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在這個檔口，閩州那邊會爆發瘟疫。
對于一些有心人而言，這算是一個好消息。
而對于師家而言……
師承望看著面前自己這個養女，先是細細打量了一番她的面色，而后才道：“你兄長他……如今情況不明，我與你說這些，只是想問問，關于瘟疫……”
沈半夏以為師承望是問自己有沒有什么方子能治，開口說道：“瘟疫的話，父親若是直接問我要如何治，我卻是不好說的。”
沈半夏緩緩說道：“所謂瘟疫，是一種統稱，每一次爆發的瘟疫原因不同病理不同，在我沒有弄清楚病人的癥狀之前，父親問我要怎么治，我也是不知道的。”
而且……
沈半夏：“父親若是擔心大哥的話，真要我出手，恐怕得我親自過去一趟，才能……”
師承望打斷她：“不可。”
沈半夏微愣。
師承望語氣嚴厲：“瘟疫一事，不可輕忽。你大哥目前還未送回消息，別說如今只是有所傳聞，便是消息確定為真，又或者你大哥真的……真的染上了瘟疫，朝廷也會派出太醫院的太醫們前往。”
“為父知道你于醫術上有些天賦，如今看來也頗有些心得，但這種時候，為父是不會讓你去閩州那種危險地方的。”
沈半夏：“可是……”
可是……她以為，師承望這時候把她叫來，是想讓她去救師璟的。
師承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說道：“師家還有這么多人，你本就體弱，這些事自有我們擔著，你好好養身體便是。”
“為父過來與你說這些，也只是想問問你可有什么防治或者減少傷亡的法子，至于要是消息為真，那邊要怎么辦……朝廷自會拿出一套章程來，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壓在你一個弱女子身上。”
說到這，師承望想到了什么，擰了擰眉，說道：“雖然為父覺得不太可能，但萬一到時候陛下真有讓你出馬的意思，你……便臥床休養吧。”
就是裝病的意思。
沈半夏：“……”
防疫的一些法子她倒是知道不少，雖然很多還受限于一些條件，比如現代衛生方面肯定比古代好弄一些。
但她在古代也生活了這么長時間，無菌情況難弄，但也能因地制宜給出一套法子來，多多少少也能減少一些染病的情況，又或者是降低病人們轉為重癥的概率。
對于瘟疫，沈半夏雖然有些驚訝這時候會爆發瘟疫，但心里卻又不那么意外。
因為她曾經看過一則文獻，雖然統計的是上輩子她所在那個時空古代的數據，但其實與此時空的情況相比，想來也是大差不差。
在那個時空的古代，長達2100年的時間里，她出生長大的那片土地上發生重大疫情共350余次，平均每六年一次的瘟疫。
到了最后一個封建王朝期間，瘟疫爆發次數更是頻繁，幾乎是平均每兩年一次。
每一次瘟疫造成的感染人數以及死亡率都很高，對百姓們的影響……
而在這個時空，沈半夏之前也看到了一些對過去瘟疫發生的記載，無論在哪個時空，瘟疫史就是血淚史，簡單的一行字里，凝聚的是尸山血海。
天花就是瘟疫的一種，也是上個時空沈半夏知道的人類史中唯一被人類消滅的傳染病。
這個時空也有，也造成過幾次大量的傷亡，但感染了天花的人熬過了天花之后，剩下的這輩子里都不用再懼怕天花了。
可并不是所有的瘟疫類型的疾病都會如此，多的是那種感染了一次好不容易熬過來，下次依舊會染上同樣的病癥，可第二次卻未必能熬過去了。
而疾病這種東西，是從來不會考慮人類的想法的，無論你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無論你是垂垂老矣還是年輕力壯，都不妨礙它來找你。
可作為大夫，便是沈半夏不是那種懸壺濟世的人物，也是不希望瘟疫在這世間肆虐的。
因為她還沒薄情到那種份上。
即便，她與那些人，素不相識。
聽了師承望的話，沈半夏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道：“父親，若是瘟疫一事為真，我……我還是會去。”
師承望皺眉：“你去做什么？”
沈半夏：“我既為醫者，平日里便是少治幾個人，也無甚關系，反正這上京能治病的人不少，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可瘟疫不同，能排得上用場的大夫越多，瘟疫就更容易被遏制……”
師承望：“可……”
師承望皺著眉，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為何并沒有說出來。
沈半夏笑了笑，說道：“父親也說消息還未確定，況且，這時候出現瘟疫，父親與其擔心我，不如還是先擔心擔心二哥的事吧。”
事情都有個輕重緩急之分，若是平常，自然是師瑭的事更加重要，可若是真出現了瘟疫的話，那其他事都要往后靠一靠。
如果不能及時將這件事處理好，恐怕到時候……可能會出現封城滅殺百姓的情況。
在這個時代，犧牲少部分人來避免更大的災禍發生，對于上位者而言，并不算多難抉擇。
所以如果真的出現瘟疫，朝廷需要派遣太醫以及民間召集的大夫去那邊進行治療的話，沈半夏是不會猶豫的。
因為要是因為有其他大夫過去，她就選擇在上京看情況行動，那耽擱的這些時間里，可能那邊就出現了惡化，從而導致了最慘烈的結果。
為了保全大部分人，犧牲小部分人，雖然會出現無辜者，可……
師承望聽了沈半夏的話，深深看她一眼，而后說道：“你說的這些，我自然會關注。只你方才說的那些……”
沈半夏福身一禮，說了一句：“父親，若我不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此生都難安眠。”
別說那些遭受磨難的百姓，便是只有一個師璟在那，都值得她跑這一趟。
師承望：“……事情未必有你想的這么糟糕，說不定只是普通的病癥。”
說著，師承望似乎有些懊惱，嘆了口氣說道：“早知道，我就不該與你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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