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坐上公子襄的馬車，連夜去了驪山。
葛先生的病況有好轉，她自從回來以后就一直想著什么時候再去給葛先生復診，正好現在就有時間。
還是那座小屋，沈東籬這回見到他們，臉色倒是沒像上回一樣黑，但還是冷冷的：“葛先生在等你，你說話最好注意些。”
這句話是跟公子襄說的，然后轉頭就換了一副和善的臉色，朝白蓁蓁道：“多謝靖王妃救了葛先生。”
白蓁蓁一怔，忍不住看了公子襄一眼。
“你們放心，”沈東籬緩緩看向小屋，“葛先生還不知道。”
也就是說，白蓁蓁還是能以他未婚妻的身份進門。
兩人進去的時候，葛先生正在煮茶，看到他們兩個，含笑柔聲道：“先前的藥我一直吃著，很有用，你的這位未婚妻，還真是個神醫。”
白蓁蓁耳根子微微泛紅，放下藥箱，給葛先生復診。
屋子里彌散著藥味，但白蓁蓁還是能從這藥味中聞到若有若無的香氣。
“多謝葛先生夸獎。”白蓁蓁附身下來，給她診脈。
“不用多禮，”柔和的聲音傳過來，葛先生道，“我對襄兒也算有養育之恩，你們既然打算成親，我也算你半個娘了。”
白蓁蓁心中微怔，之前是因為葛先生以為自己要死了，現在她身子無恙，自己是不是能把真相告訴她了？
“我……”
“她確實有些害羞，”公子襄上前，輕輕攬住她的手臂，“先生還是等我們成親了再說這些吧。”
白蓁蓁跟著點頭，做出一副害羞的樣子。
葛先生眉目含笑，跟上回一樣，不管自己是不治，還是要治好了，都沒有絲毫悲痛和驚喜。
白蓁蓁忽然就明白了，云襄身上那一副天高疏闊，風輕云淡的樣子，是從誰身上學來的。
她的手落在葛先生脈上，診了很久，才終于起身：“之前的方子要減兩味藥，我去找沈東籬寫藥方。”
她去找沈東籬，葛先生看著她離開，彎著眼角朝公子襄道：“我看你并非不喜歡她，聽我的，成個家吧。”
公子襄沉默一會兒，嘴角緊抿著。
葛先生又道：“你怕連累她，難道就不怕她回頭重新跟靖王殿下在一起嗎？”
公子襄抬頭，眼中帶著一絲詫異。
葛先生點點頭：“況且我看她，也不是對你全無心思……”
白蓁蓁掀開簾子進來，見兩人還在說話，回頭就再默默退出去，葛先生叫住她：“天快亮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兩人重新回到馬車里，駕車的還是原先那個車夫，他問道：“公子，咱們現在去哪啊？”
又不能回玉陵王府，難不成回家么？
白蓁蓁如今坐公子襄的馬車坐得輕車熟路，已經很熟練的自己給自己灌湯婆子了，霧氣緩緩升上來，公子襄清秀的面容若隱若現，多了一絲清風霽月的味道。
白蓁蓁見公子襄看著他，很順手的將灌好的湯婆子遞給他：“你也要嗎？”
公子襄凝視著她，緩緩伸出手接過。
指尖無意間劃過她的指腹，柔軟，絲滑。
白蓁蓁抱著另一個湯婆子，下巴抵在桌子上，緩緩閉上眼睛小憩，側臉精致而美麗。
公子襄斂下睫毛，她不知道她這個樣子，到底有多誘人。
“你覺得，我對你好么？”公子襄忽然問道。
白蓁蓁已經有些困意，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好啊，除了我父兄，你算是對我最好的男子了。”
她說話的時候也很小聲，嘴唇微動，粉嫩而漂亮，公子襄忍不住多看一眼。
原本只是想陪在她身邊，近一點，在近一點，只要每天看著她就好。
可是看多了，便從心底里生出貪欲來。
蝕骨的躁動與貪欲，幾乎要將他吞噬。
“比起沈離來呢？”公子襄的聲音很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會拿自己去跟沈離比。
“連條狗都比他好。”白蓁蓁閉著眼睛，心中不免再鄙視沈離一番。
說完了，她又覺得似乎哪里不對，抬起頭，認認真真看著公子襄：“我不是說你比狗好，我是說，你比任何人對我都好。”
公子襄哭笑不得，點點頭：“我知道了。”
白蓁蓁這下醒了，被勾起了好奇心：“我一直想問你來著，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好。是因為那把匕首嗎？”
沒等公子襄說話，她又自己回答：“似乎也不是。那一定是因為我是個好人，所以你忍不住幫我。”
“嗯，你是個好人。”
白蓁蓁輕哼一聲，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可真是……
她忍不住抬頭去看他，想跟他說她才不是什么好人，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公子襄凝視著她，目光里是說不出的深邃。
白蓁蓁一下子就懵掉了。
她上輩子是殺手，什么場面沒見過，這種眼神，她實在太熟悉了……
“你不會是……”
喜歡我吧。
白蓁蓁下意識開口，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耳根子悄悄紅了起來，連臉頰也染上暈色。
公子襄看著她的眼睛，緩緩伸手替她將肩上的發絲拂開：“是什么？”
他的手指不經意掠過她的下頜，癢癢地讓人心中不經意燥起來。
這樣刻意的，不避諱的接觸，還能是什么？
白蓁蓁微微咬住下唇，上回的事情說清楚之后，她就一直把公子襄當做朋友。
明明他這些日子也沒表現出什么，為什么今晚突然就……
“是什么呢？”白蓁蓁避過他的目光，口干舌燥。
“公子小心啊——”車夫忽然在外頭喊了起來，緊接著，又是熟悉的馬車顛簸。
白蓁蓁心中一緊，不由想起前幾次都倒在他懷里的事情。
不會吧。
馬車只顛簸了一下，白蓁蓁很快就坐穩，心里輕輕松了一口氣。
“你這個車夫，技術還挺有進步。”白蓁蓁看向窗外，聲音干澀。
公子襄輕笑一聲，嗓音清淺：“去哪？”
白蓁蓁搖搖頭：“不知道。”
玉陵王府肯定不能回，護國公府也不能回，現在承明帝和沈離肯定到處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