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是第一次來我們云苗村吧？剛才忘了說了，你們住的有風小院就是我的產業。”
“噢，原來是謝老板，幸會！”
顧韶元裝出一副明悟的樣子，再次跟對方握手。
“該說幸會的是我才對，這樣吧，為了表示對二位的歡迎，我請你們去我的小館坐坐，喝杯咖啡。”
顧韶元把目光轉向許紅豆，“豆豆你去不去？”
“還是算了吧，剛來這里，房間還沒收拾好呢，改天吧。”
謝之遙微帶失望，發現自己有些急迫了。
“那行，改天再聊。”
回到小院，許紅豆突然當起了甩手掌柜。
“幫我整理房間！”
“我？為什么？”顧韶元很驚訝。
許紅豆故作姿態，“我現在可是顧太太！在我們家，我媽才是發號施令的人，我爸聽命行事，任何反對意見都不能有，輪到咱們兩個，當然應該繼承我家的優秀傳統，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你既然是顧太太，為什么不是繼承我們老顧家的優秀傳統？”
“不都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了，在我們家，我媽完全沒有地位可言，都是她伺候我爸跟我……”
“你就瞎編吧，我才不信呢，你快點，太陽快落山了，待會我還要休息呢。”
顧韶元露出賤賤的笑容，“叫老公，只要你叫一聲，別說幫你收拾房間了，晚上給你暖床都行！”
“還想占我便宜？”
許紅豆直接怒了，不知從哪摸出一把掃帚站在門口，做出一副橫刀立馬的架勢。
“不給你上手段看來是請不動你了，給我快點！”
【什么呀這是！明明是擔心豆豆老師在陌生的地方被欺負，才跟她組個團，假扮一下夫妻，我都沒嫌她占我便宜，竟然還嫌我，真是沒天理】
顧韶元最終還是屈服于豆豆老師的淫威下，幫她整理房間。
許紅豆放下掃帚，看著臭弟弟忙碌的身影，飛揚的眼角帶著明媚的笑意。
還治不了你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很快，兩人一起把房間整理好了，許紅豆拿出一個木板掛在墻上，貼上貼紙。
“我們的約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顧韶元假裝不知情，“你跟誰約定了？”
“一個朋友。”
許紅豆坐在那里，默默地注視著木板，悵然若失，也不知道南南跑哪去了，是快樂是痛苦，人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
自從陳南星離開帝都以后，兩女的聯系就變少了，那邊有的時候好幾天才回一條消息。
現在好了，手機摔壞了，就算有陳南星的消息也看不到了。
“女的？”身后的聲音再次響起。
“為什么不能是個男的？”
【明明就是跟陳南星的約定，當我不知道啊，還敢忽悠我，豆豆老師一點也不可愛】
“我看你不像是失去戀情，就會痛苦的死去活來的人，所以猜測應該是你姐妹或者閨蜜，她出什么事了？”
許紅豆沉默，你丫都知道還問什么問？
顧韶元坐在她身邊，“不說話，那應該是很嚴重的事情吧，你朋友叫許紅豆？”
許紅豆愕然，“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是許紅豆好不好！”
“胡亂猜的，知道我為什么叫顧韶元嗎？”
顧韶元的表情很奇怪，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臉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飄忽，可是還要向許紅豆展露笑容。
所有的情緒匯聚在一起，落在許紅豆眼里，感覺他的笑有點滲人。
“為什么？”
“顧韶元是我哥，比我早出生十來分鐘，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穿一樣的衣服，用一樣的書包，一樣的發型，就連說話跟動作有的時候也在互相模仿。”
“后來呢？”
“小時候由于父母忙于工作，沒時間照看我們，就把我們送到鄉下老家，我們在那里長大，在那里上小學……”
“……鎮上的小學距離村子比較遠，有好幾公里路，每天上學放學都是我哥騎自行車帶我，有的時候是我帶他，我技術沒他好，所以他帶我的次數比較多……”
“當時村子的路還不像現在修的那么好，土路上鋪著一層小石子，騎在上面，自行車很容易打滑，有一次放學，我哥在拐彎的時候摔了一跤，我們兩個一起掉進了路旁的水渠里……”
“……我趴在他身上，大腿撞得很疼，當時感覺腿要斷了，疼得我放聲大哭，可是哭著哭著感覺不太對勁，低頭一看，他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倒在那里，腦袋下面流了很多血……”
許紅豆有些不安，右手摸了摸左胳膊，緊張的問，“你哥沒事吧？”
“他走得很快，就疼了一下子，也許連疼痛都沒有感受多久，人就沒了……”
“他死了？”
“嗯。”
許紅豆一下子手足無措，“抱歉，我不知道你還有這么傷心的一段往事，你別太難過了。咦，不對呀，你哥出了意外，跟你改名叫顧韶元有什么關系？”
“是因為你們一家人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所以才給你改了名字，你爸媽希望你能帶著你哥的那一份好好長大？”
顧韶元搖頭，“從那天起，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我爸媽還是爺爺奶奶，都說我是顧韶元，死去的那個是我弟弟，可我明明記得那天是我哥騎車帶的我，死的是我哥。”
“我一遍一遍的告訴他們真相，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他們一一列舉我的說話方式跟行為習慣，你知道的，哪怕雙胞胎外表相同，但在一些行為上還是有差異的，他們以此來證明我就是老大。”
“可是他們并不知道，私底下我跟我哥經常互相模仿，搞點惡作劇，爸媽由于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比較短，他們其實分不清誰是老大誰是老二。”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很多時候也分不清楚。”
“我堅信我是對的，死的人是我哥，可是沒有任何卵用，墓碑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我就這么被死亡了。”
許紅豆奇怪的想，這算是另外一種死亡方式嗎？
明明人還活著，身份卻被帶進了墳墓里……
顧韶元滿臉痛苦，雙手抱著腦袋。
“我痛恨這種死亡方式，明明我活得好好的，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他們就是太喜歡老大了，接受不了我哥的死，所以拿我的身份頂上去。”
“我跟他們爭辯，怒吼，把家里砸了個稀巴爛……”
“爸媽以為我病了，帶我去看醫生，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要吃一大把叫不上名字的藥。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偷偷把很多藥藏進床墊下的柜子里，爸媽一直都沒發現。”
“最可恨的是，他們一遍又一遍問我‘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開什么鬼玩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誰？可是呢，只要我回答我不是顧韶元，所有人都會失望的搖頭，給我買更多的藥……”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年，我終于明白了，抗爭是沒用的。”
“我向他們屈服了，向那個皮膚很白、笑得像個變態一樣的醫生屈服了！”
“我告訴他們是我記錯了，我是顧韶元，死的那個人是我弟弟。”
“直到現在，每天晚上睡覺，我都能夢到爸媽喜極而泣的那張臉，是那么的恐怖，仿佛惡魔在對著我笑。”
“他們以為自己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事，治好了我的精神病，可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從頭到尾都沒病，是他們自己搞錯了。”
許紅豆焦急的問，“那后來呢？你現在長大了，獨立了，為什么不把身份改回來？”
顧韶元看著她的眼睛，嘴唇微微哆嗦著，神情處在崩潰的邊緣。
“可是我記不清了！”
“那件事過去了十幾年，實在太久了，我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我哥騎車帶我，還是我騎車帶他。”
“也許是那些藥物干擾了我的記憶，也許是在我認輸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催眠自己，導致記憶偏向于我希望它呈現的樣子。”
“事實就是，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許紅豆大感震撼，怔怔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可憐的孩子，都被折磨成什么樣子了，竟然連自己的記憶都變得混亂了。
他承受了本不應該由他來承受的痛苦。
于是含著眼淚，把顧韶元的腦袋抱進懷里，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
“噓噓噓，不要再想了，你就是你，無論你是老大還是老二都沒關系，你其實背負著兩個人的人生，這樣的話，不管你是不是顧韶元都無關緊要了。”
在許紅豆看不到的地方，顧韶元默默地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個勝利的手勢。
這不就抱上了么！
豆豆老師的胸好軟和，好香啊……
不枉我絞盡腦汁編出這么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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