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從詔獄開始修仙 > 第四十九章 回溯過往
  天色徹底黑下來,黃昏的最后一絲殘陽褪去,明晃晃的一輪圓月高高掛在夜幕蒼穹之上。

  胤國,京城,秋明坊。

  顧慎家中。

  鄭琳正在埋怨呂淵明的無端針對時,顧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心中微微一凜。

  顧慎深吸一口氣,對鄭琳道:“師姐,幫我做一籠糕點吧,一會兒我去隔壁大師那里看一看。”

  鄭琳連忙點頭,道:“之前是我錯看大師了,他這次幫了我們天大的忙,我們該去向人家道個謝的。”

  顧慎輕嗯一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鄭琳轉身進了廚房去準備糕點,顧慎則是走到梧桐樹下,在石桌前坐了下來。

  微風襲來,卷起地上黃葉,在院中舞動,而顧慎此刻的心境,也正如這黃葉一般紊亂。

  顧慎之前就曾對無名和尚的身份有過推測,雖然未曾證實,但概率是非常大的,他也一直心有提防。

  而經歷了今日在愛硯溪被和尚指點之事,顧慎心中已然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心中不由惴惴。

  顧慎的性子從來不是被動接受,既然心里有了想法,那就去主動了解一番,這次帶著糕點去登門拜謝,也是一個由頭。

  廚房中,師姐用心做著糕點,她最初并不善于做這些精致的小吃食,但經年累月的練習之下,手藝已經達到了一個極為高超的地步。

  半個時辰后,誘人的香味自廚房中傳出,勾著南廂房中正在主動刻苦修煉的小丫頭都跑了出來,她跑進廚房中,被饞的口水直流。

  鄭琳先做了一籠糕點,讓顧慎先行給無名和尚送去,不然太晚人家或許就睡了。在蒸這一籠包子的同時,鄭琳又包著下面幾籠的糕點,這樣效率很快,除了第一籠糕點慢一些,之后幾籠包子出籠的速度就要塊多了。

  顧慎擔心這小丫頭給師姐添亂,便出聲將顧笑喊了過來。

  聽到爹爹叫自己,顧笑從廚房中風風火火的跑出來,直接便要撲進爹爹懷中,然而卻被爹爹伸手頂住腦袋瓜,而不得寸進。

  看著女兒終于在自己面前乖巧的站好,顧慎方才開口說道:“笑笑,這些日子,我看只顧埋頭修煉,卻少了讀書做學問的時間,這可是不行的。”

  讀書能做什么?讀一萬本書也打不過最弱的修士,只會變成書呆子......顧笑甜甜一笑,道:“爹爹,我有花時間去讀書的,只是爹爹你沒注意罷了。”

  顧慎挑了挑眉,道:“既然這樣,那我可就要考較考較你了。”

  顧笑眨了眨眼睛,道:“爹爹,你盡管考吧。”

  顧慎略微沉吟,說道:“書中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來講一講你對這句話的理解。”

  顧笑扁了扁嘴巴,眼神上翻,眉頭輕皺,她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整個人的神色都是一變,自信笑道:“爹爹,我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是先生不說話,用怪力把天上的神仙都給打亂套了。”

  看著自己這個傻女兒一副洋洋得意好像還舔著臉等待表揚的模樣,顧慎嘴角微抽,深吸一口涼氣,壓下自己想要打人的沖動。

  “哈哈哈。”

  廚房前,鄭琳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亂顫。

  顧慎本來有些郁悶的心情,看到師姐的反應,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顧笑轉頭,疑惑的看著鄭琳,不知所謂道:“姨姨,你笑什么?”

  鄭琳笑道:“姨姨笑的是你這個小丫頭,不好好讀書,胡亂猜測經典真意,要是被你們私塾的先生聽到了,他可要打你的板子了。”

  顧笑擺了擺手,道:“不會的,前日老李頭的那間破房塌了,被砸斷了腿,他現在可沒工夫打我的板子。”

  私塾的李秀才被砸斷腿這件事,鄭琳倒是知道的,那天顧慎和任烈陽在啟夏門外三十多里處的地方交手,即使相隔數十里,京城中仍舊感受到一股地動山搖,房屋倒塌無數,李秀才便因此被砸斷了腿。

  沒再和小丫頭說話,鄭琳看向顧慎,道:“師弟,糕點做好了,你趁熱給大師送去吧。”

  說完,鄭琳轉身進了廚房,等再出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捧著兩個糕點盒子,因著是剛剛蒸出來,匣子縫隙處還冒著絲絲熱氣,冒著熱氣的同時,還有香氣溢出,將顧笑饞的不斷吞口水。

  鄭琳此番做的糕點極為用心,費了許多功夫,之前因為無名和尚屢次勸說顧慎剃發入佛門,鄭琳對無名和尚的感官印象不好,但此番得知是這和尚救了顧慎,不由得對他的印象好了一大截。

  畢竟是要去感謝無名和尚的救命之恩,鄭琳這次做的糕點極為細致,可以說色香味俱全。

  顧慎接過匣子,正要出門。

  鄭琳開口道:“師弟,我與你同去。之前對無名大師有些誤解,大師不僅不與我計較,還對我們施以援手,恩同再造,我也該親自當面感謝一番。”

  顧慎聞言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師姐,無名大師喜靜,去的人多了反而不好,還是我自己去吧,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若是按照顧慎的推測,這無名和尚的立場就有待商榷了,安危難辨,顧慎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師姐去犯險的。

  鄭琳不做它想,只是習慣性的覺得顧慎說的有道理,點頭道:“好,那你去吧。”

  顧慎嗯了一聲,便拎著糕點匣子,走出了院子。

  除了院子左轉,步行兩丈,便停下了腳步。

  顧慎看著面前虛掩的兩扇灰色院門,抬手輕敲,很快,院中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腳步聲慢慢接近,直到走到院內門前,下一刻,院門便被從里面拉開,露出無名和尚的身影。

  任何人乍看到這和尚,都會生出一股驚艷之感,眉如遠山,目若朗星,鼻梁高挺,氣質溫和,雖然眼角帶著幾縷皺紋,但更給他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無名和尚開口了,溫雅中略帶磁性的聲音,“顧施主。”

  顧慎笑道:“大師,今日多虧您的指點,我才能有所突破,不然我怕是再難站在這里了。”

  無名和尚輕聲道:“是因為施主積累深厚且悟性出眾。”

  顧慎笑了笑,舉了舉手中的小匣子,道:“這是剛剛蒸出的糕點,請大師品嘗一二。”

  無名和尚道了聲謝,然后身子微微一側,請顧慎進院。

  顧慎雙眉微挑,沒有猶豫,拎著匣子,直接邁步走進了院子。

  無名和尚在身后關上了院門。

  院子的布局和顧慎家中仿佛,廂房、廚房、正屋,在南廂房幾步遠處,也有一口水井,明月倒映其中,只是沒有梧桐也沒有石桌。

  無名和尚帶著顧慎走進正屋。屋中擺設極為簡單,沒有八仙桌,只有一方小桉臺,上面放著一卷經書,在桉臺兩邊,分別擺放著一塊蒲團。

  “顧施主,請坐。”無名和尚開口道。

  “多謝。”顧慎道。

  兩人分別坐在蒲團兩側,顧慎將手中的糕點匣子放在桉臺之上。

  “今日之戰,于我九死一生,大師修為通玄,若無大師指點,我命休矣。”顧慎鄭重道謝,無論對方是什么身份,抱著什么樣的目的,但畢竟是救了自己一命,這是大恩,“我有幸與大師結為鄰里,大師日后若有事情,盡管差遣于我。”

  無名和尚輕輕一笑,對于顧慎所言的修為通玄彷若未曾聽到,道:“一飲一啄,皆有運法,若是在五百年前,我可不會救你了。”

  無名和尚似乎已經決意不再隱藏,而是坦露了一些東西,譬如五百年前,要知道對于凡人來說,五百年已經不知道過去多少世了,早已徹底煙消云散于世間,而在這和尚口中,五百年前竟這般自然的講出,仿佛是發生在昨日的事。

  顧慎心中一凜,目光看向和尚,道:“敢問大師,從何而來?”

  無名和尚:“從來處來。”

  顧慎:“......”

  顧慎深吸一口氣,便又問道:“到何處去?”

  無名和尚:“到去處去。”

  顧慎:“......”

  無名和尚似乎對于顧慎震驚的模樣很滿意,哈哈笑了起來,仿佛對自己這充滿禪意的問答極為滿意。

  顧慎心中哭笑不得,這兩句話他前世可是聽了一耳朵,但當著無名和尚的面,不得不微微拱手,一臉敬佩道:“大師精通禪法。”

  無名和尚輕輕一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顧慎點了點頭,道:“洗耳恭聽。”

  無名和尚雙唇微抿,目光中神色漸漸悠遠,顯然是在回憶什么。

  良久,他方才開口,緩緩說道:“那是很多年以前的故事,也發生在很遙遠的地方。一個嬰兒出生在一家篤信佛法的農戶家中,在那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漆黑的夜乍然明亮,仿佛瞬間白日,同時伴隨有八部天龍的幻象虛影浮空。”

  他說的很慢,仿佛脫離了現實,在回朔一些東西。

  顧慎看著無名和尚,面色極為鄭重,他在認真聽著,因為他知道無名和尚口中所說到的嬰兒,應該就是現在的無名和尚。這正是他所想要了解的,對他之后的影響極大,能不能探到一些這和尚的根底,關鍵便在無名和尚現在所講的這個故事上了。

  “因著嬰兒出生時伴隨的異像太過驚人,吸引到了很多人的注意,也驚到了旁邊山上寺廟的主持禪師。禪師認為這嬰兒與佛門有大緣法,便渡了那嬰兒上了山入了佛門。”

  顧慎微微點頭,不是所有和尚都有資格被稱為禪師的,只有在佛法之上具有極高造詣的僧人,才能被稱為禪師。

  無名和尚繼續講著。

  “禪師將嬰兒收為弟子,給他取了一個叫...叫覺遠的法號。”

  顧慎注意到,無名和尚在說到“覺遠”這個法號的時候,出現了一些情緒上面的波動。

  “傳他佛法,待他亦師亦父。那嬰兒亦不遠讓師父失望,很是刻苦努力的鉆研佛法,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亦或者他確實天賦略高于常人,總之他在佛法教義上面的造詣漸漸領先于同輩的師兄弟,最終被立為大雷——寺廟的佛子。”

  “因著寺廟有些名聲和威望,他的法號越傳越廣,被越來越多人知曉,也被越來越多信徒傳頌,他想,他要終生常伴佛祖,教化愚昧,拯救生民于水火,普度眾生,廣揚佛法。”

  “事實也正是如此,如果不出意外,他會繼承師父的心愿,會繼續發揚大乘佛法,將佛門真意傳遍塵世。他越發的沉下心來鉆研佛法,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所有人都相信,他會將寺廟帶到更輝煌的地步,但有一個人除外。”

  “有一次,他注意到師父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和心傷,這令他很不解,終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詢問了師父。”

  “師父告訴他,他日后會有一劫,若是邁過去,可以成就佛陀果位,若是邁不過去,則身死道消,萬載修為一朝成空。”

  “師父是得道高僧,言不虛發。他問師父,自己的劫難應在哪里,師父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許多年后,他聲名愈盛,鉆研佛法亦愈刻苦。直到一天晚上,他遇到了潛入寺廟盜取真經的魔門妖女。”

  這一刻,顧慎發現無名和尚的神色動容了,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柔繾綣,眸子中都透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春風,在提到那魔教妖女的時候,他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溫柔,與修真界中提到魔教妖女時的咬牙切齒截然相反。

  “遇到這魔門女子的那一刻,他知道,這就是他的劫。”

  “他最初克制內心的蠢蠢欲動,想要如往常一般保持心思純凈,但他再也難以沉下心去鉆研佛法了。”

  “一次又一次的相知相遇之后,終于,他破門而出,墜入紅塵,沉淪情海。”

  顧慎一直緊緊盯著無名和尚,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無名和尚在說到這里時,那種表現出來的情緒之間的矛盾。

  既有愉悅,又有痛苦;既有快樂,也有愧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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