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曾經在同濟醫院混過的人,吳邪雖然在專業上與其他人交接不多,畢竟在他的視野里,自己就是個弟弟,可能是個人,就比自己更加優秀一些,沒有太多交流。
可有人的地方就是社會,碩士研究生也是如此,可能沒有職場這樣的殘酷。
可,吳邪清楚得很,在同濟醫院里面,把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道理演繹得淋漓盡致——
倒不是說,互相搞死搞殘或者背后搞小動作,而是學術的理念和專業理念不同,那么肯定就湊不到一塊去。
就好比,這個病人,我覺得要做關節置換,你覺得只要做一個單髁置換,甚至是做一個腓骨截骨矯形即可。
那你說我們怎么談呢?
如果要論證誰的手術方式更好,那會很拖延時間。
再比如,有一些骨折,有人覺得髓內釘內固定術更加合適,但是另外一個教授卻覺得鋼板螺釘內固定術合適。
這就是專業理念和學術理念不一樣,就很難湊攏在一起。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是教授和副教授的理念不一樣,那就格外麻煩了,副教授的日子會相當難過,得熬過副教授時期,成為了帶組教授之后,才能夠展開自己的理念。
或者就是先去實驗室過度,熬到教授級別。
然而,在那時候,段宏教授就講過,在地級市醫院,如果站位不一樣的話,那么遭遇和待遇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里面沒有對錯之分。
就比如現在的民大醫院創傷外科而言,傅前進主任其實并不想進軍手外科的神經和血管縫合,而是想要搞大創傷外科。
但是黃耀龍副主任醫師,卻想要搞手外科,這就是理念不一樣,站位和選擇也不一樣。
你要說誰對誰錯,都不可能,畢竟他們只是在對醫院的發展方向上,有不一樣,而且科室是有限的,醫院不會允許你肆無忌憚的分科,也沒有這么多的資源。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么作為下級醫師的自己,就必須要站位了。
吳邪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關云就是傅前進主任來問他的想法的,關云作為傅前進主任的碩士研究生,當然是自己人,而且與自己的年齡相近。
“云哥,傅主任有說過什么嗎?”吳邪不答,先反問一下關云,希望關云能夠給他透露一點風聲啊。
因為不管怎么樣,傅前進作為創傷外科的主任,創傷外科的發展方向以及床位,肯定就是傅前進主管的,這在醫院層面還是在科室層面,都是如此。
“我老師的意思就是,不管吳邪哥你怎么選,他都是支持的。現在科室里有齊教授還有周曉檸教授的支援,我們科室里的手外科發展速度肯定會很快。”
“當然,創傷外科的基礎比手外科肯定會更高一些,現在科室里有一些病人,大部分都是投奔著周教授還有齊教授而來的,真正要醫院內部的手外科醫生成熟起來,還需要時間的沉淀。”關云沒有給吳邪暗示什么,就如實說著。
吳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
吳邪暗地里猜測,可能黃耀龍副主任醫師和傅前進主任之間,達成了某一種無言的交易,比如說,黃耀龍把手外科打造成省重點專科,那么傅前進主任成為骨科大主任指日可待。
等傅前進上位之后,分出骨科五病區的手外科,順理成章。
可能路線就是這么發展的,自己剛好在這么個岔路口,一腳踩了進來,所以自己還要做一下選擇才行。
看到吳邪不好回答,關云就笑了笑:“吳邪哥,也不著急,你反正以后是要定在這里的,慢慢看過之后再作決定也不遲。”
“這也是我老師的意思。”
關云知道吳邪很難選,因為吳邪不是他關云,如果是關云的話,肯定是毫不猶豫地跟著傅前進走,可吳邪是來工作的,工作就有一個自己的重心和專業方向。
沒有對錯之分。
然而,在分科之前,傅前進肯定要保證創傷外科能夠正常運轉,因此需要多拉攏一些人,一些確定的人員,就在創傷外科里面運轉。
吳邪稍稍舒了一口氣,微微瞇起眼睛,憨笑抱拳說:“謝謝云哥告訴我這么多,我初來乍到,實在是什么都不懂,以后還希望云哥多多關照才好!”
醫院里搞不了手外科,黃耀龍想要搞手外科,這想法肯定是好的。
而傅前進則是覺得創傷外科的發展前景巨大,不希望貿然地把整個科室轉型,和出發點也是好的,手術在精不在多,把手術質量提上去,把手術做精,比拓寬手術業務更加重要。
這想法肯定也是好的。
當然,通過關云的話,吳邪知道,現在的傅前進壓根就不知道齊喬文教授即將和自己有師徒關系這件事。
……
說話間,科室里竟然陸陸續續地闖進來了大部隊,聲音從走廊處傳進。
吳邪聽到聲音后趕緊站去了門口,然后看到了傅前進正對著周曉檸副教授笑臉相迎:“周教授,晚飯吃過了吧,本來打算邀請您一起喝酒的,您說要去見朋友,我就沒打擾了欸?”
“剛吃完,傅主任,去州醫院那邊見幾個同學……”一群人寒暄在了一起。
看到這一幕,吳邪大罵傅前進是個老陰比,估計傅前進早就來了科室里,只是讓關云試探自己的態度,而剛剛的自己,沒有明確表態會站在傅前進這一邊。
這件事,傅前進肯定會知道,甚至可能傅前進都已經知道了。
除此之外,吳邪發現,曹致遠并沒有在這時候出現在科室里,反而是另外一個社會性的住培,與周曉檸副教授和吳龍善一起廝混。
李永興,上周六手術的時候,李永興在值班,也就是被安排與吳龍善主治醫師一起處理科室里病人的人。
不過看現在李永興與周曉檸副教授等人的關系,估計是認識。
或者,就是周曉檸副教授去看的那個老同學和這個李永興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即便他自是社會性的住培。
民大醫院作為地級市醫院,比起人民醫院的關系,更加錯綜復雜啊。
在李永興旁邊,還站著一個看起來有些陌生的青年,接近三十,看起來與吳邪同齡,身材微胖,高壯異常,眉毛很顯眼,斷刀眉,且朝向耳朵方向的眉毛如彎鉤,看起來有些肅殺。
他此刻很熱情地與傅前進打招呼,微微躬身,嘴里滿是客套:“傅主任,聽我老師多次提起過您,我是齊教授的學生,張魯恒,也是我們恩市本地人。”
“張博士也是恩市人啊?恩市哪里的?”傅前進聽了眼睛略一亮。
“傅主任,我老家是巴縣的。住在恩市,高中也是在恩市讀的。”叫張魯恒的人客氣地回。
然后張魯恒在對著吳龍善也打了個招呼……
吳邪此刻仿若置身事外人一般,沒人相認,不過吳邪臉皮厚,主動上前去和傅前進打招呼。
看到吳邪前來,傅前進就趕緊把吳邪介紹給這個張魯恒認識:“張博士,這位是吳邪吳醫生,是我們醫院,和伱應該是一屆奧。”
張魯恒聞言往吳邪方向瞥了過來,匆匆一眼只點頭,掠過去,然后又重新盯了過來,瞇了瞇眼睛:“你是那個特等獎!”
吳邪微微伸出的手微僵,不過還是遞了過去:“張醫生你好。我叫吳邪。”
這個張魯恒,他是真不認識。
不過張魯恒的話引起了周曉檸的興趣:“什么特等獎?”
“師兄,這是我之前給你講過的那個,研一就拿了個人特等獎的人啦,拿了特等獎之后,在全國賽上就不去的那個逼。”張魯恒說順口了,脫口而出。
反應過來后,趕緊打岔:“哦不不不,那個大神!”
然后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吳邪,作出了若有所思狀。
后趕來的關云,則是苦起了眉頭,整個人迷茫起來。
張魯恒然后馬上正式地給吳邪做了自我介紹:“張魯恒,弓長張,魯國的魯,恒心的恒。”
“吳邪。”吳邪就只能這么回了一句。
再接下來的場合,周曉檸和傅前進等人又是特意地問了一下張魯恒到底什么事情。
其實啊,就是之前在研究生階段,吳邪帶隊參加鄂省的研究生技能大賽,拿到的是團隊的二等獎!
個人則是拿到了特等獎,沒去全國賽參賽,這件事讓不少參賽的人覺得挺離譜的。
問清楚事實之后,周曉檸哦豁一聲:“小吳以前還有這樣的光輝事跡,也沒聽你提起過。”
吳邪則訕笑道:“周教授,都過去蠻久了。最后也沒為我們省帶回來什么獎杯,反而是占了個名額不用,浪費了,不敢講。”
那時候的吳邪,哪里敢去全國賽丟人啊,到時候丟人現眼了,說不得又是一場事故,認為吳邪是關系戶,被人強捧到了特等獎席位。而吳邪的隊友也知道吳邪這個隊長發生了事故,都住院了,哪里敢提去比賽的事情?
畢竟身體是最重要的。
……
一番認識之后,才回歸到了正題,為了給明天的手術節省時間,所以今天晚上會做一個術前討論,規劃手術過程中的一些細節性的問題。
當然,這就是大佬們的事情了,不管是吳邪也好,還是關云也好,還是張博士也好,那都是旁聽者。
并且說到一半的時候,張魯恒就邀請吳邪一起去上廁所,然后把李永興也帶上了。
張魯恒好心相約,吳邪也不好拒絕啊。
因此就跟著張魯恒與李永興兩個人一起去了洗手間,然后李永興和張魯恒一人點了一根,給吳邪,吳邪不會抽煙,就拒絕了。
兩人吞吐了兩口,李永興就說:“蟹哥,恒哥,以后你們都是我大哥,要多多關照我啊!”
張魯恒則馬上講:“這才是真的大神,蟹哥,你沒讀博哦,現在在民大醫院工作?!”
“你們都是大神。”李永興插了一句嘴。
吳邪點頭:“嗯,沒有讀博,碩士畢業之后就工作了,現在還沒來民大醫院的,還在原單位,就這么先混著。”
“后面會過來。”
“恒哥你是來民大醫院?”吳邪吃不準這張魯恒的來意。
“我是跟著我師兄來漲見識的,下周不是有個比賽嘛,我師兄說這邊有幾個病例可以練下手,所以就提前來待一個星期。”
“哦,對了,蟹哥,你也參賽了吧?還是報名了我們手外科的比賽?”張魯恒記得參賽名單,只是之前沒有把吳邪這個名字與真人對上來,就這么問。
“嗯!原來單位的主任讓我去比賽,漲漲見識。”吳邪這么說。
“你哪里是漲見識啊蟹哥,你是不給我們活路哦,到時候輕點虐我們才好。”
“要早知道你也參賽,我就不來了。”張魯恒雖然高壯,可脾氣挺隨和,也喜歡開玩笑,出口就是商業互吹。
“恒哥,不至于,我被你虐還差不多,畢竟你們才是手外科的專業人員,我就是個外行,我一直都是在創傷外科。”吳邪笑著回。
他隱隱從張魯恒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即將入學齊喬文門下,與他成為同學的事情,但是現在李永興在,而且事情還沒有徹底定論,還不太方便告訴給傅前進主任的。
所以張魯恒就沒有說破這件事。
“我信了你的鬼,信了你的邪。不要當學婊奧。”張魯恒翻了翻白眼。
吳邪就沉吟說:“恒哥你這話就太過于謙虛了,和大博士比起來,我們都是loser。”
“不扯犢子了,晚上有空嗎,有空一起吃個宵夜唄,永興哥也一起?”張魯恒建議,然后又抽了一口。
李永興聞言趕忙搖頭:“我去不了,晚上還有點事情。”
吳邪也說:“我也有點事情,恒哥,要不明天晚上吧?”
吳邪邀請了唐玥瑋的表哥今天晚上吃宵夜,自然不會再和李永興與張魯恒約定。
“好,那就明天晚上再說!”
“……”
吳邪幾個人再進辦公室的時候,術前討論就到了尾聲。然后似乎是傅前進主任打算安排宵夜,張魯恒自然是跟著周曉檸副教授走。
吳邪則是給傅前進主任請了一個假,這才得脫身。
然后再看唐玥瑋的表哥‘斯溫’發來的定位后,吳邪就趕緊趕了過去。
下車之后,吳邪也不認識對方到底是誰,不過對方發來了桌位號,吳邪問過服務員后,被帶到了一個圓桌前,吳邪才看到了一個小平頭。
他個子一般,一米七左右,與唐玥瑋差不多高,但耳朵很大,特別是耳墜很厚,看起來很有福氣,帶著一根小金鏈子。
穿著和打扮都頗為正式。中厚襯衣加西褲,皮鞋,在那里玩著手機。
吳邪走過去,喊了一聲:“勇哥。”
王勇立刻抬頭,收起了手機,嘴角從木然變笑:“小吳吧,快坐,我稍微點了一些燒烤,你看要不要加點。”
“沒事,勇哥,先吃著吧,等下吃不夠再加。”吳邪笑著解釋,然后自行坐下!
王勇微微起身后又坐下,然后才打量吳邪,玩笑道:“長得是蠻帥,氣質也穩沉,難怪可以把我家小玥迷得神魂顛倒的。”
王勇是唐玥瑋姑姑家的兒子,也是唐玥瑋唯一的表哥,另外兩個是表弟,比吳邪大幾歲。
吳邪就笑著說:“勇哥,謝謝您夸獎!”
“也謝謝玥瑋不嫌棄。”吳邪雖然自認為自己很帥,可當著唐玥瑋家人的面,他不好這么開玩笑。
“場面話就不多講了啊。帥就是帥,能喝酒不,能喝我們搞點白的,不能喝就搞點啤的。”王勇主動給定性了,反正就是要喝。
“勇哥,稍微少搞一點白的吧,主要是明天有手術,所以不能多喝。上周也是一樣,實在不好意思啊,真的不是我賣關子,不愿意來!”吳邪略捧手,這么解釋。
“這我知道,男人嘛,肯定多少注重些事業,有上進心,敢于學習就是好事啊。特別是你和玥瑋都是高學歷高層次的人才,你要學習,我肯定不打擾你。”
“只是喝酒是一種交際工具,也挺有意思,你就算是當醫生,以后也用得上。”王勇頗有一種長輩的氣質。
“謝謝勇哥你理解。”吳邪這么解釋說。
王勇聞言則立刻從背后取了一瓶酒出來,是茅臺,但是是哪一款,盒子沒了,吳邪看不出來,王勇取出來之后,就給吳邪開始滿上了。
一邊說:“小吳,你不怎么喝酒吧?”
“高中畢業后聚會的時候喝過一點,然后大學之后就很少喝,工作之后,偶爾會喝一點,量不多。”吳邪給王勇透底。
“那就喝一杯吧,等下沒喝夠我們就補啤酒算了。”王勇這么說完,看到了路過的工作人員,就說:“我們這里可以上菜了,等下酒都空了!”
“好的,馬上來~”那服務員吼了一聲。
王勇然后又說:“小吳你和玥瑋一般大吧?”
“應該只是差了月份,我比唐玥瑋要稍微大一點。”吳邪回說,吳邪并沒有拘謹。
“不錯,很羨慕你們這些大學生啊,我就讀書不行,都沒上一個正經的大學。”王勇說。
“勇哥,大學就只是一個學歷而已,學歷其實就是學習經歷,學習的經歷與學習的結果、能力是不對等掛鉤的。”
“這一點我還是深有體會的……”吳邪對王勇說,這種事,王勇肯定知道,只在于他信不信。
“謙虛了哈。”王勇笑著這么回了一句,然后舉起酒杯。
“來,走一個!”
……
燒烤上桌,吳邪和王勇把一杯酒走了大概有一半之后,吳邪才主動提起:“勇哥,我見過你說的那個人了。”
王勇聞言一愣,目光忽然變得略有閃躲:“你去魔都找了?”
王勇知道吳邪說的是他上次給吳邪提起的那個與唐玥瑋相親的人,而這個相親的對象,是舅舅和舅媽安排的,王勇本來不知道,不過是唐玥瑋的母親氣不過,所以回來后吐槽了一下。
王勇才知道這件事情的經過,當時,王勇也正在氣頭上……
“沒有,這個人是我們鎮里的,我小時候還見過他啊。我覺得吧,可能是有什么誤會吧?”吳邪說著,略有忐忑地看向了王勇。
徐海的事情,吳邪仔細地斟酌了一下,覺得王勇是不是有點太過激了。
他上次看到徐海的時候,就看得出來,徐海不是一個很過激的人。
王勇點頭。
然后舉起酒杯,用舌頭微微舔了舔嘴唇,說:“是的,小吳,這件事啊,我也是后來才知道。”
“第一時間的時候,我了解的并不深入,所以才會給你講這件事,但其實,這件事是我們理虧。”
“不過我也沒想到他會和你認識,本以為現在講也不晚,沒想到你已經遇到了那個徐海。”
吳邪也拿起酒杯,看向王勇,不說話。靜等著王勇說后續。
“這么說吧,這個徐海,是為了他妹妹來找場子的,是特意找了關系找到了唐玥瑋,才有了他們之間的相親。”
“而并非是偶然因素,只是在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王勇欲言又止。
吳邪的確是覺得有點繞,不過根據王勇透露出的信息,吳邪大抵猜得出來,徐海和唐玥瑋相親的事情,和徐海的妹妹有關?
徐蓉?
難道,唐玥瑋找過徐蓉,單獨和徐蓉處過,然后徐海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在報復?
吳邪覺得有可能,因為唐玥瑋也不是一個比較柔弱的人,不過唐玥瑋和徐蓉之間發生過什么,吳邪不知道,可吳邪也感受得到,在那么一段時間里,徐蓉的變化很大。
從后面她特意調了班,吳邪就能大抵猜測出來。
不過,之前的吳邪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
“勇哥,您能不介意這件事就好!~”吳邪和王勇撞了一下,然后又喝了一口。
“你們沒起沖突吧?”王勇喝完之后,問。
吳邪搖頭:“這個徐海算起來是我們鎮里面的一個哥哥,都沒講到這件事,不過我看他整個人還是比較正派的,應該不像是會亂嚼舌根的人。”
“所以才問問勇哥你。”
“沒談過就不要再談了,不占理的事情,咱們也不要再主動招惹!~”王勇笑了笑,覺得很不好意思。
其實站在他的角度啊,他和徐海的位置是一樣的,所以當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妹妹身上,都覺得很不舒服。雖然說吧,唐玥瑋也沒對徐蓉怎么樣。
可徐海也沒對唐玥瑋怎么樣啊,可能就是都想爭一個面子,讓你不要隨便欺負人,狗眼看人低,什么學歷也好,還是什么身份也罷,都是身外之物。
當然,自己的妹妹也有點虎里虎氣的。
王勇也覺得奇怪,怎么唐玥瑋就剛好遇到了這么一個相親對象!
……
與王勇結束了聊天之后,吳邪在回唐玥瑋‘租’的房子的路上,若有所思。
覺得有點好笑,又覺得有點暖暖的,吳邪的確是有被暖到。
至少站在吳邪的視角里,他還是覺得唐玥瑋蠻可愛的,只是這樣的可愛,自己覺得可愛,是建立在徐蓉的不舒服之上的。
可這就是每個人的視角不一樣。
“干嘛呢?”吳邪打開微信,問唐玥瑋。
“穿刺,打針。手都麻了,剛來我們所有人都被pua了。”唐玥瑋編輯了一條信息。
然后回:“等一下,我們要十點才結束。”
“好!那你早點休息,等下如果時間太晚的話,就直接睡覺吧。”吳邪趕忙回。
微微歇了一口氣,這次唐玥瑋出去,貌似進的小培訓班有點狠啊,剛見面,就PUA。
估計是所有人都被嫌棄了,然后唐玥瑋不服輸地在練習扎針操作吧。
唐玥瑋并沒有再回復。
……
然后再到了十一點四十,唐玥瑋才回了信息:“剛洗完澡,在敷面膜,累死了!”
“你說哪里有這樣的啊?扎針也能控制想扎進去幾厘米就扎幾厘米,想要扎到哪個間隙,就能夠直接扎到哪個間隙的?”唐玥瑋的語氣略憤憤不平,可能是覺得受到了打擊。
“你這遇到的和我們外科的那種用手術刀切紙,想要切幾頁切幾頁的老大神啊?”
“看起來很兇嗎?”吳邪問。
“一個老爺爺,很慈祥,一個就是絕經了的老妖婆!~你知道嗎?”
“我很少這么詆毀人的,但是她簡直就不像是個老師,更不是個教授。”唐玥瑋為自己開脫,證明自己現在真的很氣憤。
“是學東西去的嘛,反正就兩天!”
“大不了就用實力征服她。”吳邪趕緊安慰。
教授也是有分別的,每個人脾氣不一樣,教學的理念也不一樣,自己的老師是那種比較隨和的,但不代表每個人都隨和。
就好比馮教授,那暴脾氣,也就是對唐玥瑋很溫柔,但是對自己的老師段宏教授,那都是拳腳相向。
“對,我就是不服氣。”
“可今天晚上練習后,我又服氣了。這個女教授,她能夠徒手做裸鼠心臟前冠狀動脈的穿刺!!!!!”唐玥瑋一連串的感嘆號,表達著她最后的震驚。
吳邪問:“在練習結束之后嗎?”
“對,她就是故意的。”
“那好吧,咱們服她的年紀,服她的技術和學識,就不服她的脾氣。”吳邪給唐玥瑋另類加油。
心包穿刺,其實就是一種高難度操作,什么鬼裸鼠前冠狀動脈穿刺,這TM聽起來就有點神學了。
“可以,我要先睡了,明天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你加油,我也加油。”唐玥瑋主動結束了聊天。
……
翌日,周六,吳邪到了民大醫院后,一群人就直接下了手術室。連查房都不查了。
吳龍善主治醫師帶著幾個管床醫師查房處理病人,周曉檸副教授等人則是直接開始手術。
這一次的手術,與上周齊喬文教授做的神經轉位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這一次的轉位術,是膈神經轉位術。
而且,主刀做神經探查開放的人,就是那位協和醫院的張博士,也是周曉檸副教授的師弟,同樣是黃耀龍的師弟。
不過,在張魯恒開始作切開之前,周曉檸就給他做了心理‘建設’:“小張,上周我們做了一臺神經暴露,是小吳主刀的,還不錯哦。整體幾乎沒有什么出血量。”
“你要加油啊,不然的話,就你這個水平去參加手外科的技能競賽,那就是綠葉啊。”
“是吧,吳特?”周曉檸開玩笑說。
吳特是什么鬼?
吳邪瞇了瞇眼睛,只陪笑。
不過周曉檸不提還好,一這么說,張魯恒就緊張了起來,準備下刀的手都停了:“師兄,你別嚇我啊,吳邪哥他幾年前的基本功就已經到了很高的水平了。”
“我現在能夠趕上他以前都夠嗆,不然怎么是特等獎呢?”
“至于綠葉的話,我早就是綠葉,綠得發慌。”
這么說著,平和了一下心情之后,張魯恒才開始下刀……
手術開始之后,眾人的說話才停了下來。
所有的目光都隨著張魯恒的刀鋒在移動。
與此同時,吳邪在看了幾眼之后,注意到,現在張魯恒的切開術,至少也是熟練水平,操作很穩,出血量很少,有注意一些細節和層次。
可能是水平不到,所以顯得沒那么完美和舉重若輕,因此需要在操作的過程中,刻意地放慢速度,追求質量。
比起專精級別的切開與暴露,還稍微差了一點點的感覺。
吳邪看著看著就若有所思。
不過張魯恒似乎不是第一次切開,所以一點都不緊張,有條不紊地吩咐著兩個師兄拉鉤。
然后,張魯恒就很取巧地直接把膈神經以及膈神經即將轉位的肌皮神經以及肌皮神經的器質性病變點,給找了出來。
這一手,讓吳邪頓時眼睛一亮。
這張魯恒也是有點東西的,至少這解剖水平和對解剖層次的理解,與他差不多。就只是切開水平,稍稍欠缺了一點點。
那這么算起來,所以自己可能已經在手外科,走到了手外科的博士張魯恒的前面一點點?
吳邪還不敢確定,只是心里有這樣的猜測。
而就在張魯恒操作完成之后,黃耀龍就道:“魯恒這個基本功也很扎實啊,感覺和小吳都差不多了。”
“傅主任,你覺得呢?”黃耀龍主動問。
現在科室里的病人都是傅前進的,所以還是要給傅前進面子的。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妖孽,我們那個年代,誰要是在這個年紀有這么好的技術,都可以如同螃蟹一樣的橫著走了。”傅前進感慨。
雖說和黃耀龍的大體思路以及對醫院發展的理念不一樣,可在做手術和學手術方面,他還是認真的。
發展是發展,思路是思路,學習是學習,這一點傅前進還是分得清的。
周曉檸認真地看了黃耀龍一眼,然后說:“傅主任,主要是您那個年代,沒有那么好的學習條件,不然您們那一輩,肯定會更加厲害。”
同時心里暗忖,這個黃耀龍的專業是真的生疏了,如今竟然是連吳邪都不如,可能連張魯恒都不如。
張魯恒的微操作以及整體處理和理解,明顯不如吳邪,張魯恒太過于注意細節,而太過強求。
但是吳邪不一樣呀。
等下下臺之后,非得好好地敲打一下黃耀龍,就這個水平想要開科,想得美,丟人現眼!
周曉檸副教授然后又接手了一陣,畢竟手術的關鍵步驟,得他來掌控,而等周曉檸副教授細致地把轉位前的操作都做完了之后。
才對吳邪和張魯恒說:“魯恒,小吳,來,你們兩個一個人縫外膜,一個人縫合束膜。感受一下。”
這臺手術的關鍵要點,就是將膈神經與肌皮神經斷端移位于鎖骨上軟組織內,進行外膜束膜縫合,縫合要求無張力!
神經其實也是有它獨特的解剖結構的,由神經纖維組成神經束,神經束組成我們通俗理解的神經。
神經束膜,則是一光滑透明的薄膜,將神經纖維分隔成束。外層為結締組織,內層則由大約7~8層扁平上皮細胞所組成。
神經外膜,就是我們所說的神經最外面的一層膜,神經縫合的時候,其實是對神經束膜與外膜的縫合,而非常規意義上的把神經縫合在一起。
束膜更多,對縫合的要求更高,外膜相對數量較少。
張魯恒聞言非常忌憚地看了看吳邪,從眼神中就看得出來,他有點害怕與吳邪battle,首先從氣質上,似乎就輸了一樣。
眨了眨眼,很是忌憚的說:“師兄,要不讓吳邪哥先來吧!”
周曉檸聽他的語氣,就知道張魯恒是怕丟人。
“那小吳先來?”周曉檸其實覺得有點蛋疼,就算是吳邪之前競賽超過了你,你也不至于這么害怕吧?你才手外科的專業人員啊?
吳邪則笑了笑,并不慌亂,因為自己本來就是逆行性遺忘,是重頭開始,所以也不怕丟人,也習慣了丟人,早就拋去了愛面子的標簽。
“好的,周老師!那我就先拋磚引玉了。”吳邪笑了笑,點頭,然后移動位置,坐上去主操位,把目光移動到鏡子的視野里。
吳邪坐上了縫合位置之后,周曉檸副教授才問:“小吳,膈神經和肌皮神經轉位術縫合,分別有幾條神經束啊?”
吳邪聞言愣了愣,正要上手操作的手微微一頓,馬上轉過頭來:“周老師,膈神經沒有神經束!~”
“這一臺肌皮神經也沒有。”
臥槽,這周曉檸也太狗了吧。
沒想到他竟然在這里挖坑了,這臺手術,哪里有什么束膜和外膜縫合?
膈神經都沒有神經束,就只有神經纖維以及神經內膜!
所以,膈神經沒有束膜,而肌皮神經的話,則是可能有束膜,可能沒有束膜的結構,而這樣一臺手術,肌皮神經也沒有束膜!
“那你開始縫吧!”周曉檸聞言很滿意,然后看向了張魯恒,大概意思是,等下沒神經縫合的操作機會了,可不要怪我。
不過,這一臺手術除了神經修復,還有肘關節外展功能的重建,涉及到肌腱移位轉位術,所以張魯恒還有其他方面的操作機會。
吳邪有感覺到自己被周曉檸耍了,當然,吳邪也知道,周曉檸副教授之所以這么問,一是在考究自己的基本功,二是在試探自己的實力到底到哪一步。
神經束膜的縫合比神經外膜的縫合要難得多。
而能夠比較巧妙的縫合神經外膜,沒有凹凸不平,產生的疤痕很少,那么就是熟練程度的神經縫合術。
而能夠清晰對位神經束膜且對束膜進行縫合,術后不產生特別多的瘢痕,則是專精級別的神經縫合術。
入門級別的縫合術是不區分,直接縫,壓根就沒有資格參與和操作神經縫合術,只是知道有這么個東西,能夠不把神經纖維給攪亂,縫合起來的意義并不特別大。
然而,這一臺手術,并沒有特別清晰的外膜與束膜區分,因此,縫合起來就相對比較簡單,也比較難。
主要是你要對應好神經纖維,盡量使得神經纖維之間存在連接,保證術后的功能。
吳邪不知道張魯恒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里面的區別,但吳邪并不害怕。而且對神經縫合的技巧,吳邪也有掌握到,這是熟練級別的神經縫合術就會掌握的內容。
縫合速度不快,但也不慢,吳邪在穿針引線的過程中,坐在對面,也同樣是看著鏡子的周曉檸慢慢地配合著剪線,并且在吳邪縫合完之后,還特意地檢查了一下。
然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個轉位術,其實之前張魯恒都很少參與縫合,就是因為在沒有束膜與外膜的加持下,縫合起來其實難度更大一些,所以張魯恒自己沒有信心。
不過,不知道這個吳邪是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周曉檸在小心照看。
可看著吳邪現在認真的樣子,周曉檸也就讀懂了吳邪的意思,吳邪不是在莽撞,而是因為基本功扎實,所以踏實,實實在在地會這個。
而且縫合得也很好。
在這個過程中,周曉檸就不斷地往張魯恒的方向瞥。
那意思就好像在說,喏,你不來,別人就可以來!
也沒有那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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