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沒有說話,只是眼底的目光一寸寸的冷了下來,深處像是藏著一把刀子似的,隨時隨刻都能刺進對方的心口,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醫生打量著她臉上的神色,躊躇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開口,“據我們觀察,這顆子彈停留在她的身體里已經有三年之久,她每天都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而且隨著她的日常起居,子彈在她的體內一點點游動,如果不是這些年的藥物和輔助治療,恐怕她早就站不起來了。”
所以,從她與安衾見面以后,安衾始終久坐而不站立的原因,就是這么卡在脊椎的子彈造成的?!
沈清秋微微深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著拳頭,“取出來的機率有多大?”
聽到這話,醫生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凝重,他在腦海中反復斟酌了片刻,再次出聲,“這顆子彈現在位于她的第一腰椎,貿然取出來的話,輕者會造成腰椎以下的下肢癱瘓,嚴重的話會造成高位截癱。”
話落,整條走廊陷入了詭異的一片死寂。
后面醫生還說了很多話,但沈清秋全都記不清了,腦海中只有醫生說的那句‘輕者會造成腰椎以下的下肢癱瘓,嚴重的話會造成高位截癱’。
以她對安衾的了解,那么驕傲張揚的一個人,怎么會允許自己的下半身終日與輪椅作伴呢。
而且與寰亞財團的實力和地位,只怕全賴全世界的專家出謀劃策,不得已才選擇了保守治療,靠服用各種藥物緩解疼痛。
沈清秋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病房內傳出水杯打破的聲音,她猛地回過神,起身沖了進去。
只見安衾僵硬地扭著身子,伸出手去夠桌子上的水杯,卻不小心將其打翻。
聽到門口的聲音,她扯了扯唇,“嚇到你了吧?”
看似一句尋常的話,卻帶著一層更深的含義。
她一直很努力的隱瞞自己受傷的事情,沒想到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瞞住。
沈清秋抿了抿唇,走上前倒了一杯水,一語雙關地問了句,“很疼吧?”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安衾的眼眶有些控制不住的泛著濕潤。
她抬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輕笑出聲道:“果然是年紀大了,這一點疼就開始矯情,想當初咱們十二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什么傷沒受過,可那時候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聊起從前的事情,安衾蒼白的面色一點點生動起來,嘴角微微上翹勾著淺淡的弧度,“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日子真的很自在,很瀟灑。”
沈清秋黑白分明的眸子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沉吟了許久,清冷的聲音帶著幾分低啞,“你身上的傷是在我離開后嗎?”
安衾點了點頭,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水杯,不疾不徐道:“那天我們突然接到了任務,要去邊境護送一批藥物,這批藥物正處于試驗階段,對咱們很重要,于是當天夜里我們連夜制定了計劃出發。”
“原本以為都很順利,我們順利的從反動分子的手中搶回了藥物,但在車里途中我們遭遇了襲擊,我和喬老五掩護打擊撤退,卻被他們逼近了雷區,死里逃生出來后,與大家回合的路上造次遇襲,我不幸中彈......”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多了幾分哽咽,握著水杯的手不由得收緊了幾分,骨節泛著青白,像是在很努力的克制內心的恐慌和不安。
那種被子彈貫穿身體的灼燒感,每每回想起來恍如昨日,記憶猶深。
受傷后她不幸跌落懸崖,為了大局著想,她主動切斷了與大隊伍的聯系,隨后因為失血過多最終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