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肉不好吃,還是酒不好喝,我為何要來你這破寺出家?”
“怎么能說我這寺廟破呢,屋頂也不漏雨,小是小了點兒,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后面還有十畝莊稼地,雖然今年沒收上什么糧食,但往年糧食都能收上近千斤,這日子,難道還不舒坦?”
“哎,罷了罷了,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你,就是未能完成老主持的遺愿,我良心不安呀。”
福山撇了撇嘴,“也就你把那老家伙的話當一回事,他若真想要把這寺發揚光大,怎么不說多給你留些財產,倒是曉得把這爛攤子交給你,自己卻跟個沒事人似的一走了之,興許現在都已經成了三歲稚童,不要太快活。”
“話怎么能這么說呢,我曉得師父他老人家必定心中也是抱有遺憾的,你不愿就不愿了,干啥要說這么多,惹得人心里不痛快。”
主持又從懷里摸出個餅子,交給了福山,“說是肉餡的,我吃不得,但是你能吃。”
福山接過餅子,餅子還熱乎著,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小時候沒飯吃的那些日子,他咬了一口,肉香十足,汁水橫流。
他那早已干涸的雙眼,竟是也有些發熱,“好吃,真好吃。”
“好吃就行,我去幫慧山一塊做飯去。”
福山拉住了他,“你可別給人家小慧山添麻煩了,來,吃瓜子。”
他從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塞進主持手里。
“青山,你也吃。”
福山也給他抓了一把。
三人一邊嗑瓜子,一邊站在庭院外的小山包上,瞅著遠處早已被白雪覆蓋的田地。
“今年也不知是啥光景。”
“管這么多干嘛,反正要真是世道艱難,把那老家伙留下來的東西賣個一兩件,日子也還是能過的。”
“那不成,我師父的東西,不能賣。”
“人都死了三年了,還管那么多干啥子。”
林青山默默地嗑著瓜子,雖然不懂師父跟主持在聊什么,但總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
吃過午飯,林青山和林清雋紛紛拜別師父,回到驛站。
林青山腳程快,到驛站時,林清雋還沒來,他便從兜里抓了兩把瓜子,給兩個守在驛站的驛卒一人一把。
臨山鎮地處偏遠,亦不是什么重要之地。
每年朝廷撥下來的款,到他們臨山鎮的驛站,只有原定數目的半數不到,根本無法養活一家驛站。
所以,驛丞平日里便也接代為停牛車馬車的活,來給驛站增添一些營收。
那樣,他手底下的那些驛卒們,日子也好過得舒坦一些。
既方便了附近的百姓,又給驛站增收,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也沒人想著要去縣里告狀。
驛卒收了林青山給的瓜子,三人也變得熱絡了起來,“兄弟,你哪里人,大過年的,還往鎮上跑?”
“兩位官爺,我是大山村人,我師父住在鎮上,我過來給他老人家拜年。”
那兩名驛卒聽見林青山喊他們官爺,頓時覺得面上有光,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喲,那你混得可不錯,還有住在鎮上的師父。”
“哪里哪里,我弟弟他才厲害,他拜了一個很厲害的師父。”
林青山雖然不知道林清雋的師父到底是何許人也,但人家能住得起那般豪華的房子,必定是個極為厲害之人。
反正比他師父厲害多了。
他師父連個房子都沒,只能借住在小廟里。
“展開說說,怎么個厲害法?”
那兩個驛卒一瞧就是平日里過得實在是無聊,對林青山說的事情都好奇極了。
林青山剛要說,就見林清雋大包小包的走了過來。
再看自己,臨走之前,師父就給他塞了幾把瓜子,還有師父給他編了一本木工書,再無其他。
一路走來,拎了這么多東西,林清雋熱的一身是汗。
“還快過來幫我一把。”
林青山憨笑著走過去接過他身上的行囊,放進自己的背簍里,“老三,你去的時候不過才拿了幾樣東西,怎么回來時裝那么多?”
林清雋也不想拿,但是他師父死活要塞給他。
“回去再說吧。”
兩人交了錢,就架著牛車回家了。
等回家之后,林青山才看到林清雋都帶了什么回來。
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書,還有一沓宣紙,大小各異的毛筆,還有幾方硯臺。
他是一點都不懂,感覺跟娘買給他們的也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倒是林硯見到這些東西后,大呼小叫了起來,“這宣紙竟然這么薄?手感這么順滑?簡直就跟絲綢緞子似的。”
“還有這個,這支筆上的毛,怎能這般柔順,我還只才夫子那兒見過。”
“這方硯臺,雕刻的可真精致。”
“這個紙鎮不會真是玉石造的吧?”
“這墨條,又黑又亮。”他放在鼻前使勁的嗅了嗅,“清香撲鼻,好墨!”
林硯羨慕的眼淚從嘴角流了出來。
“我的娘,林清雋,你發財了!”
這些東西要是轉手賣掉,能賺多少銀子?
他怎么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也被這樣有錢的師父看上呢?
林青山瞅見林硯那表情,就知道林清雋帶回來的這些東西,必定是價值不菲,再看他,人比人真是要氣死人。
蘇秀禾雖然不太懂這些,但用手摸摸,也能感覺得出來,這些可都是好東西。
林清雋見林硯那烏漆嘛黑的豬蹄一般的手,就想上手摸,他心疼的將宣紙收了起來,“可別摸壞了。”
“摸摸怎么了,真小氣。”林硯眼巴巴的看著,啥時候他也能用上這么好的紙?
“娘,我覺得我用的麻紙實在是太過粗糙,要不你給我一點錢,我去買一些更好的。”
“你覺得可能嗎?”蘇秀禾毫不客氣的賞了他一個腦瓜崩,“等你什么時候跟你三哥一樣字寫得那么好再說。”
林硯不滿的撅起了嘴,“我的字也不比他林清雋差,那老頭兒主要是沒看過我寫的字,要是看過我寫的字,一定會收我為徒的!”
林清雋也不客氣的嘲諷,“想要讓我師父收你為徒?再過一百年吧!”
“娘,你看他,他竟然說我再過一百年才能超過他!”
“哼,這么大個人了,還朝娘撒嬌,真是不知羞。”
“林清雋,我咬死你!”
林硯張牙舞爪的撲了上去。
可不知為何,原先就比自己高上很多的林清雋,好像突然變得更高了。
他怎么蹦跶,也沒夠著他的頭。
林硯這下更生氣了,自己明明長了一歲,卻還是什么都比不過他!
好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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