、柳旒、李琴、瑪依努爾四個畏兀兒女子，一共也才八個，而且此事是宗正寺操持，算是宗族事務，白鯉作為皇后，只有支持。
朱見濟嗯了聲，“那一起看看吧。”
心里暗暗頭疼。
這就是為什么小時候一點也不喜歡白鯉的緣故。
這老婆啊小時候就不怎么給自己面子。
隱然有河東獅的風采。
自她入嫁東宮一來，因為自己忙于改革，沒有時間享樂，她也夫唱婦隨賢淑的很，讓人幾乎忘記了她的本性。
結果自己今天剛準備享受一番，她就來了。
端的是……
好吧。
朕就需要一個這樣的老婆來敦促自己，讓自己在成為淫蕩昏君的路上能懸崖勒馬。
這大明后位，白鯉坐得很穩！
河東獅就河東獅了。
朕喜歡。
再者，朱見濟也醒悟過來，不敢教坊司女伎多妖媚，畢竟是教坊司出身，自己如果真想感受這些女妖精的風采，完全可以挑選良家女子來培養。
比如這次的選秀，就可以不挑大家閨秀嘛。
從一旁的桌子上拿出朝鮮的秀女畫像，往桌子一丟，“白鯉你看看，這是朝鮮送過來的秀女人選，一共是十二——嗯？”
朱見濟的目光倏然有點僵滯。
因為畫像最上面一張的秀女面像，有點陌生的熟悉感，喚醒了記憶深處的故事——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道白月光。
而第一張秀女的面相，就像記憶里的那道白月光。
不是很美。
美的是那段封在記憶里的美好歲月。
白鯉也發現了自家丈夫的異常。
目光落在第一張畫像上，暗暗奇怪，這女子的畫像也不是特別美，甚至不如柳旒和李琴，僅僅是一般的中上之姿而已。
為何丈夫會露出這等沉迷的神情？
一旁，魏南風運筆如飛，洋洋灑灑寫下一大段：“上悅女樂，浸之淫靡，欲幸之意昭然，其如景泰之色，然此時，后鯉翩至，裾裙而黜琴瑟，言曰一字與伎：滾。上惶而終，罷之，又言朕非彼想，后曰臣誤也，此行審秀女之事……”
魏南風不愧是魏鐵坨坨。
一段話把朱見濟的窘狀寫了個淋漓盡致，還不忘記諷刺了朱祁玉一把。
端的是頭鐵！
不過在最后，魏南風還是點評了一番：“廣安帝素行翩潔，今始嘗女樂之風，將行不端，幸有賢后，戛止糜風，帝后之諧，家國之慶哉。”
魏南風寫完，起身，對著朱見濟和白鯉行禮，悄然告退。
臨走前看了一眼戴義。
戴義秒懂。
陛下的火氣已經起來了，而皇后白鯉也來了。
趕緊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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