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那張褶子臉被他這么硬生生的擠來扭去，看起來更辣眼睛了，像個混不吝的老頑童似的，看久了習慣了，隱約還會覺得有點可愛。
而在老李身后的知青們聽到村支書那幾乎像狗腿子一樣的語氣后全體目瞪口呆，瞳孔都在亂顫著仿佛腦子快轉不過來了一樣，無論男女。
‘小姑奶奶？’
‘就是面前那個看起來幾歲大的小姑娘？’
‘不可能吧！’
‘三歲的小姑奶奶哪里有？’
幾個知青面面相覷，表情看起來都很一言難盡。
可如果這小姑娘不是村支書的小姑奶奶，他們就更加無法理解為啥像是村支書這樣一直‘兇神惡煞’，對他們橫眉冷對，而且看他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兇巴老頭居然會對一個三歲小姑娘這么慈眉善目，這么諂媚，那狗腿的模樣真跟個小輩在哄長輩開心似的。
“李爺爺你在喊我嘛？”阮似錦小聲問了一遍，小奶音帶著疑惑，“為什么錦寶變成小姑奶奶了呀。”
她啥時候當姑奶奶了？這么大的事她咋不知道。況且這個輩分還這么大。
按照她那邊的算法，姑奶奶可是比爺爺這個輩分還要大一點的。
“哎喲喲——！小姑奶奶！”
老李清了清嗓子神情一點都不羞恥，反而對‘小姑奶奶’這個稱呼越喊越順嘴了。
他嗓門十分洪亮的喊完人之后才彎下腰偷摸的指了下知青們的位置，接著小聲對面前的小團子解釋道：“小姑奶奶，咱往后在那群年輕人跟前喊我小李就行了，別喊李爺爺了喔！”
老李說話的聲音很小，余光對知青們很是提防像是防賊似的生怕說出的悄悄話被他們給聽見了。
其實不光是老李，就連周邊那群一上午都悶不吭聲、死命干活的兩個清河生產小隊的社員們，這會也都瞪著大眼盯著知青們呢。
像是在監督著他們生怕知青們會好奇的挪步子去偷聽似的。
被一雙眼盯著還好，兩雙眼也還行，可幾十個男女老少一塊盯著他們，這樣的強度實在是有點刺激。
也有知青在想哪怕是城里犯了錯誤被抓進派出所的犯人也用不著這么多人看著吧。
膽子大的男知青們還能撐得住，頂多腿有點軟想發抖。可膽子稍微小一點的女知青們猛地被這么多人盯著跟防狼似的，臉色都被嚇蒼白了。
咋了這是？難道是他們犯錯誤了？
知青們搜腸刮肚、絞盡腦汁的回想著自己剛才都做了啥。
難道是剛才想偷懶表現的太明顯了？所以老鄉們現在都死盯著他們？
嗚嗚，后悔了。
早知道努力不冒出偷懶的想法了。
這不，才準備想偷懶就被盯上了。太恐怖了嗚嗚。
所以，雙方雖然不同頻，但監督的效果意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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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老李和小姑奶奶的畫面與他們的心驚膽戰截然相反，場面格外溫馨。
阮似錦乖巧的點了點頭，好奇的用軟萌的奶音小聲問道：“姑奶奶是長輩嘛？”她得確認一遍，別是這里的稱呼和她那里不一樣。
“對對對，小姑奶奶真聰明，就是長輩，最大最大的長輩！咱大隊沒人能高的過你！”
老李往后又瞅了一眼才小聲道：“這稱呼和小神仙一樣，只有小姑奶奶你才有。只不過有外人在我們喊小姑奶奶更排場。”
老李自然不會跟小姑娘解釋是因為怕被‘外人’舉報了。
他們清河大隊的都是自己人，誰敢亂舉報當白眼狼回頭嚴重的情況下家譜名字都給你劃掉，讓你死了都入不了這塊地的墳！
這些話可都不是他說的，而是大隊里幾個有威望的老人家親口說的，所以人人都把這話給家里的男女老少講了。
不管以前是咋樣的心思，現在都得收起來，想讓小神仙過上頂好的日子那就得團結，破壞團結想要傷害小神仙的被打死都是輕的。
想起從前小神仙哭出來的那場雨，那時候別說是附近的大隊了，就是公社，縣里，大家都不好受。
人都快餓死了誰還在乎別的，所以搶糧的、偷小孩賣的，干什么的都有。
十斤最差的黑面就能換一個女娃。有屠夫換女娃的誰能不曉得是干啥的。但為了一家子能熬下去，還是裝不知道給賣了。
清河大隊的人也在熬，但保留著最后一絲人性，直到最后快熬不下去的時候，大隊長家的三媳婦開始生娃。
那天整個縣都還干著，偏偏清河大隊這一塊下了場大雨，越往阮家雨越大。
老一輩的人都說，那場雨就跟神仙撒的一樣，雨水一澆，地里的莊稼就都神奇的活過來了。
對此清河大隊的人在大隊長的帶領下都發了毒誓不能聲張。
直到度過那場劫難之后，清河大隊因為大隊的死亡人數少沒有發生大混亂、甚至還在危難時湊出了一部分糧交上去被公社和縣里表揚了。
最后上面還給寫了光榮表彰，給了特殊獎勵，連電都沒通的清河大隊里被提前拉線按了個電話。
這樣的殊榮周邊很多大隊都沒有過，只有清河大隊里有。
因而后面清河大隊的社員們哪怕掙不上先進也不憂心。
大隊的宗旨就是活著，好好活著，還得報恩呢。那樣的神跡，誰能忘，誰敢忘。
也正因為如此，安靜了三年左右的清河社員才會在阮似錦清醒后明確的認識到清河大隊近期的轉變都是誰帶來的。
他們都不傻。
咋小神仙沒好的時候大隊里饑一頓飽一頓。小神仙一好，大家伙又是吃肉吃糖又是拿大把大把的分紅。
他們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沒文化不代表缺心眼，他們只是沒錢念書，并不是腦子笨。
阮似錦佯裝若有所思的點著小腦袋，心里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她沒想到清河大隊的人這么精明，自個天天在大隊里叫小神仙叫的可歡了可響亮了。這外人一出現他們立馬就不喊了，哪怕另外兩個清河生產小隊都眼巴巴的想喊她一聲‘小神仙’想的臉都憋紅了，但人家硬是連吭聲都沒吭。
阮似錦彎了彎眼眸，眼底笑意一片。
沒想到當小神仙還得陪著‘信徒們’演戲。
三歲小神仙也不好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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