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柜也跟著跪在一邊，信誓旦旦道：“侯爺，這個方映雪先前在侯府屢次犯錯，被張管家送來胭脂鋪受教，可她才來了沒幾天，就弄得胭脂鋪雞飛狗跳，今日更是在這種大場合大放厥詞，哄騙世子，實在是不可饒恕。”
方映雪看了林硯一眼，站上前辯駁，“侯爺，奴婢絕對沒有胡說八道，我的父親是侯府前任老管家，他曾就是此中高手，掌管侯府賬目多年，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奴婢身受父親教誨，絕不敢拿算帳蒙騙世子。”
黎叔冷哼一聲：“花言巧語，狂妄小兒。”
幾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肯讓，侯爺聽得腦殼疼，剛要說話，就見林硯往前走了一步，取出自己方才交給方映雪的考題——胭脂鋪這一個季度的賬本計算。
“爹，方映雪的確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則我也不會在這里浪費時間。”
“你還知道自己是在和一個奴婢浪費時間！”侯爺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接過賬本掃了一眼，很快，神色微微一變，終于給了方映雪一個正眼，“這些都是你算出來的？”
方映雪點點頭，“是，這些都很簡單。”
老李氣得快要吐血了，“一個季度的賬本，兩個帳房先生至少要花三天才能理得清楚，你才看了多大一會兒……”
“閉嘴！”侯爺忽然冷下臉，嚇得老李堪堪閉嘴，不安地看了一眼黎叔，對方卻是臉色鐵青，一語不發。
“小丫頭倒是膽子不小，你過來。”侯爺目光掠過方映雪，又警告地看了林硯一眼，一行人回到了后堂，彼時各大掌柜已經去了專門的房間對賬，后堂擺了一大桌子的賬本，倒是安靜許多。
侯爺讓林硯拿出一些其他幾個鋪子還未核對的賬單，確認這些都是方映雪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這才抬抬手，“就在這里，方映雪，你來查賬。”
方映雪愣了一下，林硯把糕點鋪和酒樓的一摞賬本擺到她面前，眨了下眼睛：“真正的考試，來了。”
劉掌柜和老李縮在一邊，這下子是真的搞不懂侯爺要干什么，只能眼巴巴看著黎叔，而老黎也摸不清楚侯爺的套路，忿忿瞪了一眼林硯，又沖著方映雪冷笑一聲：“世子這么相信你，小丫頭可別丟人。”
他明擺著是在嘲諷，方映雪居然笑瞇瞇應了一聲，“黎先生您放心，世子救命之恩，奴婢無以為報，只能做些幫著看看賬本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事。”
黎叔氣得牙根都在發抖，卻聽侯爺嚴肅道：“開始吧！若你只有一張嘴，小丫頭，你會后悔的。”
方映雪半點不怕，當下摒除外部干擾，拿了紙筆坐在桌前。
不同于普通帳房先生按照日期和款項一筆筆核對，她先畫了一個簡易的財務報表，然后一目十行得翻完了所有的賬本，分門別類地把所有的開支分開計算，又畫了線性分析圖表，居然在半個時辰全部弄清了四個鋪子的本季度全部財務結果。
“算完了，侯爺，您請過目。”
方映雪揉了揉肩膀，見他一邊看自己還一邊解說每一項的意思，見侯爺眉眼漸漸舒展開，這才總結道：“這綢緞莊和酒莊，糕點鋪總營業額對比上一個季度增幅不大，不過也和季度性消費有關，至于胭脂鋪和酒樓的利潤穩步增長，純利潤比上一季度翻了兩倍……”
胭脂鋪老李和劉掌柜不動神色地松了一口氣，本來還怕方映雪故意找茬報復，現在倒是他們多想了。
只是老李看了眼她畫的奇奇怪怪的表格，不屑道：“你這是什么算法？亂七八糟的……”
侯爺卻冷冷瞥了他一眼，看向拿著賬本的黎叔：“老黎，你看呢？”
黎叔臉色青一下白一下，半天只是合上賬本：“方……姑娘做得很好，不僅數據基本無誤，”頓了頓，他咬牙掃了一眼方映雪，到底沒敢當面作祟，“更是查出了之前四個賬房算賬過程中的三個小錯誤。”
“是嗎？那方姑娘還真是不簡單。”林硯拿起賬本看了一眼，揚聲道，“這幾本帳，據說四個鋪子的賬房先生扎堆算了半天，仍未查出漏洞，連黎先生看一眼都覺得頭疼，方姑娘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小半日便查出賬本漏洞，黎叔，你看，本世子的眼睛也不瞎啊，好歹也挖了個寶，省了你多少事。”
黎叔咬咬牙，不敢再提起‘瞎眼’這一茬，訕訕夸獎：“世子慧眼識英，是我目光短淺了。”
“黎先生你……這怎么可能？”老李難以置信地拿過賬本來回看了好幾遍，最終卻半點紕漏都找不出來，甚至錯在哪里方映雪都做了詳盡的注解，連侯爺這種沒怎么接觸財務管理的人都能一眼看個分明，黎叔就算想要找方映雪的麻煩，也沒處下口。
老李放下賬本，直覺得老臉火辣辣的疼，低著頭：“方姑娘真人不露相，還是世子眼光獨到……”
林硯笑了笑：“過獎了，畢竟我還年輕，不至于現在就老眼昏花了。”
黎叔和老李互相看了一眼，暗自恨斷了牙：林硯這分明就是在諷刺他們老眼昏花，心胸狹隘，沒事找事擠兌世子殿下。
可侯爺在上頭坐著，他們再恨，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方映雪看林硯三言兩語就整的之前還囂張的兩人啞口無言，心里爽翻了天，眼睛都瞇起來了。
侯爺咳嗽了一聲，白了林硯一眼：“世子慧眼如炬挖到寶，總算做了件拿得出手的事兒，”他看著方映雪，點點頭：“方映雪……的確沒有辜負你父親的期待。你以后就跟著世子罷。”
林硯眼睛一亮，當即感激不盡，“多謝爹……”
“別急著謝。”侯爺一抬手，卻是把另外七個鋪子的賬單全都交給了林硯，滿滿當當擺了一個長桌，似笑非笑：“這七家鋪子收入可觀，是支撐侯府收支的主要來源，賬目自然很重要，你要在三日內弄好，若是有差池……”
他瞥了一眼方映雪，目光轉了回來，“這世子，你也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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