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濱江警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痛心疾首”
  學姐讓早點洗洗睡,韓渝就趕緊洗洗睡。

  太累太困,拉上窗簾鉆進被窩,躺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照理說應該睡得很香,可睡著之后竟做起了噩夢。

  先是夢見跟王隊長開著001去江上救援。

  好多人落水,有的抱著一根浮木隨波逐流,有的穿著救生衣拼命呼救,有的套著救生圈被涌浪甩來甩去。

  自己站在船舷上,一邊給落水的人扔系著繩子的救生圈,一邊讓王隊長開快點,救了一個又一個,忙得筋疲力盡。

  就在累得癱倒在甲板上的時候,遠處又傳來呼救聲,抬頭一看,竟是韓澄!

  離那么遠,竟能看得清清楚,甚至能聽見他在埋怨為什么光顧著救別人卻不救他。

  哥哥在水里,韓渝心急如焚。

  可在關鍵時刻竟說不出話、使不上勁兒,連喊王隊長調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韓澄越漂越遠,消失在一股大浪中。

  就在他追悔莫及、傷心欲絕的時候,朱大姐用大電臺通報,吳淞口水域有人落水。

  001明明在江上,學姐不知道怎么上的船。

  跟王隊長一起趕到事故水域,學姐腳一滑,噗通一聲掉江里去了!

  他嚇壞了,使出吃奶的勁兒拼命的喊王隊長開慢點,然后往腰里系繩子,正準備跳下去營救,赫然發現出事的是林小慧家的船,林小慧正在水里呼救,她倆都在拼命地喊自己的名字。

  先救學姐,還是先救林小慧……

  他正暗暗焦急,被一陣敲門聲給驚醒了。

  “咸魚,咸魚,沒事吧。”

  “啊……”

  “開門。”

  韓渝真被噩夢給嚇壞了,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赫然發現全是淚。

  想到敲門的是所長,連忙穿上蓋在被子上的軍大衣,穿上棉鞋跑過去開門。一陣寒風襲來,頓時清醒了許多。

  “徐所,什么事?”

  “我正要問你呢,是不是做噩夢了。”

  “徐所,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說夢話,在里頭喊,在里面叫。”

  徐三野確認他沒事,轉過身指著他心疼地說:“老葛,這就是馮局和濱江港公安局陳局早上提到的小咸魚,剛分到我們所里的。剛才說夢話,睡著了都大喊大叫,一定是夜里救援累壞了。”

  韓渝這才注意到來了一個五十出頭的領導,想到下身只穿了一條棉毛褲,下意識摟緊大衣。

  “咸魚,把門關上吧,上床接著睡,現在睡應該不會再做噩夢。”

  “哦,謝謝徐所。”

  韓渝關上門,仍為剛才做的噩夢心有余季。

  葛局長感覺現在就是一場噩夢,定定心神,提議道:“三野,這躉船好是好,就是有點晃,晃得我頭暈,要不我們去中午吃飯的那個飯店吧。”

  “你請我吃飯?”

  “好久沒聚了,走,我們去好好喝幾杯。”

  “這才四點半,人家沒開門,再說我晚上有活動。”

  “晚上什么活動?”

  “長航東海公安分局來了個副局長,張均彥……就是白龍港派出所的所長撐不起場面,非要請我去作陪。”

  丁政委上午不是在危言聳聽,他現在牛大了,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打交道的全是大單位領導。

  葛局長越想越害怕,正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徐三野跨過護欄,爬上001。

  “老葛,上來,我帶你參觀下我的執法救援船。”

  “哦,好的。”

  “小心點,一轉眼你都五十了,可不能把你的老胳膊老腿摔斷。”

  葛局長在他的幫助下爬上船頭,順著他的話茬問:“三野,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徐三野打開指揮艙的門,回頭笑道:“我是十七歲時認識你的,我那會兒跟小咸魚差不多大,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都四十三了。”

  又提小咸魚,看樣子這一關不好過。

  葛局長再次定定心神,故作驚詫地問:“這么說我們認識二十六年了?”

  “差不多。”

  徐三野抬起胳膊,指指江對岸:“那會兒縣里組織群眾出河工,去對面修堤圍墾。我忘了你當時是縣里的文書還是會計的,反正我看見你時你在記賬。”

  葛局長不由想起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笑道:“我那會兒是縣委的通訊員,那年一下子召集了三千多勞力,記工員不夠,土往哪兒填也沒人指揮,岳書記見江堤上太亂,就讓我負責一個工段。”

  “原來你那會兒是通訊員,我記得有人偷奸耍滑,明明挑了不到一方,非要說完成了任務。對方人多勢眾,氣勢洶洶,你一點都不害怕,跟他們堅持原則。我當時很佩服你,覺得干部就應該像你這樣。”

  “要不是你及時趕到,那次我要吃大虧,有人都舉著扁擔要打我。”

  葛局長想了想,好奇地問:“三野,你那會兒才十七歲,怎么也跟人家一樣來挑方。”

  “我父親那會兒生病了,我家就我和我父親兩個勞力,他生病了我不來誰來。”

  徐三野把葛局長請進指揮艙,一邊招呼他坐,一邊感嘆道:“挑方累是累,但看到干部帶頭我就有勁兒。我最佩服的就是岳書記,布置完任務,就拿起扁擔挑起籮筐帶頭干,你說說現在的縣領導誰能做到。”

  “三野,你要是縣領導,你肯定能做到。”

  “我當不了縣領導,而且我們確實需要反思,當年我們拼命干了,可為什么群眾還是吃不飽穿不暖。小平同志說得對,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發展才是硬道理,必須要改革開放。”

  “三野,就你這覺悟,就你這水平,當縣領導綽綽有余。”

  “老葛,你在哄我開心。”

  “我怎么會哄你開心,我是打心眼里覺得讓你做派出所長太屈才。現在的縣領導要是有岳書記那樣的擔當,你現在至少是副局長。”

  “我不委屈,老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打心眼里感激把我發配到這兒的那些領導。要不是他們,我還在新海窩著呢,哪會有這么廣闊的天地。”

  徐三野指指外面,意氣風發地說:“我現在馳騁長江,你信不信,將來總有一天,我還要馳騁大海!”

  “我信。”

  葛局長連忙恭維道:“人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你不只是背靠大樹,你靠的是一片樹林!有市公安局、港監局、海關和濱江港公安局支持,別說馳騁大海,就是馳騁太平洋都指日可待。”

  “老葛,你這話我愛聽,其實我一樣要感謝那些把小咸魚塞到我這兒來的人。要不是他們違反原則,在大中專畢業生工作分配這件事上搞鬼,我沿江派出所也不會有今天,我徐三野一樣不會有機會馳騁長江。”

  又是小咸魚,并且比之前說的更直接。

  葛局長聽得頭皮發麻,苦著臉道:“三野,我們交通局只是接收單位……”

  “你知不知情?”

  “知道一點。”

  “為什么不堅持原則?老葛啊,你是岳書記一手培養的干部,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你變成現在這樣,肯定會托夢讓我一槍斃了你!”

  他野就罷了,還去首都上過北大。

  不但拳頭硬,理論水平也很高,動不動就站在黨性、原則、法律和道德的制高點,恨鐵不成鋼甚至痛心疾首地對你進行批判。

  葛局長意識到這一關不好過,掏出手捐擦了把汗,不敢吱聲。

  “我們再說工作,以前我找過你,問你愿不愿意出點錢,跟我一起把這條老拖輪修好,到時候來江上聯合執法。”

  “三野,這邊真不歸我們交通局管。”

  “你說不歸就不歸,跟港監局的馮局我比你熟,我跟馮局了解過,有些他們交通部港監顧不上管的水域都是地方港監在管,那還是長江干線!”

  徐三野對著他指指戳戳:“你是怕麻煩,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懶得管。我都說了有我在,沒有管不好的工作,也沒有辦不成的事,你特么的就是不信,現在后悔了吧。”

  葛局長小心翼翼問:“后悔什么?”

  “人家派了三個人過來,其中兩個還是女同志,剛剛過去的半個多月,你知道人家檢查了多少條船,開出了多少罰單?”

  “開出多少罰單?”

  “二十幾萬。”

  “這么多!”

  “罰款只是手段,維護水上交通運輸安全才是目的。但你老葛只要稍微有那么一點點主觀能動性,有我徐三野在,一年搞一百萬罰款易如反掌。可給機會你不要,就知道幫人家搞歪門邪道。”

  葛局長是真后悔。

  后悔幫那幾個人的忙,也后悔沒聽徐三野的出點錢一起修船。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再想到徐三野一口一個小咸魚,他忐忑地問:“三野,你想怎么樣?”

  “我答應過唐關長,要把小咸魚是怎么分到我這兒的打聽清楚。就算沒答應過唐關長,我一樣要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徐三野敲敲桌子,強調道:“濱江港公安局領導的話早上你也聽見了,小咸魚是港務局的孩子!你們這么干,港務局的領導會怎么想?老葛,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現在整個港航系統都很關心這事,都在等我的調查結果。”

  如果當時把小咸魚安排到其他單位,或者安排到別人手下,小咸魚跟港航系統肯定不會再有交集。

  就算有交集,也不會驚動那么多領導。

  葛局長恨透了搞這件事的那幾個人,如喪考妣地問:“現在怎么辦。”

  “怕了?”

  “我這個交通局長才做了不到兩年。”

  “有沒有收人家的好處。”

  “沒有,天地良心,我要是收了人家一分錢好處,我天打五雷轟。”

  “別賭咒發誓,跟我賭咒發誓沒用。”

  中午沒喝酒,等會兒要去跟東海朋友好好喝幾杯。

  徐三野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直接開條件:“看在多少年的交情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你不能沒點表示。”

  “三野,我就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倒霉。”

  “少拍馬屁,我沒說完呢。”

  “你說。”

  “聽說你們又要集資建房,估計給縣委和政府那邊留了不少,關系不錯的局委辦應該也給人家準備了幾套吧。做人也好,單位之間的交往也罷,要一碗水端平。”

  “這事好說,你要幾套。”

  “不跟你多要,給我們公安局留兩個單元吧。”

  “兩個單元!”

  “嗯。”

  “三野,你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我們總共才蓋幾棟樓。”

  “那是你的事,我把話撂給你這兒,要是沒兩個單元,別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

  徐三野想了想,接著道:“考慮到這個工作你確實不太好做,我可以代表局里做主協助你們搞幾次行動。我們可以安排交警上路協助你們檢查征收養路費,也可以協助你們檢查內河船舶,你們不是也有港監么。”

  路上車都沒幾輛,能收幾個養路費。

  至于檢查內河船舶,也檢查不出什么名堂,畢竟內河跟江上完全是兩碼事。

  葛局長正哭笑不得,徐三野擼起袖子看看手表:“給你一分鐘考慮,行不行給句話。”

  “行,我回去想辦法,大不了再蓋一棟。”

  “這就對了么,不過這只代表我不會再追究。”

  “三野,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們對不起小咸魚,對小咸魚難道不應該有點表示嗎?”

  “怎么表示。”

  “要不是考慮到擠占小咸魚崗位的那個孩子也是無辜的,不想因為這事毀了那個孩子,我真想把你們全送紀委去!”

  徐三野冷哼了一聲,繼續道:“你們都應該發年貨了吧,幫我給搞鬼的那幾個人捎句話,把單位今年發的年貨全送過來,我找借口幫你們補償下小咸魚。從今年開始,連送三年,三年之后這事才算完。”

  老葛也覺得是應該補償下小咸魚,連忙道:“行,我回去跟他們說。”

  “包括你自己的,而且必須是單位發給你們的。如果當作年禮送出去了或者吃掉了,自己掏腰包買。要是因為這事再搞歪門邪道,只要讓我知道了,別怪我徐三野反悔!”

  “你放心,保證不搞歪門邪道,保證不占公家便宜。”

  “便宜你們了,要不是考慮到兩個孩子的成長,我……我……”

  “我知道,三野,我們就這么說定了,我這就回去跟他們說,房子的事我也要回去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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