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芳佝僂著腰，扯著閨女的手就要下桌。
蘇秀禾猛地拍了下桌子，“坐下！”
屁股剛空的趙芳又趕忙坐了下來，頭垂得低低的，都快磕到桌子邊緣了。
林青山以為自己娘終于好了，趕忙把家里的荊條給拿出來，交到蘇秀禾的手上，“娘，您要打就打吧，打死算我的！”
趙芳余光瞟了一眼那粗如手腕的荊條，嚇得臉色慘白，腿都在抖。
“娘……我錯了，求求您看在我肚子里還懷著林家血脈的份上，求您饒了我這一次吧。”
林青山虎著一張臉，“哭哭啼啼的，再哭把你賣了！”
蘇秀禾不爽的舉起荊條，狠狠地抽了下林青山的背，抽得他臉都變了色。
“娘……娘你這是……”
“就打你這個蠢東西，這是給你生了兩個孩子的媳婦，肚子里還懷著你的種！”
簡直氣死她了！
這種奇葩也只配出現在古代，要是放到現在，早就被人批斗死了。
“可是娘……娘你不是還生氣著么。”林青山以前覺得自己就是娘肚子里的蛔蟲，娘的心思一摸一個準，但現在，他感覺自己已經猜不透娘的心思了。
“我是生氣，我生氣你這個做人丈夫的，不好好護著自己的媳婦，自己吃干飯，讓自己媳婦喝米湯，有你這么當人丈夫的嗎，招娣，還不去給你弟妹盛飯！”
這倒霉兒子，太孝了，都快孝死她了。
可想而知趙芳嫁進林家這幾年，過得都是什么日子。
林招娣不敢忤逆自己的娘，一瘸一拐的跑去盛飯。
看著眼前的白米飯，趙芳的眼圈紅了紅，原來娘不是要打她，是要給她吃白米飯，難道娘真的把腦子摔壞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怒氣沖沖的老婦，還是以前的樣子，但她總覺得婆婆的臉好像比以前柔和了一點點，看她的眼神里似乎還有一點憐惜……
“招娣，給自己也盛一碗，還有香兒的，這么大點的孩子，成天喝米湯，還怎么長身體。”
趙香這孩子自打出生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原主嫌棄是個賠錢貨，媳婦剛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被她趕去下了地，孩子在家里哭到昏厥過去她都不管，鄰居好心上門來問，還被她給罵了出去，說什么生個賠錢貨還不如養只雞，起碼雞還會下蛋，賠錢貨就知道吃。
好在她是頭胎，林老太以為她肚子里懷著的是她林家的金孫，整個孕期也沒怎么苛待她，所以哪怕孩子白天沒飯吃，晚上也還是能喝奶，就這么茍活下來。
而趙芳第二個孩子，就沒那么好的命了。
從懷孕到生，沒吃過一頓有營養的，孩子一生下來，林老太一看又是個賠錢貨，轉頭就把自己拿出來的紅糖雞蛋又給端進了自己屋。
趙芳一點奶都沒有，靠著一點點米湯，孩子只養到三個月大，就餓死了。
她難過的要命，可家里，誰也沒把死了個賠錢貨當回事，連自己的男人都一點都不心痛。
如今肚子里是第三個孩子，她每天夜里都偷偷的向老天爺許愿，一定要生個帶把的。
林招娣把飯放好，看著面前雪白的大米飯，一直咽唾沫，她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哪怕她生了兩個兒子，在婆家眼里，依舊跟那些豬牛羊一樣，是他們王家的牲口，不配上桌吃飯。
連帶她的兩個兒子，都看不起她這個親生母親。
一家人面前都擺著一碗白米飯，桌上還有一盤咸菜炒肉末，和一碟油汪汪的青菜。
林家的伙食一直不差，只可惜原主自私的很，媳婦孫女是沒資格吃菜的，每天晚上就只有一碗稀拉拉的米湯，早上一個雜面饅頭。
記憶中的趙芳剛嫁進門的時候，瘦是瘦，但臉上還有點肉，可在林家的這幾年，硬生生的給熬成了一具裹了一層薄薄的皮的骷髏。
想到這里，蘇秀禾越發覺得原主死了真是活該，沒她這么嗟磨人的，女人在她眼里，比牲口都不如。
“吃飯！”她吃了一筷子菜，其他人才敢動手吃飯。
兩個男人跟個土匪似的，一個勁的往自己碗里扒拉菜，至于那三個女眷，悶頭吃著白米飯，完全沒想過要夾菜。
蘇秀禾兩筷子敲掉了一直往盤子里伸的筷子，“土匪進村了？”
林大有和林青山在自己娘的怒目而視之下，紛紛停下了筷子。
緊接著，看著娘把菜分別夾到了兒媳婦，孫女，還有大閨女的碗里。
眾人的眼睛都瞪得跟銅鈴似的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娘這是咋了？
真的把腦殼摔壞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這一個想法。
趙芳想的更多，她本來覺得婆婆對自己好點了，以后自己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可現在太好了，好的過分了，她就不得不往別處想。
猶記得前陣子婆婆一直逼林青山把她賣了，再娶個能生兒子的，難不成是想把她送走，好賣的新兒媳回來……
她不顧自己的大肚子，撲通一聲跪下來，眼淚順著眼眶嘩嘩的往下流，“娘，求您別賣了我，我肚子里還有林家的金孫，我保證這次一定生個兒子，求求您，別賣了我……”
聽著趙芳的話，林青山瞬間就想通了娘為什么突然對自己媳婦這么好了，原來是想賣了給他再娶一個，他對趙芳沒什么感情，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娘給他娶個模樣好看的丫頭，看著也舒心，“娘，兒子都聽您的！”
趙芳一聽自家男人根本不顧多年的夫妻情分，哭的更是凄涼。
古時候的女人地位低的，簡直無法想象。
倘若今天站在這里的還是原主，她這個兒媳恐怕早沒命了。
趙芳見婆婆沒發話，一下狠心，用手用力錘自己的肚子，臉色白的跟雪似的，“娘，我真的能生兒子，我生給您看，您別賣了我，您別賣了我……”
林香被母親嚇得哇哇大哭，林青山知道娘素來討厭小丫頭片子哭，一腳就給踹倒在地上，“哭哭哭，老子還沒死，哭喪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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