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樾直到車子開了許久才覺得不對勁。
只是因著天黑，情況緊迫，再加上中間隔著顧凡琛的車子，視線受阻，一直沒有及時察覺到后面白色的房車沒有跟上來。
“紀誠，找個安全的地方停下車。”
江樾的神色一直沒有松懈下來，當發現后頭有人跟丟了的時候，神情又凝重了一分。
“好。隊長，前面的百貨超市可以嗎？”
紀誠對這附近的情況基本是了然于胸的，當即借著車燈的光亮，很快將目標鎖在了百貨超市的大門上。
這里離基地不算太遠，這家超市不知道被多少幸存者掃蕩過了，就連他們也來過兩次。
相比于其他陌生的區域，這里的危險系數算得上是在可控范圍。
“嗯。”
江樾沉沉地應了一聲，但面色顯然不太好看。
喪尸潮，加上那一大群變異蚯蚓，出了意外的概率很大。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百貨超市的門口。
意料之中，這附近的喪尸不多，倒是周圍還七七八八躺著半舊的喪尸尸體。
大門已經被砸得稀碎，手電燈光一照，里面的貨架早已空空蕩蕩，七倒八歪。
地上倒是還散落著一些盒子和包裝袋。
果真是，危險度越低的地方，被掃蕩得越干凈。
“蘇意他們......”
南喬一下車就注意到了，淡色的唇瓣微微抿起。
“他們在我們遇到那群蟲子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
靠在打開的車門邊，顧凡琛倒是一收以往懶散的語氣風調，帶著幾分壓抑著的、不經意的煩躁。
車旁，一個保鏢負責清理周圍晃蕩的三兩只喪尸。
一個保鏢手臂上搭著一件外套站在顧凡琛身邊隨時警戒。
聽到自家少爺的語氣，站在顧凡琛身側的保鏢羅恒非常不敬業地默默挪了挪自己的臀部。
別裝了少爺，這一路上他的座椅都不知道被踹了多少次了。
現在屁股還有點麻。
他知道少爺心情不太好，可是座椅和他的屁股是無辜的啊。
不過作為從小就在顧家長大的保鏢來說，雖然他知道少爺心情不好大概是因為蘇小姐。
——至于是見色起意，還是被揍上癮了......那不好說。
雖然他家少爺有要拆人對象、挖人墻角的趨勢，但他是少爺啊。
南喬看著他們回來時的方向，放在身側的纖細指尖緊緊蜷起。
如果是出了意外被喪尸潮圍困......蘇意，還能活著出來嗎？
“你們先在這里待著，大門記得用貨柜抵好，我一個人回去看看情況。”
江樾做好決定的時候，下一刻已經開始在嘗試路邊遺棄的車子哪輛還能開。
“樾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宋景白知道情形有點不太妙，但是江樾一個人回去，他也不放心。
而且，他的晶核還沒有還給蘇意姐呢。
江樾的運氣很好，檢查的第一輛車就沒有什么損傷，油也有，鑰匙也還在。
“不用，你們都在這里等著，我一個人回去就行。
還有，如果你們遇到什么危險，不需要等我，直接返回基地。”
江樾簡單地拿了把長刀和匕首，又拿了個自己的隨身包就準備上車。
頓了下，又回頭看了眼南喬補充了一句。
“如果在今天天黑之前我還沒有回來匯合，你們，也不用等了。”
“樾哥你一個人......”
宋景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回去如果遇上喪尸潮的危險有多大他是清楚的。
就算那些蚯蚓后來莫名其妙鉆進土里消失了，也不能排除它們的危險。
顧凡琛看著江樾，眼底驚訝之余倒是多了幾分復雜。
“隊長，你真的要回去嗎？”
紀誠一向不會質疑江樾的決定，但是這一次，他并不認為江樾的決定是正確的。
他承認那幾個人值得相交，可是隊長一個人冒險回去，自己能不能安全回來都說不準，更何況還要接人。
末世里，死的人太多了。
他不想，他們小隊的隊長也成為其中的一個。
紀誠心底還有一句未能說出口的話，“值得嗎？”
不過也幸而這句話沒有問出口，對于紀誠來說，云宴他們確實是只認識了幾天的同行人。
但他似乎忘了，當初他們幾個也是被人從喪尸堆里接出來的。
江樾已經在調試車子了，迅速利落的動作已經說明了自己的決定。
“行了，我會盡量小心的。
小景，照顧好你南喬姐，有什么危險就撤回基地，有事可以找郝叔。”
江樾嘆了口氣，他又不是真的傻到去鉆喪尸潮。
就不能盼他點好嗎？
于情，他不能不管趙冉那丫頭的死活，就算趙冉沒有跟著他的隊伍走，那也是他的妹妹。
于理，他們承了人家的情，無法做到真的一走了之，全然不顧。
但是這種還情的方式，他一個人來就夠了。
他的決定自然有他需要這樣做的理由，后果他會自己承擔。
紀誠的表現江樾不是沒看見。
但是，那么做可就不符合他的風格了啊......
“江樾，天快亮了，小心一點。”
在江樾啟動車子的剎那，南喬忽然開口。
那雙只有在研究時才會專注的眼眸，終是在看向江樾時多了一絲深意。
江樾沒有再說話，但那錯過的幾分笑意轉瞬即逝。
看來，也并沒有那么糟糕。
當掉頭的車子漸漸被黑夜吞沒，剩下的幾人氣氛有些異樣的沉默。
“我們進去等他吧，他會回來的。”
清冷的女聲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信心，讓幾人都瞬間回神。
南喬垂下眼簾轉身進了超市。
里面黑乎乎、空蕩蕩的一片，確實沒有什么喪尸，只是灰塵和腐腥味重些。
超市不小，不過比起市區繁華路段的大商場，也是不夠看的。
南喬拿著手電往里面走了幾步。
不知道是不是研究做久了，形成職業病了，她總覺得這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淡到就像錯覺一樣。
不過超市里確實空空蕩蕩的，地上的灰塵和喪尸尸體痕跡遍布，哪里會有實驗室的一點影子。
沒有電的超市，什么光亮都沒有。
但誰又能想到，超市之下卻是燈火通明。
穿著防護服的男人摘掉了外層沾著血跡的手套，扔向鐵盒子的時候發出一聲輕響。
“記錄一下，實驗失敗。”
上了些年紀的聲音聽起來既無奈又冰冷。
“233號，47歲，普通人，晶核移植十七分鐘后感染變異。
234號，31歲，視覺變異者，增加移植晶核后三小時暴斃死亡。”
另一邊的助手正兢兢業業地記錄著今晚所有的實驗數據。
倒是旁邊一位穿著同樣防護服的男人語氣中帶著些同情和惋惜。
“這次的移植方式還要改進啊。
不過這兩個，叔侄是吧，怪可憐的，你們記得找人給他們好好處理一下后事。”
“移植并沒有出問題，關鍵是這兩個人的體質根本承受不了進一步實驗的要求。
上頭那些人也就張一張嘴，哪里知道我們這些人辛辛苦苦，焦頭爛額的。
下一次，這種一般體質的實驗就不要叫我了，除非你們能找那種強悍的，或者治愈系的也行。”
語氣有些冰冷的男人看著實驗臺上被金屬捆起來的兩具尸體，毫無波瀾。
另一位態度親和的倒是為難地嘆了口氣。
“你以為找人那么容易啊，軍方那些人，還有南喬那邊的，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吶，難啊，難啊！”
兩具尸體被裹著白布抬了出去。
但是到底是怎么處理的，似乎兩人誰也沒有關心。
最先脫掉防護服的男人頭發寥寥，但看起來頗有種上位研究者肅重的感覺。
離開實驗室的前一秒，男人曲起指節，敲了敲冰冷的實驗臺。
“老卞，以你的關系，能做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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