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內墨香縈繞,有一縷青煙自香爐中升起。
莊云旗才進門,莊知府凌厲的眼刀就刺向他,話里含著勃然怒氣:“還知道回來?”
“父親。”莊云旗在書桌前站定,低垂著頭像把無精打采的穗子,開門見山問,“是你所為嗎?”
“什么意思?”莊知府第一時間并未解他意。
那張飽經風霜的面容閃過疑惑,一瞬間后恍然大悟,硬生生笑了:“你這是懷疑父親公報私仇?”
“難道不是嗎?”莊云旗不答反問。
他不知自己是自己開的口,前半生恭孝積攢下的反骨在今日化作了言語:“父親,一切且因我而起,你何必對方姑娘步步算計?”
若是以前,莊知府聞言定會勃然大怒。
可今日不知為何,他眼中分明怒火涌動,良久后卻只是情緒不明的哼笑一聲:“她和你說的?”
他的態度實在不同尋常。
莊云旗一時也摸不準他是何意,心中五味雜陳的,如實回答:“不是,她并不想與你交惡。”
“從商的便低人一等,她自然不想。”莊知府扯了扯嘴角。
“她……”
“不必說了。”莊知府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幽幽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這事,已非你我能左右了。”
莊云旗的那些怨氣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可置信道:“父親,你的意思是……”
他身為一方父母官,卻左右不了此事,那便是有人……他不敢深思,一眨不眨看著莊知府。
“還望父親明示。”
“我可什么都沒說。”莊知府深深瞧了他一眼,扶著桌角起身,“你若記得為父教給你明哲保身,就該懂如何做了。”
……
這幾日樊城風波漸起,幾家歡喜幾家愁。
陶啟蟄自然是愁的,他回來了打道回府后,就被供應商找上門,顧不上和方映雪的恩怨了。
供應商生得濃眉大眼,不笑時顯得格外不近人情,一坐下就張口道明來意:“陶老板,你打算何時結欠我的貨款?”
陶啟蟄平生第一次被債主找上門,實在有苦說不出。
他陶家何曾短過別人的錢?
偏偏這次虧本賺吆喝,資金周轉不開,這才一拖再拖。知道是自己理虧,他強顏歡笑道。
“你也知道我近日有難處,不知可否再寬限一段時日?”
“不可。”男人想也不想,將茶杯拍回桌面,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牒,“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可我已足夠寬容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你三天之內不還錢,就別怪我報官了。”
到時他可真的顏面無存了。
陶啟蟄滿腹怨氣,卻不得不賠著笑臉,好容易將人送走,他的寵妾哭哭啼啼的來了。
寵妾哭得梨花帶雨,不停地用手帕拭臉,陶啟蟄高高坐著,沉著一張臉訓斥:“還沒怎么樣呢,你哭什么?”
“那老爺可有法子了?”
那自然沒有。
陶啟蟄面色從未有過的難看,寵妾伏在他膝上,哭得越發惹人憐愛了:“老爺可要想想辦法啊。”
她仗著自己花容月貌,嫁給他為妾,就是看中陶家有錢有勢,可若眼前富貴化為云雨……
寵妾一陣心慌,期期艾艾道:“不如老爺去求求莊知府,看看他能否通融,起碼先把鋪子開起來?”
“不行!”陶啟蟄黑著臉拒絕。
想他陶家家大業大,他何時求過人?
可今夕不同往日了啊!寵妾低頭垂淚,抽咽著道:“我也是為老爺著想,若真鬧到官府,老爺后悔都來不及了。”
“到時先不說列祖列宗的顏面,老爺處境定更艱難。”
“那外頭多少人虎視眈眈啊。”
她雖頭發長見識短,但這些話著實說到了陶啟蟄心坎上,態度不知不覺就松動了。
偌大正廳只余啜泣聲。
良久之后,陶啟蟄捏著椅把手咬緊牙關,終于如她所愿道:“別哭了,晦氣得很,我明日就去衙門。”
寵妾聽后一喜,趕緊將柔若無骨的身子倚進他懷里,溫聲軟語將他夸的飄飄然,徹底下了決心。
這些事林硯全然不知,權衡利弊后,他決定就如張風所言將計就計。
是夜。
幾道黑影幾乎融入黑夜,幾個跳躍進入工廠,為首那人道:“按照計劃行事,完成任務即刻撤退。”
其余人紛紛因“是。”
正當幾人要散開時,四面八方忽然涌出來無數火把,林硯神情沉在黑暗中,慢悠悠道:“恭賀多時,你們總算到了。”
黑衣人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當機立斷:“撤。”
一行人轉瞬離去。
林硯和路七對視一眼,彼此都看清了對方眼中的深意,很是配合的吩咐:“追,務必要抓到人!”
他領著人緊隨其后。
奈何那群黑衣人輕功卓越,遛狗似的領著他們在林中繞圈,驚得林鳥撲閃著翅膀飛遠。
與此同時。
另外一伙黑衣人落在空無一人的工廠內,一把火丟入倉庫內,望著滾滾火海,其中一人得意極了。
“我還當他多聰明,不想還是中了我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別說廢話,撤退。”
一彎銀月掛在天邊,傾斜而下的月光照出林中人影幢幢,跑了半個時辰,路七滿頭大汗,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其他手下也是如此。
路七撐著膝蓋大口喘息,順便瞧了眼林硯,只見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姿態猶如閑庭散步。
“主子。”路七不由叫苦,“還要追多少時候?”
“別急。”
林硯目光落到視野盡頭,一個人影手持火把跌跌撞撞的跑近,啞聲大叫:“主子,出事了!咱們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倉庫被燒了!”
終于來了,路七如蒙大赦,再也撐不住癱軟在地。
“什么?”林硯眼中翻滾著驚濤駭浪,愣過之后,一把抽出佩劍,“竟敢如此算計我,給我繼續追!”
藏在樹影間的黑衣人清晰耳聞。
他們滿心以為自己謀劃成功,當下紛紛現身,得意地哈哈大笑:“林硯啊林硯,你千算萬算,終究棋差一招。”
這話如同澆在怒火上的油,林硯一雙眼中血絲密布,理智全無:“給我殺,今日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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