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費了許多功夫，還要說的如此云淡風輕，方映雪強忍著笑，“嗯嗯哦哦”的敷衍附和幾句。
隨后林硯又拿出幾物，每樣都令方映雪驚嘆連連。
直到顧湘進門，她才意猶未盡的收回黏在上頭的目光：“有事找我？”
“方姐姐，你今日不是要去找郡主？”顧湘小心翼翼瞥了林硯一眼，低下頭，“時候不早了，還去嗎？”
方映雪恍然想起自己昨日給公主府遞了拜帖。
言而不信總是不好的，方映雪戀戀不舍放下手里的東西：“去，我先去梳洗換衣。”
林硯鳳眸半瞇：“你找福安有事？”
“有事……哦不，沒事。”方映雪心里有鬼，含糊其辭不敢多提，“就是多日不見，怪想她的。”
“我送你過去。”林硯不疑有他，緊跟著起身。
“不必了。”方映雪目光猶疑，看著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雙手雙腳俱全，自己能過去，不必你送。”
這不同尋常的態度，讓林硯暗生疑慮，若有所思打量她：“你不會是有事求福安幫忙吧？”
看方映雪變得復雜難言的表情，他還當自己瞎貓碰上死耗子，酸溜溜道：“福安未必能幫你，你為何不告訴我？”
他竟連女子的醋都吃，林硯嘆為觀止，啼笑皆非：“此時你還未必真能幫得了我。”
“何事？我自然會有辦法。”林硯不滿，一張臉黑如鍋底。
他見過了大風大浪，可還不曾有何事束手無策過！
方映雪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一圈，壞笑低語：“是嗎，那女兒家的私事，神通廣大的林公子也能幫忙？”
她故意湊上前，呼吸徐徐噴在他臉上。
林硯的面上瞬間燒紅成一片，手足無措退后半步，勉強穩住神情：“我……你……可是……”
結結巴巴半晌，一句話也沒說完。
他平日進退有度，八風不動，竟有臉紅的時候，方映雪真真是開了眼界，故意逗他：“咦，方才不是大放闕詞？”
她步步逼近，林硯一下子連退幾步，恨不得離她十萬八千里：“是我不該夸下海口。”
看夠了她的窘態，方映雪捂著肚子笑彎了腰，總算放過了他：“知道了知道了，饒你一回，不說了。”
顧湘在旁觀望，感慨不已——一月前，方映雪還避林硯如蛇蝎，如今已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進度之快，再過幾月不會就要三媒六聘了吧？
她越想越覺有可能。
逗了林硯后，方映雪心情大好，被迎進公主府時還笑容不減，直到聽見訓斥聲劃破天際。
“福安，你這是反了天了？”
隔著影壁看不見里頭的情形，不過被點到名的福安委屈巴巴的聲音，不容錯辨：“母親，我并無錯。”
前頭的女聲柔中夾著幾分怒氣：“我叫你讀詩經，你一頁沒翻，跑來院子里舞蹈弄棒，還敢嘴硬？”
福安嘀嘀咕咕，方映雪并未聽清。
不過這母女二人的相處……實在令人目瞪口呆，下人尷尬一笑，揚聲提醒里頭的二人。
“公主，方姑娘已到。”
里頭的聲音煙消云散，過了片刻，方才怒氣沖沖的女聲變得溫婉柔和：“請她進來。”
“是。”
下人退開半步，方映雪從他面前走過，進門后先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民女方映雪，見過公主，郡主。”
“不必多禮。”
一雙柔荑湊到眼前，和善的伸手扶人，方映雪順勢起身，這才看清眼前女子徐娘半老，依稀能辨從前的傾城之貌。
細看五官，與福安有六分相似。
想必這就是公主了，方映雪笑不露齒：“多謝公主。”
福熙長公主越看她越喜歡，拉著她的手不肯放，轉頭訓斥一邊滿頭大汗的福安：“瞧瞧你，還是名門貴女，還不及方姑娘半分。”
“你平日和她來往，也不耳濡目染學著些？”
福安不服氣的昂首挺胸：“分明是母親不好，女子為何定要學詩書，我就愛紅裝，不喜書卷。”
她還想拉個人壯底氣：“方姑娘，你說可是？”
“你還嘴犟。”福熙長公主顧不得溫婉賢淑的形象，怒目而視，“哪有女子整日打打殺殺的。”
母女二人各有各理，方映雪不至于傻到偏幫其中一個，面不改色道：“民女斗膽評理，公主與郡主所言都有理。”
兩道目光同時落下。
方映雪不慌不忙行了一禮：“女子學武，既能強身健體，還能有自護之力。”
“而學詩書自然有詩書的好處，能豐富見識，不至于做個睜眼瞎，兩者都有利弊，并不一定只能擇其一。”
三言兩語，就化解了母女矛盾，福熙嘆她生了一副玲瓏心：“若福安有方姑娘半分聰明，我也不必每日焦頭爛額了。”
福安細想也有道理，只好以后會好好看書卷，拉上方映雪跑回房中。
房門緊閉，遮住外頭的耳目。
福安的坐姿豪放不羈，掏出手帕拭臉，眼角余光看她：“我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直說吧。”
方映雪也不和她拐彎抹角：“我想打聽林硯的母親。”
此話一出，福安先呆愣片刻：“林硯和你提起了？不對。”她自問自答，“若他說了，你也不會來問我。”
瞧她的態度，方映雪料定此事有異，稍稍往前探身：“我只是一時好奇，還望郡主不要向林硯提及。”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的事，這深宅事，本就是京城人茶余飯后的話題。”
福安隨手丟下手帕，面上透出一股忿忿：“這事千錯萬錯，都是林將軍一人惹出來的禍！”
她語出驚人：“林公子的生身母親，是林將軍的外室。”
方映雪隱隱猜到后頭的愛恨情仇。
隨著福安的字字句句，多年前的疑云漸撥：“林將軍常年在外領兵打仗，據說一次意外受傷，與隊伍走散，倒在林中昏迷不醒。”
“而林公子母親偶然遇見他，就將他救回家中，悉心照料。”
孤男寡女獨處，難免互生愛慕。
于是兩人在日夜相處中，沒有夫妻之名，卻有了夫妻之實，甚至珠胎暗結，懷了林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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