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少山原本就是在搞煉金術。”
鄭建國沒想到自己還真是猜中了，也就給出了評價結論后又聊過幾句掛上電話，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在幾天后的5月3號，也就是星期六的傍晚走出物理實驗室時，托馬斯叫住了他后塞給他張了報紙：“路上注意安全，今天的這份《華盛頓郵報》你應該會喜歡的，記得看專欄作家馬修斯的文章。”
“專欄作家馬修斯——”
還以為自己今天要加會班的鄭建國拿起報紙看了，然而等到他翻來覆去的找著馬修斯的專欄文章時到了停車場，也就在上車前看到了行標題：“美利堅生物學家批評共和國科學家的工作！”
瞅見共和國的字眼，鄭建國飛快上了車后將報紙展開，只見一行報道飛快在眼前展開：“在上個月于共和國首都舉行的RNA與發育和生殖的第二次國際會議上，諾獎得主、轉錄酶的發現者巴爾的摩教授和另一位諾獎得主吉爾伯特教授，一致認為主持了該場會議的原天普大學教授農少山是共和國的T．D．Lysenko，他將要把共和國的生物科學引向歧途——”
飛快掃過這篇報道的專欄作家，鄭建國第一個在腦海中冒出的念頭，便是農少山怎么會在失去了大學的職位后，依然能夠以會議主持人的身份出現在世界同行面前，并且還面對著這些隨便挑出個都比自己強的同行們，去拿出自己像是煉金術的研究讓人審評？
這是誰給他的勇氣呢？
正常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特別是對于研究領域內的專家們來說，當大家都在說你搞煉金術的時候，怕是也只有牛頓大佬才會不屑于旁人的評論——他便是理會怕也不會開口去解釋。
然而，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一個牛頓！
農少山是什么玩意呢？
一開始，鄭建國只以為這貨是個禁不住成名誘惑的學術騙子，這種人在研究領域內并不少見，相反是任何領域任何研究范圍內，都有這種近似于掩耳盜鈴般的人，感覺自己改下試驗結果旁人就看不出來。
可這位農少山明顯不是單純的學術騙子，自打去年鄭建國就揭破了他的身份，并且借著當時兩國建交的風頭，把他干的糊糊事兒進行了廣而告之，卻不想在這一年半后的時刻，依然能夠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國際性的學術會議上，還掛著主持會議的頭銜。
怕是也只有國內的特定環境，才能提供給T．D．Lysenko和農少山這種人物生存的土壤——
好在這時隨著第二個念頭冒出，鄭建國的注意力也就轉移，《華盛頓郵報》可不像它的名頭那樣屬于區域性的報紙，這家報紙的歷史悠久不說，還憑借著十年前對水門事件的揭露直接導致了尼克松的辭職，便是在國際范圍內，也有著足夠高的威望。
“終于是有人跟進，開始痛打落水狗了——”
將報紙扔在副駕駛位置上，鄭建國心情愉悅的發動車子離開了停車場，想起這會兒差不多已經在家門口等著的趙亮亮幾人，便感覺這份報道來的實在太是時候，他這會兒可是有了好幾個問題。
出乎預料，鄭建國在回到家的時候，卻沒發現門口有什么人在等待，而是等他進了客廳按下應答機，在幾個留言中找出了趙亮亮的留言：“我們晚上要在這邊留飯，大概在20點左右才能去你那，咱們晚會見！”
“那就晚會見~”
按了下一個留言聽到是布魯斯的提醒，鄭建國也沒回的開始準備晚飯，然而等他端著飯菜到了廚房的飯桌上吃著再次看起報道時，目光也就在標題上來回審視起來：“美利堅生物學家批評共和國科學家的工作！”
“娘的這個農少山，什么時候成為共和國的科學家了？難道是加了美利堅籍，也依然是共和國的科學家？還是這貨又加入國籍了？”
出于對農少山不道德的學術研究厭惡，鄭建國對這位的履歷還是比較了解的，和葉敏德教授差不多的學習經歷，卻在畢業后作出了與前者截然相反的選擇，那就是選擇留在美利堅并最終入籍。
而其身上最顯赫的頭銜，便是發現了已經被他的博士后否掉的所謂RNA誘導功能，并且在之后遍布了兩國的十幾年研究中再未拿出被承認的研究成果。
當然，不被大眾科學家承認的胚胎研究要排除在外。
現在那名不見經傳的天普大學都停了他的教學資格，只保留了終身教授的待遇，也足以說明他的研究同樣在學校里引起了非議。
否則，單是教學資格可是教授的基本職責，現在看來是不打算讓他誤人子弟了？
可惜是把共和國的科學家們也連帶了——
鄭建國飛快的吃完收拾過，接著煮好咖啡端到了客廳里面打開電視機，也就在徐秘帶著趙亮亮以及江路進了門后，趁著給三人倒咖啡的功夫說起了這個事兒：“今天的華盛頓郵報，你們都看過了吧？”
“沒有——”
接過咖啡正打量著室內裝修的趙亮亮看了下徐秘，這時就見鄭建國從他身后的沙發上拿起份報紙，放到了兩人面前：“由專欄作家馬修斯撰寫的，美利堅生物學家批評共和國科學家的工作！”
“這個，是今天的~”
徐秘連忙放下了咖啡杯，他今天早上就坐飛機到了波士頓，看了下其他的幾個留學生和華人社團的小活動，中間可是沒聽到關于這份報紙的消息，也就更別提這種和他本身職責相關的報道：“你讓我看看——”
說是專欄，實際上巴掌大小的報道中能說的也是有限，特別是放在一個字母便是半個字符大小的英文來說，這么點版面能提到的，主要集中在前些天舉辦的第二次國際RNA發育和生殖會議中的科學家態度上，而這也是點著該篇報道“批評”的主題。
“這還真是個麻煩事兒——”
徐秘飛快的看過抬起頭來，鄭建國的風涼話已經跟著說開：“我感覺國內應該會高興看到這篇文章，農少山都成了咱們的科學家，他一個外籍科學家憑什么去主持這場，在共和國首都舉辦的國際會議呢？
咱們的生物學方面雖然受到了T．D．Lysenk當年的影響，然而據我所知當年那位老人卻是擋住了大部分的影響力，所以現在國內相關方面的研究專家也是不少的，吉施履學部委員便比農少山強的多——更能代表咱們國家胚胎研究領域的形象。”
“建國，你這話就不恰當了，徐秘又不是科學院的院長或者是書記——”
仿佛感受到了鄭建國語氣中的憤慨，趙亮亮開口算是接過了這個話茬，當然以兩人關系來說，他也能明白這貨說話為什么會這么沖：“農少山能夠主持這個會議，我們還是進了你家門后才知道的。”
“當然，如果我們沒出來的話，現在應該是也收集到了。”
徐秘倒是沒有理會鄭建國話語中的怨念，便感覺這家伙學習即便是再好再成熟，可總是個未成年的半大孩子：“現在你也對這個報道進行了反饋，我也可以把你的建議放到匯報給國內的材料里面，不過我認為這樣的意義不大，看到材料的人很難相信面前的農少山會這么不堪，當然也很可能是因為這位是某些人了解國外的渠道。”
聽到徐秘比較隱晦的說法，鄭建國倒是很快領悟到他話里的意思：“這樣的話，還差不多。”
農少山可是美籍華人科學家，那么單是國內某些人想通過他這個橋梁，來加深了解國外這個群體的現狀時，也就足以讓農少山成為這場會議的主持。
畢竟，與一場兩場會引起外國科學家不滿的會議相比，用這場會議來展現國家對于農少山的重視，以達到吸引其他華裔科學家回國做研究的目的——
“這是在千金買骨吧？”
想通了這點，鄭建國便好似吞了個蒼蠅般皺起了眉頭，只是先前說了話的徐秘瞅見他的模樣，也就沒見外的開口問了出來：“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的是國內如此對待農少山，很可能是在轅門立木和千金買骨。”
之所以加上轅門立木，還是鄭建國想起了這會兒才打開的國門，在某種意義上去說就和頒布了新法的商鞅那般，需要用農少山這個人樣子來彰顯國內的態度，最起碼對于華裔科學家這個群體，應該是有這種想法在里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和農少山的恩怨就算了——”
“哦——”
徐秘滿臉愣住的時候，趙亮亮已經開口接上：“咦，沒看出來你還挺有大局觀的——”
“大局觀？”
鄭建國默默的看了眼趙亮亮，面上的不屑之色一閃而過，端起咖啡后開口道：“我這人喜歡用事實說話，按照國內現在流行的說法，也就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國內為了那所謂的可能的千金買骨，而忽略了農少山對于學術上帶來的深遠影響。
T．D．Lysenko你們可能聽說了，他憑借一己之力導致蘇維埃數不清的遺傳工程學和分子生物學專家家破人亡，使得蘇維埃失去了整整兩代的現代生物學家，所以現在的蘇維埃需要大批量的進口糧食來維持國內的生計，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這家伙，知道放下就好，是非對錯總是要用事實來驗證的，畢竟咱們每個人的位置都不同，你就知道你的想法，就一定是對的？”
心驚肉跳的裝作輕松模樣說過，趙亮亮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口，又沖他抬了抬下巴：“你這咖啡不錯，比速溶的好多了——”
“喜歡就送你一罐，不過喝的時候得自己研磨——”
沒有理會對方的略帶挑釁的話，鄭建國當然不會去說他現在堅持的都是對的，好在他經過先前的些許發泄，到了這時也明白這三人同樣和自己都是說了不算的角色，也就正好看到電視機里出現的畫面，喝過咖啡后開口道：“這個家伙很厲害，能夠憑借計算機和電話線入侵其他機構的網絡——”
“米特尼克·凱文？”
徐秘瞅了眼電視上畫面中的信息，不禁笑了笑沒出聲，倒是旁邊的江路好似捧哏的開了口：“他怎么厲害？”
“計算機的歷史才幾十年，按照摩爾定律的說法，現在每一美元可以買到的計算機性能，將會在十八個月就翻上一倍。
在六十年代初，每個晶體管的價格高達10美元，然而現在每個晶體管的價格只有千分之一美分，或是萬分之一美分。
這說明在我們看不見的時候，計算機的性能正在以非常可怕的速度提高著，所以我準備將物理學上的方向調整下——”
鄭建國沒有去說電視中的米特尼克有多厲害，因為他知道徐秘和趙亮亮會在離開后找機會了解下這位，于是他也就按照原有的既定想法，讓這一切看似正常起來：“正好前些天我準備給醫學實驗室建個計算機檢索系統時，聽說包括王安電腦和IBM都沒有這項功能時，就開始自學C++語言，就是計算機的語言。”
“你準備開電腦公司？”
在美利堅待了三年多時間，趙亮亮對于計算機方面的消息，可是比才來沒半年的徐秘多不少，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沒聽懂鄭建國先前話里的重點：“好搞嗎？”
“趙哥，你是知道網點的，我之所以說這個家伙很厲害，他就是靠著電話線從一個網點進入了另一個網點里面，改掉原來負責人的名字和信息以及號碼，這才引起國家的注意把他抓住的，然而現實是還沒有法律規定他這種行為是犯罪行為，所以這貨現在被關進少管所后，就很快被保釋出來——”
電視機上，面相稚嫩眼神驚恐的米特尼克躲避過攝像鏡頭和記者們的追問，在他的母親幫助下飛快上了車遠去，已經想起這位世界頭號黑客的鄭建國倒是感覺不錯：“正好我準備將四大名著游戲化，這家伙對計算機和網絡應該是比較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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