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柔輕輕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答案。
任平生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看了一眼女扮男裝的秋兒,轉而問道:“沐姑娘的厭男癥可有好轉?”
沐柔如實道:“對秋兒姐姐不覺得厭惡,換成旁人就不知道了。”
“這么看來,脫敏療法還算有效。”
任平生給出建議:“過幾日,沐姑娘可以更進一步,嘗試和真正的男子接觸。”
和真正的男子嘛……
沐柔柳眉微微蹙起,眸光低沉,沒有說話。
“我還有些事要辦,就不跟沐姑娘閑聊了,告辭。”
任平生沒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要離開。
沐柔忽然開口:“任公子請留步。”
任平生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她,眸中露出一抹疑惑。
沐柔抿了抿唇,細聲細語:“任公子能否準備一些黃紙和朱砂,送來給我?”
黃紙,朱砂……她要制作符箓?
是為了我?
似乎不是沒這個可能。
沐英一案結束后,小天師一直覺得虧欠自己,估計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彌補自己。
任平生略微猶豫,還是問道:“沐姑娘可是要制作符箓?”
沐柔微微頷首。
任平生道:“沐姑娘上次制作符箓,看著憔悴了許多,可是因為制作符箓需要消耗靈氣?”
沐柔猶豫了一下,微微頷首:“是要耗費一些精力。”
任平生又問:“沐姑娘制作符箓,是因為有要緊的事嗎?”
似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問。
沐柔臉上露出一抹恍惚的神色,抿了抿唇,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任平生又道:“沐姑娘還在養病,有些事,可以交給世子府的侍衛去辦,天師府和鎮北王府不是同盟,勝似同盟,沐姑娘不必覺得生分。”
她知道,任平生這么說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不想讓自己耗費精力為他制作符箓。
心中涌過一道暖流,蔓延全身。
“任公子說的有理。”
沐柔抬眸直勾勾地望著任平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笑著道:“實不相瞞,我這兩日打算制作一些符箓,送給任公子,既然任公子覺得天師府和鎮北王府不該生分,應該不會拒絕吧?”
“……”
任平生有點兒懵。
他的意思是,自己幫她,是看在天師府的情面上。
她不必覺得虧欠自己,更不必想法設法的彌補。
所以說,制作符箓什么的,完全沒有必要。
誰能想到,沐柔竟然理解歪了。
一時間,他竟然無言以對。
沐柔見他一臉吃癟,眉目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輕聲道:“任公子的心意,我全都明白,制作符箓雖然會耗費些許精力,但只要修養幾日就能恢復過來,任公子不必擔心。”
任平生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沐柔道:“莫非任公子覺得我制作的符箓是無用之物,對任公子沒有一點兒幫助?”
任平生:“……”
既然她一個勁兒的想幫自己,老是拒絕也沒意思,反倒顯得矯情,就這樣吧。
一念至此,他不再多說,拱了拱手:“有勞沐姑娘了。”
沐柔面露笑意,沒有說話。
緊跟著,兩人又寒暄兩句。
任平生打了聲招呼后就轉身離開。
走出任府,一路來到皇宮。
本以為昨晚潛入永安宮,今天可能會被侍衛攔住,沒想到和昨日一樣,暢通無阻地進到了宮里。
來到藏書閣,上了第九層,繼續瀏覽《太祖實錄》。
時光流逝。
轉眼間已是兩個時辰后。
《太祖實錄》已經看了大半。
從書中描述的各種細節。
任平生幾乎已經肯定,大周的許多傳承來自華夏,包括但不限于四書五經,各種華夏的傳統節日。
甚至,就連道門體系都是建立在一部殘缺的《道德經》上。
“如果太祖皇帝當年進入的秘境就是華夏,那么是不是意味著,只要找到秘境,就有希望回到華夏?
嗯……穿越異世界的我,成仙后回到了華夏,要真是這樣,似乎也挺有意思。”
想到這,任平生不由輕笑一聲,合上了書。
他對回故鄉沒太大的執念,就算有一天真能回去,大概率也就是偶爾去度度假,旅旅游。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修煉,找太祖皇帝當年進入的秘境,就當是個支線任務,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無妨。”
任平生這么想著,起身離開了藏書閣。
太陽就要落山。
昨天答應要陪小姨子,不能食言。
兩柱香后。
任平生順利溜進了永安宮。
一進門就看見小姨子在院子里踱步,略顯焦急的等待著。
看得出來,她今天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
輕粉華衣淡裹柔軟腰肢,素白紗衣披在肩上,衣領微窄,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嬌顏白玉無瑕,猶如凝脂。
腰間墜一條淡青色絲帶,掛了個薰衣草荷包,不時散發出陣陣幽香。
“殿下,臣來了。”
任平生心中微微一動,邁步走向她。
朝思暮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柳云夢身子微微一顫,轉頭看向任平生,好看的眸子露出一抹喜悅之色,撲進了他的懷里,小臉輕輕蹭了蹭,撒嬌似地道:“本宮等了你好久。”
任平生輕撫她的青絲,柔聲道:“臣明日來的早一些。”
“嗯。”
柳云夢輕輕點了點頭,依偎在他的懷里。
下一秒,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她不由皺了皺鼻:“好重的酸味。”
任平生解釋道:“臣讀書的時候,吃了幾枚青桔。”
青桔?
小姨子埋在他頸后,嗅了嗅,確實是青桔的味道。
她并未多想,緊緊摟著他的腰肢,也不說話,安靜地享受兩人難得的獨處時光。
片刻后,感受腰間溫熱的觸感,柳云夢心中悸動,抿了抿唇,漫不經心地道:“外面好曬,咱們進屋坐。”
說完,后退一步,拽住任平生的手,往屋里走。
進屋前,任平生抬眸看了一眼天,厚厚的云層將西落的太陽遮的嚴嚴實實,哪來的半點兒曬人,分明就是覺得在院子里,有些事情不好做罷了。
看破不說破。
任平生乖乖地跟在后面進了屋。
“你渴不渴,本宮給你斟茶。”
柳云夢說著,轉頭看向任平生,輕聲問:“你想喝什么?”
任平生凝視著她精致的臉蛋兒,沒有回答。
看到他眼底的熾熱。
柳云夢小臉微紅,目光別向一旁,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任平生伸手將她攬在懷里,指尖點在她涂了胭脂的唇瓣上,柔聲道:“臣想嘗嘗這里。”
“別,別說……”
柳云夢雙眼蒙上一層水霧,別過臉,聲音發顫。
還是那么嬌氣……
任平生嘴角勾起笑意,捏住她的下巴,緩緩俯身。
“唔……”
小半個時辰后。
任平生坐在太師椅上,細聲細語地講著西廂記:“云開霧散,有情人終成眷屬,從此以后,張生和相國小姐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小姨子依偎在他的懷里,昂著小臉,水汪汪的桃花眸子好奇地眨了眨:“什么是沒羞沒臊的生活?”
“就是……”
任平生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下半句話。
柳云夢見他一臉窘迫,撲哧一笑,笑容如嬌花般燦爛。
玩鬧了一會。
任平生看向窗外,夕陽西下,用不了多久就要入夜。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提前告訴小姨子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的消息,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殿下……”
“嗯?”
“兩日后,臣就要離開京師了。”
話音落下。
能明顯感受到,云和的嬌軀微微一顫,隨即好似僵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是陛下的旨意,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
任平生緊跟著又道。
瞬間。
僵住的身子,又軟了下來。
“你嚇死本宮了。”
柳云夢小粉拳捶了捶他的胸口,嘟著小嘴:“本宮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臣心心念念的殿下還留在京師,怎么可能不回來呢。”
任平生摟著她纖細的腰肢,輕笑一聲,聲線溫柔。
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難用語言形容的滿足感幾乎瞬間淹沒了柳云夢。
耳垂又一次紅了,眼底泛上微潤的潮濕。
“還要親親……”
云和昂著小臉,聲音發顫,似有所求。
任平生看著眼前這張絕美的精致臉蛋,自然不會拒絕。
“唔唔……”
耳鬢廝磨了好一會,直到夕陽西下,宵禁即將開始。
小姨子才依依不舍的跟他告別。
之后的兩日。
任平生做的事情基本相同,無非四個字,日常,修煉。
但不知為何,每次從常安那里回來,都能看見小狐貍瞪眼盯著自己,毫不夸張地說,眼神中帶著殺氣。
任平生本想把它抓過來,好好的教訓一頓,沒成想它倒還挺靈敏,東躲XZ,嘗試了幾次都沒抓到。
無奈,只能等探索完云龍秘境再回來逮它。
這一日,晴空萬里,云霞滿天。
任平生一出門就見換上勁裝的蕭容雪站在院子里,安靜地等著。
“收拾好了?”
蕭容雪轉頭看向他,隨口問了一句。
任平生點點頭:“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走吧。”
“好。”
蕭容雪應了一聲,邁步離開庭院。
走到院門拐角處,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驟然停住腳步。
“怎么了?”
任平生眸中露出好奇之色,走到跟前,就看見蕭容雪面前站著一身素衫的小天師沐柔。
此刻。
她一只手捂著小腹,一只手捂著嘴,微微弓腰,柳眉緊蹙,一副反胃犯惡心的模樣。
“……”
蕭容雪見她這樣,微微一怔,拽起衣襟聞了聞。
沒什么味道啊。
秋兒之前見過蕭容雪,知道她是鎮魔司的官員,忙不迭地解釋:“蕭大人莫要誤會,我家小姐有厭男癥,見到男子,尤其是同齡男子就身心不適。”
“厭男癥……世上還有這種病?”
蕭容雪表情古怪,忍不住問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蕭公子還是見得少了。”
任平生走到蕭女俠的身旁,漫不經心地道。
可我是女子啊,只是女扮男裝罷了……她為什么厭惡?
一念至此,蕭容雪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望向秋兒。
一襲男裝,臉上還粘著胡子,聲音卻比少女還要清脆。
她也是女扮男裝,為什么跟她在一起就沒事,看見我就想吐?
蕭女俠不由懷疑,眼前這個嬌弱的少女是故意惡心自己。
是真的,還是裝的,試一試就知道了。
抱著這個念頭,她往前一步,伸手扶起沐柔的肩膀,粗著嗓子,喚了一聲:“沐姑娘……”
話音落下。
就見沐柔瞳孔一縮,像是看到了什么極為惡心,極為厭惡的東西,慌慌張張地后退,一不小心差點兒摔倒在地。
“小姐。”
秋兒面露焦急,忙不迭地上前攙扶。
緊跟著,就聽沐柔顫聲道:“扶,扶我回去,我,我要沐浴……”
“嗯。”
秋兒應了一聲,扶著自家小姐往回走。
蕭容雪:“……”
目送主仆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有點兒凌亂。
半晌才表情古怪地道:“不就是碰了一下,至于嘛。”
一旁。
任平生的表情也有點兒古怪。
他知道小天師的厭男癥很嚴重,那天跟自己賭氣,走在最繁華的街道上,都是避著男人走。
卻沒想到,嚴重到這種地步,隔著幾層布料碰一下都要回去沐浴。
話說回來。
當時自己摟著她的腰,把她從馬背上抱上抱下,她好像也沒那么夸張的反應。
“她確實有厭男癥,這段時間正在治療,等咱們從云龍秘境回來,說不準能好一些。”
任平生拋卻雜念,看向身旁的蕭女俠,開口解釋。
“有這種病還來找伱?”
蕭女俠顯然不信,撇撇嘴,嘀咕道:“難不成她這病還分對象,遇見帥的就不犯病,遇見不帥的就犯病?”
“那得看具體有多帥,目前來看,能帥到讓她不那么反感的,只有本世子一位。”
任平生眉梢一挑,半開玩笑地道。
“呵。”
蕭容雪翻了個白眼,故作不屑地冷哼一聲,卻沒有反駁。
因為她不得不承認,任平生的容貌在男子中確實算是極為俊朗。
沉默幾秒后,她看向任平生:“現在怎么辦?”
“等一會吧,看她找我什么事。”
任平生話音剛落。
秋兒一路小跑來到他面前,喘了幾口氣,將手里的一沓符箓遞給了他:“世子,這是我家小姐交給你的,一共十張,前兩張是控制人的符箓,和世子之前用的一樣。
后面四張,點燃后丟出去,威力相當于五品修士的全力一擊,最后的四張可以隱藏氣息,把它貼在胸口,就算是超凡強者,也未必能發現,前提是不驚擾對方。”
十張符箓?
任平生微微一怔。
上次不過制作了六張,就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這一次制作十張,可想而知要付出多少精力。
他心中涌過暖流,看向秋兒:“勞煩轉告沐姑娘,這個人情,我記著了。”
“世子要真這么想,回來以后可以多陪陪我家小姐嗎?”
秋兒眨了眨眼,一臉認真地道。
“嗯?”
一旁,蕭容雪感覺自己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看著漠不關心,實際上豎起耳朵,仔細偷聽。
“……”
任平生手里拿著符箓,一時間也不好拒絕,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別的要求,能實現肯定盡力去辦。
但陪小天師……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
秋兒似是看出了他的顧慮,湊到跟前,壓低聲音道:“奴婢知道,世子是公主殿下的駙馬,按理說不該和我家小姐走的太近,但我家小姐的情況,世子也知道。
奴婢伺候小姐這么多年,只有世子接觸小姐,小姐不會反感,也只有世子最適合做小姐脫……脫敏治療的對象,所以奴婢斗膽請世子幫幫我家小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再拒絕似乎也不合適。
任平生心中無奈,臉上卻沒什么表情,微微頷首,答應了下來。
“如果回來以后,我有空閑的時間,盡量幫沐姑娘治療此病。”
“奴婢替我家小姐謝過世子!”
秋兒見他答應,眸子發亮,眉目間露出喜悅之色:“奴婢還要伺候我家小姐沐浴,先走了哦。”
說完,蹦蹦跳跳地離開。
“看不出來,世子殿下竟然如此火熱搶手,得讓別人三番兩次的請求,才能抽出一點兒時間陪她。”
蕭容雪目送秋兒離開,不冷不淡地道。
“那是自然。”
任平生眉梢一挑:“也就是蕭女俠,換做旁人,分文銀子不出還想跟本世子住在一起,門都沒有。”
蕭容雪俏臉微紅,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呸!誰跟你住在一起了!”
任平生反問:“同住一進院子,難道還不算住在一起?”
蕭女俠憋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反駁,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懶得理你。”
說完,大步流星往外走。
任平生邁步上前,緊隨其后。
“等我。”
…………
轉眼間,已是一日后。
石州,永寧縣。
地處大周西南,四處可見層巒疊嶂,因為山脈居多,相較土壤肥沃的江東,這里的百姓要貧苦許多。
對他們而言,別說填飽肚子,就連能活下去,都不是一件易事。
即便如此,該向朝廷繳納的賦稅也是分文不少。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偏偏前段時間,官府突然張貼告示,說什么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名青壯,響應朝廷的號召,編成臨時衛所,進行訓練。
要想不被選中,倒也可以,就是得多納賦稅,為朝廷籌措軍餉做出貢獻。
對農戶而言。
沒多久就是秋收,正是最忙的時候,哪有空去訓什么練。
真要是去了那臨時衛所,耽誤了秋收,糧食都得爛在田里,來年一家老小沒有吃的,全得餓死。
所以這衛所說什么也不能去。
可官府派下來的差役卻不聽你解釋,要么見人,要么見糧,再不然就是見錢。
什么都見不到,那就是有什么拿什么,再不然就是連捆帶綁,把人送到那臨時衛所。
許多交不起銀子的窮苦百姓,走投無路,只能把自家女兒賣到城里,換來銀子,交上這筆突然多出來的賦稅,希望等來年再找機會把女兒贖回來。
其實,趕上這樣的年頭,能把女兒送到城里做丫鬟,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管怎么說,起碼有飯吃,有命活。
要是遇見好人家,比留在村里好過。
因此,絕大多數的窮苦人家,對賣女兒這件事,倒也沒那么排斥。
種種因素湊在一起,倒是在這石州永寧縣造就了一處奇景。
縣城外的官道兩側,延綿兩三里路都是賣女兒的農戶。
從幾歲的娃娃,到二三十歲的少婦,應有盡有。
最多的還是十一二歲的少女,放眼望去,竟是看不到盡頭。
有的站著,有的跪著,有的頭上插著花,臉上不知涂的什么,看著有幾分艷麗,有的只是用水洗了臉。
有的眼角帶淚,小聲啜泣。
有的面無表情,似乎已經麻木。
更多的還是帶著彷徨和不安,乖巧地站在原地,等著人伢子挑選。
任平生騎著馬,走在官道上,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
兩側的女孩紛紛向他投來好奇和期盼的目光,希望這位騎著高頭大馬的俊朗小哥,能看上她們。
對她們而言,能被任平生這樣的人買回去做丫鬟,是夢里才會有的好事。
“這些狗官,全都該死!”
蕭容雪騎著馬,咬牙切齒,眸中滿是憤恨。
身旁。
任平生仍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手里緊緊攥著韁繩,控制馬匹,緩慢地走著。
嚴格意義上講,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出門。
以前,無論走到哪里,身旁都跟著一群侍衛。
就連這一次,李勇都要帶人跟著。
也就是任平生打定主意要獨自歷練,李勇才無奈放棄。
同樣。
這也是任平生第一次直面大周百姓的苦難。
在北境的時候。
他也曾離開云州去各地視察,也見過窮苦百姓是怎樣艱難求生的。
但像這樣延綿幾里路,排著隊賣女兒的還是頭一次見。
最讓他覺得胸口發悶的是……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朝廷要準備與妖蠻打仗,要籌措軍餉,募集新兵。
當初昭武帝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在跟前。
怎么也沒想到,諸公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這些窮苦百姓的頭上,就是一場避無可避的災禍。
當然。
出現這種情況,不僅僅是昭武帝和朝堂諸公的問題,地方官府占了很大的責任。
來永寧縣城前。
任平生就已經打聽過。
按照官府的告示,無論是富戶還是貧戶,全都是出一名青壯去臨時衛所,不去的話繳納的銀子也是一樣。
這就導致對富戶而言,此事不痛不癢,隨便繳納一點銀子就能糊弄過去,對貧戶而言,情況卻完全不同。
但實際上,內閣制定的募兵之法,和地方官府張貼出的告示完全不同。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貓膩,比如軍糧,在實際的征收過程中,用到的器皿和標準器皿有不小的差距。
往往百姓準備了一斗的糧食,放進器皿里,得少個兩到三成。
這兩到三成的糧食去了哪里,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落在了各級官吏的口袋里。
被這樣欺負,定有血性漢子難以忍受,聚眾鬧事,甚至成村的造反,但最終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以失敗告終。
按理說。
地方官府能夠動用的差役很少。
即便是京師附近的縣城,單憑官府的力量都很難清剿山賊,還得府城,甚至是京城提供支援。
更何況是這種窮鄉僻壤?
但事實上,官府就是能很輕松平復叛亂,原因很簡單,他們有地方豪強相助。
至于地方豪強為何會幫官府,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然存在著各種利益糾葛,非一兩句話就能理清。
別的暫且不談。
就說眼前。
這些女孩,各個都是瘦弱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刮倒。
帶她們來這兒的農戶,也大都如此,別說跟勛貴子弟比,就算是跟京師的普通百姓比,都算骨瘦如柴。
指望他們造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此刻。
兩匹駿馬走在官道上,馬蹄落地,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蕭容雪面對一道道彷徨不安又隱隱期待的眼神,心中的憤怒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看向任平生,聲音低沉:“再借我點銀子,記在賬上。”
來永寧縣之前,她已經劫富濟貧了好幾次,對象以貪官污吏和當地豪強為主,每次都惹出了不小的麻煩。
任平生一直默默陪她善后,沒一句抱怨。
興許是心里過意不去,不想再招惹麻煩。
這一次,蕭女俠沒再“劫富濟貧”,而是選擇問他借銀子來賑濟窮苦百姓。
“你……”
任平生轉頭看向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聽到前方傳來爭吵的聲音。
轉頭望去就見一個老頭滿臉焦急,瘦骨嶙峋的身子發顫。
“老爺,說好的五兩銀子,這才一兩……”
對面是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人,昂著頭,沒好氣地罵道:“瞎了眼的東西!好好看看,老子給你就是五兩!”
老頭更加著急,顫聲道:“老,老爺,這就是一兩,小的就算再瞎了眼,一兩和五兩也能分得出來啊……”
中年男人瞪著眼睛,罵罵咧咧:“狗一樣的東西,別他娘的廢話,拿著銀子快點兒滾蛋!”
說著,伸手拽住女孩的胳膊,就要往回走。
那女孩看著十二三歲,興許是被拽得疼了,又興許是見親人沒收到銀子,大哭起來,聲音凄慘,聽得讓人心寒。
那老頭見到這一幕,跪在地上,哭著道:“老爺,可不能這樣啊,一家老小就指著這五兩銀子活呢。”
賣女兒,五兩銀子是底線,賣的少了,官府的賦稅都交不上。
那中年男人看都不看他,用力抓住女孩的胳膊,往官道上拖:“跟老子走!”
女孩嚇得大哭。
老頭看的心如刀絞。
顫顫巍巍的爬上前,抱住女孩的雙腿,大聲哭喊:“老爺,不賣了,不賣了!”
四周。
眾人見到這一幕,都是敢怒不敢言。
許多人生怕引火燒身,低著頭,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那中年男人叫李福,仗著自己是李家的管家,來買丫鬟,都是少付銀子。
前幾日來買過一次。
人家要五兩,他只給三兩。
事情鬧到最后。
官府的捕快過來,見他是李家的人,當作什么都沒看見就走了。
也正因如此。
李福越發的肆無忌憚,兩天買了三個丫鬟,今天過來更是只給一兩銀子,擺明了就是要明搶。
但眾人又偏偏拿他沒什么辦法。
誰讓他是李家的人,雖然只是一個管家,但也不是他們這些村里的農戶能招惹的。
“這點銀子都貪,狗東西,欺人太甚!”
蕭容雪盯著中年男人,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銀牙緊咬。
她本不想惹是生非,給任平生添麻煩。
但見到這一幕,再也無法忍受,控制馬匹就要上前。
就在此時。
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
“人噶港了不賣,你啊搶,你是土匪嗎?”
說話的是個女孩,語調十分古怪,聽著不像是本地人。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就見一名少女站在那里。
手里捧著一個破碗,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臟污的小臉滿是憤懣。
“這姑娘完了。”
眾人看著好似乞丐一樣落魄的少女,不約而同地冒出這個念頭。
李家是永寧縣的三大勢力之一。
就連縣老爺都得聽李家老爺的。
這李福是李家的管家,就算是明目張膽地強買強賣,也沒人敢管。
這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從外地過來乞討的,得罪了他,不用想也知道,下場會很凄慘。
“老子當是從哪跳出來個臭蟲,原來是個小乞丐!”
李福瞪向少女,一臉惱火,松開那女孩的手,大步流星走了上來,嘴里罵罵咧咧:“老子撕爛你的嘴,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多嘴!”
說著,對準少女臟兮兮的小臉,掄圓了就是一巴掌!
官道上。
任平生眼眸一凝,調動體內的靈氣,就要出手阻止。
身旁。
蕭容雪也是瞪大雙眼,厲聲呵斥:“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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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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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星星閱讀app為您提供大神我不是趙高的從迎娶毀容公主開始修行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