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恨過老爺子，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莊叔耐心道：“晏少，你上次回楚家已經是兩年前了，老爺子真的很想你，他已經八十多了，又還能守幾年盼幾年呢？”
“他的身體也都是老毛病。他有一次半夜起床喝水，不小心摔倒，摔的很嚴重都不讓任何人知道。說實在真的不知道哪天就走了，到時候天人兩隔……所以莊叔想求你，別恨老爺子。”
“莊叔，你的意思我明白。”
晏潯終于應聲，心情不可謂不復雜，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疲憊。
這世上，哪有誰是容易的。
楚老爺子有他的痛楚，可晏夫人也有她的悲傷。
丈夫去世，她作為妻子就不難過絕望么？
痛徹心扉的同時，還要受到楚老爺子的指責，她當時該有多難熬。
舷窗種，晏潯垂著眼眸，側臉在陰影之下透著幾分沉郁。
“莊叔，我并不恨爺爺，之所以很少回楚家，只是因為心疼母親。”
“記憶里她每次回到楚家，面對的永遠是指責和奚落，我可以體諒爺爺的不容易，但誰又能心疼和理解她呢？”
莊叔聞言面色緩和許多，欣慰地道：“好孩子，老爺要是知道你不恨他，一定會很高興，平時我也會多勸勸他，你們是親爺孫，沒什么誤會是不能化解的。”
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就是希望這爺孫倆好好溝通相處，如今見晏潯態度緩和，心里輕松不少。
晏潯由衷道：“多謝莊叔的良苦用心。”
“不辛苦不辛苦……大少爺離開蘇城之前特地把我留下，就是為了能時刻知道老爺子的情況，如今你能理解他，我也就安心了。”
雙方寒暄后掛斷電話，車內一片寂靜。
阮云惜與賀揚都清楚聽到了剛才的對話內容，心情一時頗為復雜。
賀揚心中有所觸動，語氣弱弱地道:“想不到楚老爺子還有這樣的過去……也挺不容易的。”
阮云惜亦然，她的家里也有老人，如今只剩下她一個沒有親緣關系的外孫女。
之前和楚老爺子接觸下來，只覺得對方不可理喻，眼下得知的經歷和處境，也不免覺得可憐。
晏潯依舊薄唇緊抿一言不發，仿佛沒有半點感覺。
看著他微擰的眉頭，阮云惜心里卻酸酸的。
她知道晏潯不是沒感覺，只是習慣了一個人消化負面情緒。
“晏潯，如果楚爺爺堅持要你聯姻……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阮云惜輕聲問著，靠在晏潯的肩上，給予她能給的所有溫暖。
晏潯揉了揉阮云惜的頭發，目光始終堅定如常。
“一碼歸一碼，所謂的偏愛，不是他用枷鎖強迫我的理由。”
阮云惜杏眸里閃爍疑惑，“我想知道楚爺爺為什么一定要你娶江家的女孩，哪怕是頂替也在所不惜？”
晏潯目光飄遠，頗有些無奈，“因為江老爺子救過我爺爺的命。”
“他們是一輩子的戰友，更是生死之交，如今得知江老爺子心里還有結親的想法，自然會不遺余力的完成對方的心愿。”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
牽扯到老一輩的糾葛，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不多時，三人回到晏家。
晏老夫人依舊昏昏沉沉的，阮云惜便請了幾天假，在家照顧她。
這天傍晚，晏夫人勉強喝下一碗藥膳粥之后，精神終于好了一些。
她面色還泛著慘白，神色黯淡無光，沖阮云惜勉強地笑了笑。
“云惜，晏潯的爺爺已經八十多歲了，出了什么事誰都無法承受，只能是先順著他一些了……就是耽擱了你和晏潯的婚事，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
阮云惜安慰道：“干媽，楚爺爺暫時不同意我和晏潯的婚事也沒什么，我們還年輕，不著急立刻結婚。”
晏夫人神色動容地拍了拍她的手，“云惜，真是委屈你了，難為你這么通情達理。”
又幫晏夫人按摩了一會兒，待對方勉強入睡后，阮云惜才靜悄悄退出房間。
卻碰到門外守護的蔡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