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這是你買的緞料，拿好了。”
柳東鎮的街頭，布匹綢莊的老板交給蔡娟一個包袱，笑吟吟道。
蔡娟小心翼翼地將包袱背好，牽著文二花的手，忙不迭說聲謝謝。
走出布莊后，文二花好奇問道：“奶，你要做衣服嗎？”
“不，是給知德兄妹做的。”蔡娟慈愛地摸摸她的頭，教導道，“文家待我們婆孫恩重如山，你知德叔考中秀才是喜事，娘想給他們兄妹做幾對鞋墊，咱們沒大錢，可心意還是要有的。”
“奶奶，回頭我幫你穿線…”文二花懂事地點點頭。
婆孫二人邊走邊說話，誰知迎面沖過來幾個小混混，二話不說奪過蔡娟的包袱就跑，不僅如此，還把她的錢袋給搶了。
“捉賊，搶錢了！”蔡娟婆孫摔倒在地，無助地吶喊道。
路人紛紛駐足觀望。
一道身影飛快沖上來，追著那兩個小混混撲上去，很快就扭打起來。
蔡娟從地上爬起來，拉著文二花走過去。
“臭小子，光天化日敢搶錢，活膩了不成！”男子對著小混混就是一頓胖揍，罵罵咧咧道。
蔡娟看到他，驚喜道：“劉二，竟然是你！”
劉二將包袱與錢袋還給她，叮囑道：“蔡嬸子，錢財不可外露，你以后得小心一點。”
蔡娟連聲說謝謝。
劉二見她帶著孩子不容易，問她去哪里，想了一下，便道：“不如你跟我去龍風鏢局，回頭我再送你們回村。”
“龍大海的鏢局要招聘鏢師，我過去試試。”他又解釋道。
蔡娟自然是愿意的，況且劉二幫了她大忙。她跟龍大海也算相識，看能不能求情留下劉二。
等他們來到龍風鏢局，剛好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輕便馬車，一個氣宇軒昂的藍衣男子走出馬車。
蔡娟沒認出來，男子卻把她攬住。
“娟，是我。”金谷年見她嚇成一副呆鵝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
“阿年，竟然是你！”
蔡娟被金谷年帶到書房，仍不可置信道。
金谷年給她們婆孫蹭傷的手背上了藥膏，又拿了幾根奶酪棒給文二花吃。
“阿年，我以為你走了！”蔡娟握住她的手，情緒激動，“對了，你家知德出息了，考中秀才，連皇上都夸他好！”
“蔣先華鄉試排名第二，連縣衙大人都派人來過問了。他跟知德昨夜還去同親王府參加宴會，可神氣了。”
“你跟我回去，知德兄妹見到你，肯定歡喜。”蔡娟恨不得把文知德夸上天，極力勸道。
金谷年靜靜聽完，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孩子們都很了不起。”
“我不會回去的，既然決心離開他們，就不要見面，不要讓彼此再有念想。”她說著，從一旁的柜子里抬出五個包袱，笑著，“你幫我把東西帶回來，每個孩子都分好了。”
蔡娟走過來一看，連蔣先華兄妹都有份，嗔道：“你呀，偏偏口不對心…”想拿起包袱，卻沉重無比，打開一看，竟然是各種書籍。
“你賣書給蔣先華跟知德，我理解，可給蔣盈盈送書，怎么回事？”蔡娟哭笑不得。
“人人有份，這是你的。”金谷年又遞給她一個包袱，里面是一些日常保健藥品，還有兩張面額五十兩的銀票跟碎銀。
“阿年…”蔡娟眼睛一紅，想推卻。
“娟，我真要走了。”金谷年按住她。“錢拿著，大的不吃，小的也要吃。這是我給二花的。”
她又問文二花長大了想干什么。
“我想學盈盈姑姑那樣，能在扇子上繡漂亮的花朵…”文二花一臉羨慕與向往道。
金谷年也笑了。
“想繡花，就要學好基本功，你奶奶的繡活也是好的。”金谷年鼓勵道，“但是，你要先學認字，千萬別做文盲，大字不識一個。”
“女孩子終究要嫁人的，學什么認字。”蔡娟忍不住插嘴道。
金谷年摸摸文二花的頭，語重心長道：“二花別聽你奶奶的，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是騙人的。”
文二花看著她，又看看蔡娟，用力點頭：“盈盈姑姑也教我認字哩。”一臉的幸福。
金谷年一陣心酸。
這個時代的女人，注重要比男人過得艱難。
她將東西收拾妥當，又喚來賴老三送她們回村。
“金大夫，多謝你。”
門口，劉二一臉榮光地望著金谷年道。
原來龍大海招他進龍風鏢局做鏢師，一個月二兩銀子，包吃包住，還有四天假期，要是有意外或身亡，還能拿到五十兩或者更多的補助。
除此以外，更令劉二心動的是，龍大海預支了三個月的薪酬給他，三天后，他們就要動身前往京城。
勞動光榮。
劉二感到自己不再是游手好閑的癩皮狗，他不僅能兼顧家庭，還能證明自己的價值。
他把錢留給老娘維持生活，自己則大展拳頭，能干一番大事。
“好好干，等龍老板將來開分店，讓你做館主。”金谷年淡聲道。
這話一出，劉二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渾身充滿了力量。
“我，我一定好好干！”劉二忙表忠心道，“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金谷年讓他一起坐馬車回去。
一路上，劉二對賴老三殷勤至極，甚至以小弟自稱，一口一個三哥叫著。
無奈賴老三神色淡淡，始終不大理會他。
“三叔，給你糖。”文二花遞給他一顆糖，眉開眼笑道，“很甜的。”
賴老三望著她，想到自己病死的六歲兒子，可惜沒了。
“謝謝。”他神色動容，一只手顫抖著接過糖果。
文二花干脆打開糖衣，往他嘴里塞了一顆糖，見劉二在旁，又分給他一顆。
“二花，你是個好孩子，要好好孝敬你奶奶。”賴老三沉寂如古井一般的眼底，掠過一絲波瀾。
文二花用力點頭：“三叔，我給你們唱個曲兒吧。”她拍著雙手，輕輕哼起歌兒。
一大一小，歪著腦袋，馬車穩穩駛過馬道，回到新生村。
蔣家木棚外面，賓客盈門，都是附近鄉紳員外派來祝賀蔣先華高中舉人的，順便結個良緣。
而京城蔣家派來的嬤嬤，正拉著方氏說話，也要送丫頭婆子伺候。
兩個丫頭長得清秀可人，含笑不語，直勾勾望著旁邊局促不安的蔣先華。
反觀文家那邊，卻是靜謐美好。
夏彩花洗手做湯羹，文知德一個大男人，背著孩子，站在妻兒旁邊，手里拿著書，一邊哄哄孩子，一邊讀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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