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會議廳緩緩地寂靜下來的時候,一道質疑的低吼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我們怎么可能提供偽證?!”
國醫院席位里的劉老拍桌而起,因為激動,臉上的胡須也在抖動著。
剛才是他信誓旦旦保證錄音沒有問題,讓人隨便調查的,卻沒想到真的查出了問題,這不僅是他丟臉,更關乎到整個國醫院的百年聲譽!
“這個,就要問問潘副院長了。”秦舒清冷平淡的嗓音,回答了他。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落到了潘中裕的身上。
就連朱駿文,也看向了他,“潘副院長,你還是解釋一下吧。”
潘中裕腦門上不知不覺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燈光打在他圓潤的臉上,襯得油光發亮,而他眼底卻一片幽森。
他先瞥了秦舒一眼,而后,朝坐在他身后極力降低著存在感的郭威看去,緩緩開口:“關于這個錄音……”
灰蒙蒙的天空,悄然飄下了點點白色的雪花。
秦舒一行人從京都醫研中心的灰色大門里緩緩走了出來。
“竟然下雪了。”
秦舒下意識地停住腳步,仰頭看向天空,看著那飄落的雪花,她的思緒有些惆悵。
公審結束了。
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潘中裕只承認了是自己和國醫院監督不力,把剽竊疫苗的罪責都推到了郭威身上,郭威成了背鍋的,他和國醫院卻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秦舒語氣有些失落的說道,白色的霧氣從她唇間呵出。
褚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無奈一笑,“那又有什么辦法?剛才朱駿文宣布公審結論的時候你也應該看到了吧,他接了個電話后神色就變了。”
秦舒看向他,啞然無語。
她明白褚洲的意思,國醫院地位擺在那里,背后自然也有強大的勢力扶持,是不可能允許剽竊丑聞發生的。
即便如此,她心里還是有一抹不甘的火焰在燃燒著。
醫學是她心中的最高信仰,剽竊別人的研發成果是罪大惡極的事情,剽竊者應該得到懲罰才對。
就因為這里是京都,剽竊的人是國醫院的副院長,她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甩鍋給他人,卻無力阻止。
秦舒垂在身側的手掌不由得握緊,眸中迸發著怒火,忍不住說道:“這國醫院算什么醫學圣地,說它骯臟齷齪還差不多!”
這一刻,她對國醫院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秦小姐……”衛何驚訝地看著她。
褚洲則是寬慰道:“就算潘中裕讓郭威頂了罪,他和國醫院多少也會受些輿論影響。既然褚氏洗清了剽竊疫苗的嫌疑,并且獲得重新評測的機會,而國醫院也在媒體面前當眾道了歉,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秦舒輕嘆了口氣,緊捏的手掌緩緩松開,然后點點頭:“嗯。”
她知道,這一切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等此間事了,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京都。
衛何見秦舒的情緒緩和下來,這才說道:“秦小姐,二爺,我們先回去吧。”
然后率先走到車旁,打開了車門。
秦舒正要上車,余光瞥見不遠處的身影,動作不禁略微停頓了下。
潘中裕站在五六米開外,隔著洋洋灑灑飄落的雪花,和秦舒對視。
他臉上往日的和善早已蕩然無存,神色陰翳地盯著秦舒,無聲地對她說道:臭丫頭,我記住你了。
秦舒不甘示弱,冷眸微瞇,也用唇語回了一句:來日方長,好自為之。
看到潘中裕臉色越發黑沉,她心里這才舒服了些,不再理會他,彎身坐進車里。
看著秦舒他們的車子揚長而去,潘中裕這才收回目光。
國醫院三個長老緩緩走到他身旁,距離最近的劉老冷著臉哼了一聲,提醒道:“老潘,今天咱們國醫院丟了這么大的臉,院長多半是要大發雷霆的,等他老人家處理完西南那邊的疫情回來,你可要想好怎么跟他解釋。”
“劉老,我心里有數。”潘中裕沉著臉說道。
今天的這筆賬,都算到秦舒那個臭丫頭的頭上就對了。
“有數就好。”
劉老留下一句話,跟另外兩名老者一同離開。
“副院長,下雪了,咱們也回去吧。”
聽著助理的話,潘中裕面無表情地走向停靠在一旁的車子。
與此同時,他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在號碼接通的時候,一改冷色,語氣多了些恭維討好的意味:“燕先生,剛才多謝……”
一邊說著,鉆進了車子里。
因為今天這場公審是現場直播的,最后結果出來的同時,網友們炸鍋了。
大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褚氏竟然真是清白的,而剽竊疫苗的是國醫院。
不,按照公審宣布的結果,應該是潘副院長的學生郭威私自剽竊了疫苗,并且隱瞞事實,還制造了偽證試圖構陷褚氏。
【攤上這樣的學生,潘副院長還真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聽說那個已經入獄的雷經國也是他的學生。】
【潘副院長這是被學生拖累了,實慘!】
網絡上,不乏有人對潘中裕表示同情的。
結果這件事情還反倒為他的公眾號增加了一些粉絲。
秦舒看著手機頁面上的信息,只覺得一陣心煩,索性把手機收了起來。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
秦舒等人剛下車,走進大廳里,早已等候在此的辛裕神色一亮,立即快步地迎了上來。
“秦小姐,恭喜了,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你們是不可能做剽竊疫苗的事情的。”
聽著辛裕的話,秦舒出于禮節地回了一句:“謝謝。”
但她臉上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辛裕不解,正要詢問。
秦舒似乎也回過神來,率先地開口問道:“辛先生,你怎么會來這里?”
“本來我是想跟你們一起去公審現場,看看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只是我來遲了一步,褚老夫人說你們早早地就出門了。”辛裕說道。
秦舒看著他臉上的真誠,頓時把心里不快的情緒拋到了一邊,微微一笑道:“你有心了。”
“你幫了我,這不算什么。”
辛裕說著,突然想到什么,遲疑了下,“那個,我還有一事相求。”
“你是想讓我幫辛夫人治療吧。”秦舒洞察地說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辛裕也不掩飾,連忙點頭,“是的,我相信如果你肯出手的話,我母親的病情一定會有所好轉,請你務必幫幫她……”
“好。”
出乎意料的,秦舒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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