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其琛看她驚訝的表情，笑著問：“怎么，你不知道嗎？我表哥對你學姐，愛的深沉。”
程澄擰眉。
卻沒有反駁。
根據元翔跟向晚結婚這幾年的表現來看，的確，元翔對向晚是一心一意的好。
趙其琛說的不算是謊言。
“他那天晚上，因為找不到向晚，爬到樓上去，差點就真的跳下來了，”趙其琛回想那一.夜的事情，笑，“我也想不到，他會有愛上一個人的時候。”
像是他們這樣的人，這樣的家境，想要找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偏偏就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這對他們來說，其實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程澄看他勾著唇笑，不自覺的就想到了她離開的那三年。
那時候，趙其琛是什么樣子的呢？
她離開之后，從來沒有刻意去關注關于他的消息。
但是在此見到他的時候，他是冷漠，理智的。
看起來，她的離去并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趙其琛似乎是看穿了程澄在走神想些什么，問：“你想不想知道你離開的那幾年，我是怎么過來的？”
程澄眼神平靜的看向他，像是一波湖水一樣：“恨我入骨吧。”
“沒錯，”趙其琛居然沒有否認。
晚餐是牛排果蔬。
趙其琛的刀叉劃在牛排上，動作很優雅。
然而回憶帶給他的感覺并不是很愉快。
以至于他在使用刀叉的時候，都稍微有些用力起來。
仿佛是想到了那幾年的痛苦，對此非常的痛恨。
“你離開之后，我應該讓人去全世界找你，然后把你抓回來給我妹妹償命的。”
程澄不語。
吃到嘴巴里面的食物如同蠟一樣，毫無味道。
趙其琛看她明顯垂下去的眼睫，已經被眼睫遮擋住的眼珠，道：“但我并沒有那么做。”
程澄的手指捏著刀叉，道：“我聽說你在第一年的時候重金懸賞尋找我的線索。”
“沒錯，我只是懸賞，卻沒有動用我的人去找你，我只是讓別人去找你。”
程澄扯了扯唇角，抬眼看向他：“為什么？”
她知道趙其琛的本事。
如果是趙其琛的人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絕對能把她找出來，不會讓她在甘城小鎮躲三年那么久。
也許，三天就是她能夠逃開他的手掌心的極限時間。
“我不敢。”
趙其琛從小到大，幾乎從未說過‘我不敢’這三個字。
但是現在，她面對著程澄，卻說出了這三個字。
“不敢？”
程澄也覺得有趣：“這個世界上，還有趙大少不敢的事情嗎？”
“我只要找到你，第一年找到你，我就不會讓你安然無恙的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第一年，是他妹妹去世的那一年。
怎么說元可欣都是他血脈相連的親妹妹，不管曾經是做了什么樣的錯事。
他都不會因此而將血緣關系稀釋。
他擁著呵護妹妹的本能，會因為妹妹的死亡而悲傷痛苦。
同樣，也會因為別人害死了他的妹妹，而想要害死她妹妹的人血債血償。
即便不是程澄親自動手，但是程澄生出了這樣的念頭，間接的導致了他妹妹的死亡。
他不能放過她。
“那后來為什么要讓我活著？”
程澄平靜的問他。
趙其琛仿佛回憶起了當初的那些痛苦感覺。
再也沒有繼續吃飯的心思。
將刀叉放在桌子上，看著她：“我那時候，不喜歡你，不愛你。”
程澄也放下了刀叉。
望著他。
趙其琛微笑一下：“你過來。”
程澄看著他沖自己伸出的手，猶豫一下，站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而上菜的傭人，也在把菜放在桌子上之后，輕聲的快步離開了餐廳。
餐廳里面只剩下程澄跟趙其琛兩個人。
趙其琛在她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拉住她的手，將他抱在了自己的懷里面。
程澄坐在他的腿上，隔著薄薄的衣服布料，感受著趙其琛身上的溫度。
趙其琛把下巴放在她的肩頭，懶懶的說：“我知道你準備那把開刃的蛋糕刀是想要做什么的時候，想到了陪你回家的情形。”
程澄垂著眼睛，隱約還能記起那一天。
“你明明說不想回家，但是，卻偷偷自己回去了，我去找你，看見你在斷壁殘垣里，望著自己曾經的‘家’。”
程澄的眼睛忍不住濕潤起來。
趙其琛握住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扣：“我讓人去查清楚了你家庭里的每一個成員，你的親生父母，你的養母，你養母帶來的那個兒子。
我以前知道，你家里只剩下你自己了。
但是，并不覺得你有多么悲慘。”
程澄笑了一下。
像是趙其琛這樣生活在和諧家庭里面的人，哪里會明白孤身一人的悲慘。
“你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你怎么知道別人的悲慘？”
“對不起。”
趙其琛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面：“你原本至少應該有一個弟弟留在世上陪你的。”
程澄的眼淚從眼睛里忍不住低落下來，落在了趙其琛的手背上。
“是我妹妹害死了你弟弟，抱歉，程澄。”
程澄努力想要把眼睛里面的眼淚壓下去，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趙其琛越是跟她道歉，她就越是覺得委屈，覺得痛苦。
趙其琛恨她，想要殺了她，折磨她，她都不會覺得這么痛苦難過。
但是趙其琛跟她道歉，她的悲傷委屈就會如同傾瀉的洪水一樣，再也關不住，一股腦兒的涌出來。
“我是喜歡你的，程澄，”趙其琛握著她的手，輕輕吻她的手背，哄她，“我愛你，我雖然恨你間接害死了我妹妹，但我不想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也很矛盾，我必須給我死去的妹妹一個交代，可我又不想讓你為她的死負責，所以，我想了很久，想了三年……”
程澄要把手從他的手里面抽出來。
趙其琛卻偏偏不放。
她想要自己抬手擦掉眼淚。
趙其琛卻偏偏把她的臉轉過來，去吻她的眼淚。
淚水那么苦澀。
趙其琛吻去之后，卻還是哄她：“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你弟弟的死，可欣的死，都已經是一筆舊賬了，這筆賬已經在那場婚禮上徹底清算了。”
程澄抬起眼睛，含淚看著趙其琛。
趙其琛也望著她的眼睛：“過去的舊賬已經消了，以后的生活應該好好繼續，對不對？”
程澄抿唇。
趙其琛笑著親了親她的鼻尖跟唇.瓣：“抱抱我，我們的舊賬一筆勾銷。”
程澄沒有想到，有一天，趙其琛會跟她說這件事。
面對趙其琛，一時之間沒有動作。
而趙其琛見她不動，又親了親她：“你不肯先主動化解的話，那我來吧。”
趙其琛將她抱在懷里，親了親她的頭發：“不哭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