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體貼,倒叫方映雪不知說什么好,半晌才擠出一個“嗯”。
其實林硯遠沒有他所表現的平靜。
回到書房,他一動不動如雕塑,良久后對著空無一人的虛空喊:“陸祎,出來。”
一個人影應聲落下。
男人身著夜行服,黑色面罩掩住口鼻,只露出雙沉靜的丹鳳眼,單膝跪下:“主子,有何吩咐?”
陸祎身為暗衛之手,平日是神龍見頭不見尾。
正好近日無差事,又逢路七外出,就由他來護林硯的安危。
林硯低垂眉眼,手上撥弄著玉珠:“你武功高強,可知有沒有一種功法,能讓氣息消失,叫人察覺不出他的存在。”
陸祎想也不想:“沒有。”
見林硯抬眼看來,他多解釋了幾句:“就算將武功練得出神入化,最多也只是暫時壓下氣息,活人是絕不可能沒有氣息的。”
林硯指尖動作頓住。
那若是……死人呢?
陸以和他想到了一處,隨即補是一句:“不過若是鬼魂,就無人能察覺他的存在了。”
“所有人都不會察覺?”林硯半瞇起眸。
“到不一定。”陸祎常年奔波在外頭,見多識廣,張口就道,“據民間所說,有人生來就與常人不同,能見鬼神,民間稱為陰陽眼。”
“而陰陽眼不僅能見鬼神,且能與他們溝通。”
林硯眉心皺成了一座峰,良久才意味不明問:“你信鬼神之說?”
“屬下不信。”
“巧了。”林硯扯了扯嘴角,“我也不信。”
這樣一來,愈發解釋不清他的所見所聞。
他揉了揉青筋直跳的額角,不欲多談:“你退下吧,方才我與你的對話,不要告訴你三人。”
“屬下明白。”
洛神醫在京城無處可歸,過兩日也來投奔了林硯,一年到頭不見幾次主人的別院總算熱鬧了。
翌日。
京城的夜色被華燈驅散,天邊現出抹魚肚白。
方映雪一晚輾轉反側,醒來時眼下烏青,無精打采地打開房門,林公子早準備好了早膳。
“方姑娘。”林管家笑容可掬,雙手收在袖子里,“不知你的忌口喜好,我隨意做了些早膳,你快嘗嘗。”
她走近一瞧,桌上擺放的盡是樊城的特色菜肴。
他顯然費了許多心思,方映雪心口一暖,抿著嘴角扯出一個笑:“都是我愛吃的,多謝。”
林管家滿臉溝壑擠在一起,笑成了花。
早起練劍的林硯進門,渾身縈繞著溫熱的濕氣,把劍遞給林管家:“我們先用早膳。”
“不等洛神醫嗎?”方映雪高高挑起眉。
林硯顯得很是冷漠無情,看向她時眼神柔下:“不等了,他還不知何時起來,不值當為他餓壞了肚子。”
“也好。”正好方映雪也餓了,索性沒再客氣。
反正林公子家大業大,餓不死洛神醫。
她愈想愈理直氣壯。
只是兩人都不曾想到,這一吃,險些讓自己命喪黃泉。
方映雪才拿起筷子,洛神醫就頂著雞窩頭進門,渙散的目光落在她筷子所指的菜上,精神一震:“別動!”
這一驚一乍的,方映雪被嚇了一跳:“怎么了?”
“不能吃!”洛神醫快步上前,一把打掉她的筷子,語氣急促,“這可是斷腸草,劇毒,你們怎么會擺上餐桌?”
話音落下,庭院一片寂靜。
春風刮過心冒出嫩芽的枯枝,林管家率先回過神,當即雙膝跪下:“主子,是并非是有意為之。”
“我知道。”林硯沉聲道。
他在將軍府的那十幾年,林管家視他為親生骨肉,不論如何,他信他絕不會背叛自己。
“也不怪你。”洛神醫心有余悸的模樣,拍著胸膛問,“若我沒猜錯,你想買的應該是金銀花?”
“沒錯。”林管家連連點頭,渾濁眼中透出懼意,“我聽說這金銀花是最清熱解毒的,就想買來燉湯,誰知道……”
說到此處,他懊惱地拍拍腦。
“你初心是好的,只是這金銀花和斷腸草花有八分相似,若不是常常接觸,尋常人哪能認出來?”
洛神醫沉吟片刻,眼中幽深:“不過,賣你菜的人未必不知。”
“好啊。”林硯氣極反笑,骨節用力到咯咯作響,硬生生將筷子捏成了粉末面上冷若寒霜。
“這才幾日,就有人等不及了。”
他轉頭吩咐:“去將賣菜的小販找來。”
林管家往日只在后門那條街上買菜,陸祎找到人時,小販還熱情洋溢的招呼:“客官,新鮮的金銀花,可要買些?”
陸祎撈起一把,細細查看過后,二話不說拎起人。
“你干什么?哎呦!青天白日的,綁架啦,救命啊……”
小販瘦胳膊瘦腿的,那點力道于陸祎而言如蚍蜉撼樹,連面色都不變一下,直接將人帶回府。
他將人丟在青石地板上:“主子,人帶到了。”
小販哭天喊地一路,卻在見活閻王似的林硯時瞬間噤了聲,尤其聽說自己賣了斷腸草,不可置信地瞪眼。
“怎么可能,這可是我今日才收購的金銀花!”
“哼。”洛神醫冷哼一聲,不冷不熱道,“那你將這盤菜吃下去?”
那盤才已散去熱氣,說頭浮著一層厚厚的油,小販定睛看了半晌,忽然拍了自己一巴掌。
“哎呦,我被誆了。”
他自知惹了大禍,趴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都是小的有眼無珠,不過小的也是被人騙了啊,各位老爺繞過我這一回。”
“我上有老下有小,哪里會做這害人的事。”
“求求老爺們饒我一回。”
他磕頭如搗蒜,鼻子眼淚糊在臉上,神色不似作偽,顧湘起了惻隱之心,拉著方映雪的衣角道。
“方姐姐,他想必不是故意的,我們放他一回吧。”
方映雪悄然無息和林硯對視一眼,后者沉吟片刻,頷首道:“我們才回京城,就算有人想動手,也不至于這么拙劣,就不必多生事端了。”
言下之意,是放小販一馬了。
小販頭如蒙大赦,頭磕得更響了:“多謝公子,多謝小姐,多謝……”
京城南門。
路七待著白顏郎長途跋涉,才要入京,就看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車簾上繡著官府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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