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一尋思，也是這么個理兒，“可外頭哪里是這么容易的！她一個姑娘家……。”
老太太神色凝重，“這幾日宜姐不在府內，府里的事是由我一手打理，眼下天都菜價高漲，肉更是有市無價，整個國公府如今開支一律縮減了，外頭的那些人，已經有不少出現躁動了。再這么下去，只怕城外的那些難民就會變成逆黨。”
沈相宜心里一驚，“糧食短缺了？”她早該想到的！天都封城了，可到底當初還是涌進了這么多的乞丐！
要解決掉那些乞丐，就只能逼他們謀逆了，沈相宜的心忽的揪了起來。
老太太神色凝重的嘆了嘆氣，“糧食短缺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只不過天都到底是天子腳下，比旁的地方還是要略強些。”
沈相宜起身，在屋子里焦急的來回走動，“怎會短缺？本就只是一個南州的事兒！各州各郡不是一直都有糧倉！這個時候就該用那些糧了才是。”
秦大娘子沉聲道：“那是軍用儲備糧，怎能輕易動用！現下糧食倒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城外已經有疫病了！宜姐兒，你聽母親一句勸，那瘟疫堪比洪水猛獸，再說了，你哥哥大后天就要放榜了，宜姐兒，咱們就在府里好生呆著。”
“母親，你可想過，若我今日冷眼旁觀，那些人將疫病帶進城，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你放心，那治疫病的法子，我是有的。”沈相宜拉著秦大娘子的手，示意她寬心。
三人的談話，在秦大娘子的無奈中線束了，沈相宜在入夜時分，悄悄從后門出去了，門外頭一人提著個酒囊子，眸光如春在水般掀過來，少年郎站得直了些，燈盞下的身影顯得愈發的高大，一身騎馬裝勾出顧照野的寬肩與有力的腰段，他朝沈相宜咧嘴一笑，像只狼犬。“沈小姐去哪？”
這一笑，那不冰冷的氣勢頓時散了個干凈，沈相宜凝著他，狐疑道：“你怎么還在這兒？大公子還沒出城？”
“剛送了他出城了，順路來瞧瞧沈小姐，沈小姐這是打哪去？”顧照野笑盈盈的跟了上去，沈相宜換了套行裝，這會子上了馬車，臉色有些焦急，“四處轉轉，你什么時候去南州？”
“還在商議，估摸著，就朝中那些大臣怎么也得爭個三五天的才能罷休。”顧照野自然而然的就挨著沈相宜坐下了，現下入了夏，總有些悶熱，顧照野血氣方剛的，沈相宜隔著衣裳都覺得這人像一團火，不由往窗邊挪了挪。顧照野見了，只當是沈相宜有些在意，面色頓時就難看了。
沈相宜瞧著馬車頭，南州近來乞丐似乎是少了些了，都被殺了，扔去了亂葬崗了，官家這不動聲色的一招，真是狠！
“商議什么，要這么久。”馬車朝著東華門疾馳而去，道路兩旁的人見了紛紛避讓，沈相宜意外的發現，這些什么吃食店鋪，如今也關了不少了。
城門閉鎖，出入受限了，好些東西也進不來，那皇帝莫不是怕了，沈相宜瞇了瞇眼。
“商議，是否要將城外難民全部射殺焚燒，以免城外的疫病漫進城內。”顧照野在戰場上也是殺過人的，可是像官家這樣，輕而易舉的就將人命奪走的，顧昭野從未見過！
“疫病來得是兇些，卻也不是無可救藥！官家怎能有這樣的心思！”沈相宜震驚不已，因為那些百姓有疫病就干脆將人殺了一了百了，這樣的行為，與暴君有何區別！
“朝中大臣如今出現了兩派，一派主張調動名醫前往診治，另一派則認為……南州已然是座病城，若不焚燒誅殺，只會傳給更多的人，到時候國之危矣。”顧照野揉了揉眉心，見馬車一路到了城門口。
沈相宜下了馬車，朝顧照野道：“上城墻看看。”
城墻是專門有人守著的，尤其是現在這么要緊的時刻，但顧照野的身份特殊，天都城里就沒幾個不認得他的，兩人這才順利上了城墻。
城外頭，方圓幾里地躺滿了人，就著垂暮的天色，沈相宜只覺得那是一片沉沉的死氣！她轉頭看了眼繁華的天都城，城內燈火通明，好些地方還處于一片歌舞升平的狀態，一墻之隔，卻是天差地別。
顧照野一拳重重的砸在城墻上，“今日護送兄長出城，這些人上前搶糧草，好些人死于天家護衛之手！”
沈相宜凝著那蜷縮在城墻底下的人，哀鴻遍野，城外燃起了些火堆，有些人還撿了樹枝與毛草搭了個小小的庇護所，無辜稚子在婦人的懷里哭得嗓音嘶啞。
“顧照野，若有一天，為君暴政不仁，你當如何？”沈相宜扭過頭，瞧著顧照野，眸光沉如星海。
顧照野瞧著城外的場景，心下焦急，但涉及到這樣的問題時，顧照野頓了頓，“自當勸君從明。”
“若是要取你身家性命，你也勸君從明不成？”沈相宜瞧著有人敲城門，那一聲一聲的聲響，格外的無助，“我的孩子高熱不起，上吐下泄，大人，求求你了大人，你給孩子請個大夫吧，我如何都不打緊，可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她不過兩歲啊……求求你了。”
“是啊，我母親年歲高了，好不容易逃到了天都，若早知在天都是死路一條，當初還不如死在家里來得痛快。”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吵作一團。
大門內的人也不敢隔得太近，生怕自個兒染上了，“都閉嘴，此事這兩日官家便會定奪，再啰嗦造亂的，亂箭射殺！”
那城外的人面面相覷，城墻上的弓箭手頓時搭好了，箭頭對準了那城墻外無辜的百姓，沈相宜擰眉，瞧著那些連連后退的百姓，聽著她們說的那此癥狀，也難確定就是疫病，畢竟上了暑熱的，也會有這樣的癥狀。
顧照野氣急敗壞，一只手將那守城官提了起來，“你好大的膽子，官家還未說要射殺，你就敢對城外的百姓動手！誰教你的規矩！”
守城官嚇得于個哆嗦，“大人，這也怨不得我呀，外頭這些人真要是涌進了城里，城里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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