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大半個月,蘇秀禾和跟管家一同前往工地的路上,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她好奇地掀開簾布看向窗外,“哪里傳來的敲鑼打鼓的聲音,這也沒到辦廟會的時候啊?”
管家在群山縣生活了幾十年,聽到這熟悉的鑼鼓聲,便跟夫人解釋說:“夫人您有所不知,這應當是今年參加鄉試的秀才,考中舉人了!”
“考中舉人為何要敲鑼打鼓?”先前她家老三考中秀才的時候,也就是在紅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而已。
“這是官差前來恭賀新進的舉人老爺呢,對了,夫人,三少爺今年參加的也是鄉試對吧?估摸著應當已經考完了才對。”
“是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事了。”這半個多月以來,蘇秀禾一直在忙工地上的事情,無暇顧及其他,被管家這么一提醒之后,她才想起來,距離他們離開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
不過她家老三去年才考過秀才,今年也只是去嘗試一下,想來也不可能會中舉。
于是,她吩咐車夫,快些將馬車駕駛到工地那邊去。
時間可寶貴著呢,可不能耽誤。
工匠們早早的就來干活了,每個人都熱火朝天揮舞著手里的工具。
沒過一會兒,只見幾個官差拿著銅鑼,拿著用紅色綢帶做成的花,喜氣洋洋的朝著這邊走來。
管家看到這些人,心中一喜,“夫人,該不會是三少爺他考中舉人了吧!”
蘇秀禾此刻也有些緊張,不會吧,她家老三居然這么聰明,去年剛考中秀才,今年就中舉了?
考中舉人,就代表半只腳已經踏進了官場內。
幾乎是可以說未來必定會當官。
剛來這里的時候,她就想著讓自己的崽子什么時候能當官兒,讓自己也有個靠山,沒想到這一天居然來的這么快。
“夫人,您還不快些拿些銀子來,等那些官差們過來賀喜,可是要給喜錢的!”
蘇秀禾將自己所有放錢的地方都掏了一遍,掏出了幾十枚銅板,十幾兩碎銀,“管家,你瞧這樣夠不夠?”
管家看了看,搖搖頭,“不太夠。”
“那要不你在這呆著,我回去一趟再拿些銀子來。”蘇秀禾自己也覺得不太夠,四名官差,怎么也得一人打賞個十兩銀子,再撒一些碎銀子銅板什么的,當喜錢,讓大家一塊兒開心開心。
“這,這,這,夫人,您現在走怕是不太妥,要不還是我回去一趟,您留在這兒。”
“也成。”蘇秀禾剛要把庫房的鑰匙拿出來交給管家,誰知那幾名官差忽然停下腳步,高聲問:“柳元柳老爺的父親可在?”
那名剛怕到墻邊上的漢子推了推在一旁砌墻的老漢,打趣道:“柳元他爹,那幾個官差是來找你的!莫不是你家娃娃兒犯了什么事了吧!”
“可別瞎說,我家娃兒能犯啥事,我家娃兒好的很!”
柳元他爹急急忙忙的從墻上下來,險些摔個跟頭。
那些平日里看起來高高在上的官差,此時竟然伸手攙扶了柳元他爹一把,驚得眾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什么時候這些官差變得這般平易近人了?
“柳老爺,您可小心著些,可別摔著了。”
柳元的爹誠惶誠恐的說:“官老爺,是不是我兒發生什么事了?”
那名官差將喜報送到柳元他爹的手上,“恭喜柳老爺,賀喜柳老爺,您兒子高中舉人了!”
“啊?我兒,我兒他,他,他高中舉人了?”柳元的爹激動過頭,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柳元他爹,柳元他爹,你快醒醒。”
在眾人的呼喚聲中,柳元的爹才幽幽的醒過來,“快,快喊我兒子來!”
蘇秀禾聽到柳元的父親這么說后,疑惑的問管家,“福伯,難不成這柳元也在咱們這兒干活?”
管家仔細思索了一番,印象中似乎還真的是有一個叫柳元的孩子。
“是有這么個孩子,可我怎么記得這孩子成天在工地上干活,啥時候跑去考了鄉試?”
那些漢子大多都是熟識的,幾個漢子立馬道:“我去把柳元給找來!”
柳元去河邊上挑水了,去找他的漢子直接將他肩膀上扛著的扁擔搶過來。
柳元不知是發生什么了,“各位叔伯,在下是做了什么讓你們生氣的事情嗎?”
平日里,他們聽見柳元文縐縐的,總要打趣一番。
如今再看他,他們心中都紛紛佩服起這個孩子來。
“沒有,你快些去前頭去,有好事!”
他們不打算現在就將這個驚喜告訴給他,而是讓他自己去。
柳元心里惴惴不安的快步走到工地上,遠遠就看見幾名官差似乎是押著他爹,他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他爹從來都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怎么會有官差押著他呢?
難不成,是爹犯了什么事?
“爹,這是怎么了?”
柳元走過去,只見自己的爹淚流滿面,從來都不善于表達自己內心的人,居然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哭成這幅樣子。
他幾乎是認定了肯定是爹做了什么事情。
“兒啊,兒啊,你爭氣了!咱們老柳家,總算是出了人了!”
柳元的爹眼眶通紅。
柳元卻依舊是一臉懵逼,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幾名官差敲著銅鑼,“恭喜柳老爺,賀喜柳老爺,高中舉人!”
一時間,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柳元驚得整個人都在哆嗦,他,他,他,他考中舉人了!
旁邊一人推了推他,小聲的說:“還不快些拿些賞錢給這些官老爺們。”
柳元在懷里摸了又摸,可是他家中貧困,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全都拿來去郡城趕考,如今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了。
蘇秀禾看出他的窘迫,果斷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銅板全都掏給了他。
柳元不好意思接。
“拿去吧。”
柳元猶豫再三,將銀子拿過來,賞給了這些來報喜的官差。
得了銀子之后,這些官差又說了幾句吉祥話,便興高采烈的離開了。
柳元將手里的銅板碎銀子清點一遍之后,悉數全都撒了出來。
這一撒,仿佛將過去的苦難歲月全都撒入了泥土當中。
他考中了。
他真的考中了。
“爹,我考中了!我沒有辜負你和娘,我真的考中了!”
漢子們看到此景此景,心中都十分動容。
“老柳家的可真是不容易啊,可算是考中了。”
隨后,柳元又轉過頭來,對著蘇秀禾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頭。
“多謝夫人出手相助,夫人的大恩大德,柳元銘記在心,日后等柳元掙到銀子,柳元必定會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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