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做了個可怕的長夢。
她夢見褚臨沉派人把她們母子送到城郊,然后車子里的人都不見了,換成了一批職業殺手。
他們帶著槍,要她和巍巍的命。
后來,她和巍巍被推下懸崖,推她的人,是褚臨沉……
幸好,她抓住了一根藤蔓。
可是藤蔓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她只能用藤蔓纏住巍巍的腰,把生存的機會留給他。
本以為自己會死掉,幸運的是——她中途摔在了一棵大樹上,肩膀被劃出了一道大口子,接著,掉進了深潭里。
憑著求生本能,她游啊游,終于上了岸。
后來,她冒著暴雨爬上懸崖,卻發現保護巍巍的那根藤蔓斷掉了。
“不——”
她嘶聲尖叫,猛地坐了起來,睜大的雙眸里光芒亂閃,滿是驚懼之色。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嘹亮的雞鳴。
雞鳴?
秦舒怔然地朝窗外看去。
雕花木窗,金色的陽光灑進屋子里,隱約看到外面繁花似錦,磚墻土瓦的檐梁。
一縷青煙裊裊,飄進屋里,帶來一股熟悉的……中藥味道。
她聞出藥草里的成分,是消炎鎮痛的藥方。
這時候,她才察覺到身上傳來的劇痛,四肢百骸,宛如被拆卸重組。
低頭一看身上各處包扎的大大小小的傷口。
秦舒瞳孔縮了縮,想起些什么。
原來,不是夢。
原來,她還沒有死……
她驟然倒回了床上,睜著一雙空洞的瞳孔,望著上方充滿民居特色的暖黃色垂幔吊頂。
外間,聽到動靜的人快步跑了進來。
看了眼床上的秦舒,先是驚喜叫道:“你醒啦?”
然后發現秦舒左肩血流不止,連忙驚呼一聲,往外跑,“四小姐,不好了,她肩膀又在流血——”
不一會兒,又進來一道身影。
“怎么回事,不是已經開始愈合了么。”來人自言自語說道。
腳步微急,走到床邊,也顧不上先坐下,便搭上秦舒的脈搏,一邊給她診斷,一邊檢查她包扎的傷口。
秦舒眸子轉了轉,打量眼前這人。
這一看,有幾分怔住。
這是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人,眉目如畫,精致玲瓏。
最重要的是,對方身上有股淡然純凈的氣質。
恍然一看,秦舒仿佛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不過,細看便知道,兩人差異明顯。
這女孩眉心一點朱砂痣,驚艷絕倫。雖然穿著素色簡單的長裙,卻有一種華貴之氣,自然散發出來。
和此時狼狽不堪、四肢不全的自己,簡直判若云泥。
“傷口裂開了。”女人有些無奈的聲音響起。
秦舒回過神,想說自己如今一心求死,還是不要白費力氣救了。
可是看到女人已經開始專注地重新為她處理傷口,她又忍不住把話咽了回去。
同為醫者,她實在是太明白,自己辛苦救回來的患者,卻只想著去死的話,會給醫生帶來多大的打擊。
秦舒喉嚨發澀,還有些苦,她艱難地開口,嗓音喑啞,“謝謝你、救我……”
“不用謝,你這些天一定要好好躺著別亂動,如果傷口再裂開,影響了愈合,會留下好大一個疤的。”
女人叮囑道,聲音輕柔婉轉,如沐春風。
秦舒抿了抿唇,她現在連命都不在乎,又怎么會在乎留疤呢。
不過,既然死不了,她也想明白了。
一命償一命,她索性去找褚臨沉,讓他為兒子的死付出代價!
秦舒心頭的恨意剛起,眼中殺意還未彌漫。
身旁的女人把碾好的草藥往她傷口上一灑,用紗布緊緊裹起來。
痛!
秦舒悶哼一聲,疼得直接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是一個中年婦人在給她喂藥。
又苦又澀的藥,難以入口,療效和消炎止痛藥差不多。
秦舒皺著眉頭喝了兩口,忍不住問道:“有阿莫西林和布洛芬嗎?”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
給秦舒包扎傷口的年輕女人走進屋子里,輕聲說道:“我們在山里,買東西不方便,你說的那兩種藥,我們是沒有的,所以我只能去山上給你采了些藥。”
聞言,秦舒有些尷尬。
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別人費心費力的救她,她還嫌藥苦。
“不好意思……”她低聲說道,憋著一口氣,把整碗藥喝了。
她要快點好起來,去找褚臨沉報仇!
喝完藥,女人幫秦舒拆紗布,換藥。
“怎么還沒愈合?”看到秦舒傷口的情況,女人擰眉思索起來。
秦舒艱難地側過頭,看著自己紅腫不堪的肩頭上,一道見骨的猙獰傷口,傷口滲出液和碾碎的藥粉殘渣混合在一起,慘不忍睹。
如今她也想通了,自然想早點恢復。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藥粉上,略微思索,說道:“我傷口深,你用的田七粉和七里散藥效進不去,還得加入冰片。另外,傷口上的雜質太多,上藥前,先用薰衣草煮水清洗,殺菌消炎。”
“你……”
年輕女人怔然地看著她。
旁邊的中年婦女訝異地輕呼了聲:“四小姐,她居然知道你用的是田七粉和七里散?”
女人微微皺眉,帶著一絲遲疑地看向秦舒。
“我也是一名醫生。”秦舒盡力地擠出一抹笑容,表明身份。
對上秦舒眼中沉冷篤定的微光,女人到底是把話咽了回去,說道:“好,那就按照你說的試試。”
然后,轉頭看向中年婦女,“平姨,你去我的藥箱里把冰片取來。”
“是,四小姐。”平姨應聲,準備退下。
秦舒輕聲提醒道:“我看外面花盆里種著薰衣草,可以用。”
女人點點頭,朝平姨示意。
主仆二人按照秦舒的指示,重新給她處理了傷口。
“謝謝。”秦舒渾身是傷,只能躺著表達謝意。
“不用客氣。不過,你一個女人,怎么會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難道也是為了去山上采草藥,摔成這樣的?”年輕女人疑惑地看著她。
秦舒搖搖頭,想到巍巍,神色黯然。
見狀,女人沒有多問,叮囑她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院子里,平姨正在煎藥,忍不住說道:“四小姐,咱們已經在這里耽擱好幾天,再這樣下去,怕是趕不到海城了。”
屋子里的秦舒聽到這話,心頭一動。
她們要去海城?
那還真是巧了……
“再等兩天,看看她的恢復情況。”女人說道,背上了采藥的背簍,往外走。
平姨跟上來,不解地道:“我去藥箱里拿冰片時,看到有一盒阿莫西林……”
話還沒說完,年輕的女人轉過頭來,清冷如月的眸子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平姨驟然怔了怔,閉上嘴不再多說。
年輕女人這才繼續往外走,同時掏出隨身的本子,記下秦舒剛才的話。
不知道她說的方法是不是比自己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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