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氣得奪門而出。
可是神醫一家去了京城,她感覺這天大地大,卻沒有一個能讓自己容身的地方。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林氏木業。
林氏木業裏還留著兩個看鋪子的店小二,其他人也都回家過年去了。
店裏的人看到她,熱情的說:“小紅,你怎麼來了?不留在家裏陪你娘過年了?”
“哎,別提了。”
小紅坐在櫃臺邊上,一隻手撐著下巴。
“你說,丫鬟為什麼就不能跟少爺在一起呢?”
“這還能為啥,地位不平等唄,一個丫鬟隻能當少爺的玩物,少爺娶的人必定是門當戶對的女子,對丫鬟的感情,也隻是玩玩而已。”
這種事情,他見多了。
“小六子,你懂得倒是挺多。”
“那可不,我以前也是在大戶人家打零工的,什麼事沒見過?那些少爺見新進家門的丫鬟長得好看,就花言巧語的哄騙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等奪了人家的身子,玩膩了,就把人丟出去,嘖嘖嘖,可憐哦。”
小六子將最後一張板凳收起來放好,“小紅,你回去不,我這要收門了,今天可是除夕,我得早點兒回去陪陪我家人。”
“嗯,我回去。”
除夕夜,一向熱鬧的街也變得冷冷清清起來。
寒風順著街道的小巷直往人身上吹。
小紅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家的方向走去。
看到站在門前一臉焦急等著她回來的娘,她眼眶紅了紅,然後疾步走過去,“娘。”
小紅娘看到她回來,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怎麼能說走就走?”
“娘……”小紅難過的抱住了自己娘,像小時候一樣,把頭放在她的頸窩裏,“娘,我知道錯了。”
小紅娘拍了拍自家閨女的背,“娘知道,是娘虧待了你,可是娘也沒辦法,你若是神醫的閨女,娘就不會反對你了,可娘如今也隻是一個廚娘,身份低微,娘幫不上你。”
“娘,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我聽你的,跟門當戶對的人成婚,但是我隻有一個條件,我要把你帶上。”
“傻丫頭。”小紅娘歎了口氣,“這世上哪有這樣的蠢人,娶個媳婦還帶個累贅回家?”
“我不管,要是沒有人願意的話,我就一輩子留在你的身邊,哪裏都不去,當個老姑娘也挺好的,等年紀大了,我就去尼姑庵裏出家,長伴青燈。”
“那可不行,娘不許你這麼幹,身為女子,怎麼能不誕下自己的後代?那不是白當女人了。”
“我不管,找不到那樣的男人,我就不嫁。”
……
年一過,便又到了分別的時候。
蘇秀禾看著他們大包小包的坐上馬車,心中很是不舍。
她叮囑到:“路上小心一些,記得要走官道,別走小路,知道沒,若是平安到家,記得給娘寫封信報平安。”
“知道了娘,你也早些回來。”
“那娘,我們就走了啊。”
蘇秀禾強忍住眼裏快要落下的淚,“快走吧,趁著天色還早。”
“奶,我們走了,我們會想你的。”
“娘,早些回來!”
“哎!”
蘇秀禾站在城門口,看著他們的馬車原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自己眼前。
金大人在一旁道:“蘇神醫,現在可要回去?”
“回去吧。”
京城雖然熱鬧,但少了陪伴在身邊的人,她也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她現在隻想快點把皇上的身體調理好,就快些回去。
馬車上。
金夫人忽然開口對自家兒子說起了娶小紅一事。
“你之前不是說要娶一個叫小紅的姑娘。”
金九以為娘又要不同意,便率先說:“即便你不同意,我也要堅持。”
“你這孩子,娘還什麼都沒說呢。”
“反正還是那套車軲轆話唄。”他都已經聽膩了。
金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然後說:“我沒有不同意的意思。”
金九跟看怪物似的看著自己娘,他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娘,我沒聽錯吧,你剛剛是說了啥?”
“我是說,我沒有不同意,隻是……”
“隻是什麼,隻是什麼?”金九急切的問。
“隻是那小紅出生實在是太過低微,若是進了咱們金家的門,娘這麵子怕是要丟得幹幹淨淨了。”
那些玩的要好的夫人們,湊在一起的日常,大多不是在攀比自家的條件地位,就是在攀比自家兒子娶了什麼樣的小姐,女兒嫁進了什麼樣的高門大戶中。
她素來要麵子,要是給那些人知道他們家娶了一個丫鬟,恐怕要把她給笑話死。
“娘,兩個人之前感情才是最重要的,管別人說什麼。”
“娘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先給她們找個生意做一做,再將小紅娶進家門,你覺得娘這個主意怎麼樣?”金夫人試探著問。
金九看了看娘,又看了看爹。
那充滿質疑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們倆是在玩真的?
“娘,你還沒睡醒嗎?”
金老爺拍了下自家倒黴兒子的腦瓜子,“怎麼跟你娘說話的。”
“可是,你們先前不是……”他還記得自己把爹都氣昏過去了,所以這段時間,他都沒怎麼敢再提,就怕把爹再氣出病來。
“先前是先前,現在是現在。”
金九傻嗬嗬的笑了幾聲,“那……那你們這是同意了?”
金老爺點頭說:“同意是同意了,不過,”他話鋒一轉,“咱們金家的家規就是既然娶回了家,就沒有反悔的可能,你確定你要娶她嗎?”
“要娶!”
金九肯定的點頭。
“好,不愧是我兒子!”金老爺爽朗大笑,當初他也是一眼認定了如今的金夫人,哪怕她喜心悅自己,他依舊將她娶進了家門。
好在他的誠心終於融化了她心中的寒冰。
金老爺毫不掩飾的看向金夫人。
金夫人被他看得臉上燥熱不已。
她將布簾掀開一角,往外麵看去。
來的時候匆忙,回的時候,他們就沒這麼趕時間了。
一行人遊山玩水,回去的路程走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才到郡城。
金老爺說:“既然來都來了,咱們一道去看看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到底長成什麼模樣,把你小子的魂兒都給勾沒了。”
金夫人回憶了一下,自己似乎是見過那姑娘一麵,“長得倒是水靈。”
跟老蘇家的人分別之後,金九便帶著他爹娘一道去找小紅。
小紅家住在哪裏,他也隻是聽她說過,並沒有來過。
光是找到那條街,就廢了好一番功夫。
等幾人坐著馬車趕到那條街,就見小紅跟小紅娘被一群人圍繞在中間,那些人滿臉兇神惡煞的指著她們娘倆的鼻子怒罵,“你他娘的竟然敢騙婚?!大夥兒都好好看清楚了,這母女收了咱們家的彩禮錢,如今咱們來接人,她們卻矢口否認!”
“大夥兒都快來評評理,這世上還有天理,還有王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