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晚望著手機亮起的屏幕，‘厲慕深’三個字，讓她的心微微揪著。
醞釀了半天的情緒，她才終于接了電話。
那邊男人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溫柔，“今天這么乖，知道主動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聽著他磁性好聽的聲音，虞初晚盡管很隱忍，語氣還是忍不住低落，“我……有點事想跟厲先生說一下。”
厲慕深微微蹙眉，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
咖啡廳里。
厲慕深有些疑惑，平日里這個時間，這丫頭都鬧著肚子餓，想吃晚餐了。
不知道今天，她到底想說什么話，還鄭重其事的約在了咖啡店。
厲慕深本以為她今天是撒嬌示弱的，再或者是求和的。
可現在，小姑娘一臉沉重的表情，越發讓他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厲慕深望著眼前的咖啡，道：“這時候喝咖啡，你晚上是不打算睡覺了？”
“我……”虞初晚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鼓足勇氣，道：“我想告訴厲先生，學校出了個交流生政策，被選上的學生可以作為交流生，去國外的醫學院深造。”
厲慕深的神色劃過一抹異樣，漆黑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問：“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你之前從來沒跟我說過？”
虞初晚道：“今天輔導員才通知的，我已經報名了。據說這次是按照上學期的期末成績來選拔，我上學期期末成績是全系第一，如果我報名的話，就一定可以選上。”
厲慕深的眸子越發暗沉，不悅地問：“所以，你現在，這是在通知我？”
虞初晚放在桌下的手攥得緊緊的，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著頭，道：“對，我已經決定了。”
厲慕深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誰給你膽子，敢做這樣的決定？連商量都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虞初晚，你究竟還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虞初晚因為緊張而心跳加快。
為了不讓厲慕深看出自己的心虛與不舍，她故作輕松的笑了笑，道：“夏學姐之前對我說過，厲先生希望你的另一半以后一直以你為中心，在家里做全職太太。你該不會不希望我出國深造，想讓我以后的人生圍著你打轉吧？”
厲慕深冷聲道：“我不信你看不明白，這是我當初為了嚇退夏茹菁的推諉之詞。”
虞初晚笑了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厲先生的思想這么封建呢。”
厲慕深明知道這是這丫頭的激將法，他的確不想讓她出國，離自己這么遠。
可是，現在交通工具這么方便，他自己也有私人飛機。
就算她要出國，其實也沒什么。
因此，厲慕深語氣緩和了些，問：“要去多久？”
虞初晚輕聲說道：“三年。”
男人微微蹙起的眉頭，昭示著他的不悅。
虞初晚不敢直視他銳利的目光，低著頭，索性把話全都說了出來，只想在今天做一個了斷。
她道：“還有就是，我這三年出去，時間還挺長的。我們還是先分手吧，否則，我也沒法安心學習。”
虞初晚話音剛落，男人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冷得可怕。
咖啡桌上很安靜，兩人面前的咖啡還是剛上來時的樣子，一點沒有動。
良久之后，厲慕深仿佛恍然大悟似的，道：“什么出國留學？全都是借口！你還在為蘇景妍的事跟我生氣？虞初晚，你可以生氣，但有些話，有些字眼，不要隨便說。”
虞初晚的心顫抖著，聲音卻出奇的平靜：“蘇小姐是你的初戀，你忘不掉她，很正常。畢竟，我們都有過去，我沒有跟你賭氣。厲先生比我大了十歲，我現在還不到二十。我覺得，你不應該自私的把我困在身邊，我想出去看看更廣闊的天空。”
厲慕深聽著她這番話，突然間就想到了當初一意孤行離開他的蘇景妍。
似乎當時，蘇景妍也是鐵了心要加入國外那個舞團，而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在舞團期間不婚不育。
蘇景妍當年悔婚的事，對厲慕深來說，是陰影，更是恥辱。
可現在，就連虞初晚也開始動了這樣的心思。
他目光陰郁極了，一字一頓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虞初晚指關節已經被攥的發白，終于鼓起勇氣，抬頭迎上他陰鷙的目光，問：“那你會娶我嗎？厲先生，你現在就娶我，你能做到嗎？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讓我留下來。”
她知道，厲慕深做不到的。
從理智上，她也希望厲慕深絕情一點，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斷干凈。
只要厲慕深跟她斷了，他才能拿回厲家的一切，他才能繼續做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厲慕深，不必跟任何人低頭。
厲慕深冷峻的臉上帶著一絲薄怒，道：“虞初晚，你在威脅我？”
剛才，這丫頭的意思，不就是脅迫？要是想她留下來，那就娶她？
厲慕深沒想到，有一天，虞初晚竟然會用這樣的條件去脅迫他。
他發現，以前他認為很懂的小姑娘，現在，他竟一點都看不懂了。
虞初晚就知道他不會答應。
似乎她的目的達到了，因為，厲慕深選擇了正確的路。
可是，心底那種淡淡的傷感，卻總是揮之不去。
虞初晚苦澀的笑了笑，“看，厲先生其實到現在也沒有娶我的打算，那我們在一起究竟算什么呢？女孩子的時間這么寶貴，我為什么要浪費我的青春耗在厲先生身上？”
這番話，讓厲慕深不禁覺得，他這段時間，似乎養了個白眼兒狼在身邊。
一向情緒穩定的男人，恨恨的咬牙道：“你的時間寶貴，我的時間更寶貴，我們在一起，并不是只有你才消耗了時間和精力。所以，這么久以來，你覺得你跟我在一起的時間，都是浪費？”
虞初晚說不出話來，她怕她一開口，就會讓厲慕深聽出自己的哽咽。
因此，她仿佛絕情的‘嗯’了聲，算是對他的回答。
厲慕深點點頭，冷笑著道：“虞初晚，你真是好樣兒的。利用我斗贏了你叔叔嬸嬸，現在嫌我浪費你的時間，就想跟我一刀兩斷？所以你有新的目標了？是誰？那天晚上送你回來的夏淮之？”
虞初晚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被厲慕深誤解成這樣。
盡管這就是她想要的，只有他恨她，才會放手，才會得到厲老爺子的信任。
可是這一刻，虞初晚的心，卻痛的窒息，仿佛連淺淺的呼吸一口，都是那么艱難。
盡管如此，她佯裝堅強的說：“不是夏淮之，但一定是一個能給我未來的男人。”
厲慕深被她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可是，他怎么甘心被一個小丫頭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們之間的感情，現在，虞初晚居然想來掌握這個主動權！
尊嚴被踐踏的感覺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厲慕深冷聲說道：“虞初晚，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真以為，我非你不可？”
說完，他站起身，高大冷肅的身影快步往外走去，直到消失在虞初晚的視野里。
視線好像在一寸一寸的模糊，虞初晚使勁揉著眼睛，卻怎么都阻擋不了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
恒金會所。
VIP包廂里，桌上的堅果和點心一點沒吃，厲慕深面前的酒幾乎快要空了一瓶。
姜赫實在看不下去，把他手里的酒杯給搶了過來。
厲慕深靠在沙發上，瞥了他一眼，道：“把酒給我。”
“不給！”
姜赫嘆了口氣，道：“韓昕和宋君彥今天都不在，萬一你喝的爛醉如泥，我一個人可抬不動你！”
厲慕深不以為意的勾了勾唇角，自顧自的點起一個煙，道：“你什么時候看到我喝得爛醉如泥過？”
姜赫嘆了口氣，道：“不就是虞初晚嘛！要我說，你就是之前太給她臉了，把她縱得無法無天，竟然還想要厲太太的位置。女人都是一個樣兒，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你給她一個芝麻，她就會想你的西瓜！”
厲慕深模樣隱晦暗沉，單手搭在沙發一側，另一手指尖夾著煙，還燃著猩紅的光。
他彈了彈煙灰，沉聲說：“其實，我也想過給她，但不是現在。”
姜赫不屑地哼了聲，提醒道：“那你想想就得了！你聽我一句，女人不能太寵，你要把她當做風箏，線得拉在你自己手里。想讓她緊，她就得緊；想讓她松，她就得松。”
厲慕深幽幽的說：“可是現在，線已經斷了。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這丫頭這么有主意。”
姜赫十分不同意的反駁道：“什么叫斷了？你在她身上砸了多少錢和精力，她說算了就算了？她報答你了嗎？把這份恩情還給你了嗎？只要你不想斷，那她哪兒也別想跑？這丫頭，大概是以為自己去了國外，鍍了金就不一樣了，想過河拆橋呢。”
厲慕深似乎被他這幾句話說的茅塞頓開。
既然虞初晚想去國外，那他就把這個路給她斷掉！讓她沒地兒可去！
就這樣，他立刻讓康年進來。
“你去查一查，這次江城大學去國外交流生的資金，都是誰捐的。”畢竟，去國外的學生在國外的飲食起居，還有學費，都是從學校出。
如果沒有資助人或者投資人，按說學校是不會拿出這么多資金的。
因為急于知道結果，厲慕深又加了一句：“我只給你半小時。”
康年走后，姜赫‘嘖嘖’的說：“做你的助理可真不容易，這都幾點了，還在為你這個老板賣命。”
半小時后，康年便回來了。
“厲少，這次發起國外交流生活動的投資人，是厲氏。”
康年說完，厲慕深便震驚了。
厲氏？
如果是厲氏，他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越過他來做的這件事。
能越過他直接決定這件事的人，整個厲氏，也就只有厲老爺子了。
厲慕深仿佛瞬間明白了什么。
一晚上陰郁的心情，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下一秒，他突然站起身，拿過外套，對姜赫道：“我先走了。”
“喂！喂喂喂！”
姜赫看著他的背影，無語的要命，吐槽道：“什么人啊？大晚上的把我叫來，現在自己又走了。”
……
厲慕深回到厲家老宅，三太太聽傭人說他喝醉了，便趕緊出來看看情況。
見厲慕深滿身酒氣，三太太皺著眉，道：“幸虧老爺子在醫院里，要是被你爸看看你喝這么多，還不知道要被氣成什么樣子呢！”
雖然如此，可三太心里有數，估計是虞初晚跟厲慕深說了分手的事情。
否則，以厲慕深平日里的作風，是不可能喝成這樣回來的。
三太心里暗自慶幸，這件事，成了！
虞初晚這丫頭，終于不再是蘇景妍嫁入厲家的阻礙。
三太太勸道：“你快點回房歇歇，我讓傭人去給你熬醒酒湯，一會兒給你送過去。”
厲慕深往房間走去，步伐有些虛浮。
他本想現在就質問母親，可他喝的的確有點多，他怕到時候控制不住脾氣。
就這樣，他還是先回了房間，準備明天酒醒一些再問清楚，三太太或者厲老爺子到底對虞初晚做了什么？
沒過多久，他臥室的門被敲響。
厲慕深原以為是來送醒酒湯的女傭，可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蘇景妍。
她穿著一身白色絲綢的睡衣，眼神波光款款，溫柔中又透著幾分嫵媚。
“怎么是你？”
厲慕深雖然喝得多，但是，他還是他卻沒有醉到連人都認不得的地步。
蘇景妍將醒酒湯放下，溫柔的解釋道：“姨媽為了你的事，茶不思飯不想，心情不好，讓我過來陪她住幾天。剛才聽說你喝醉了，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厲慕深背過身去，似乎不想看她，冷冷道：“醒酒湯放這兒，你可以走了。”
“慕深……”
蘇景妍期期艾艾的叫著他的名字。
她走到他身后，伸出白皙的雙臂抱住了他，語氣帶著一絲懇求，道：“今晚，就讓我在這里陪著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