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的霓虹大廈間，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飄著，在此起彼伏的喇叭聲中還沒落下，便被旁邊出氣筒噴出的蒸汽化為水漬，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被一個落下的煙頭壓住。
莫爾恰林靠在冰冷的小巷墻上，一雙陰霾眼睛透過高領大衣和低矮帽檐的縫隙，注視著街道上的珠寶店，揣在大衣內兜的手握著冰冷槍把，只感覺上面的涼意透過手傳遞到大腦里面，恍如回到三十年前莫斯科的寒冷冬夜。
那時的他還是個半大孩子，蜷縮在冰冷街巷里，偷看旁人家因著溫暖水蒸氣而導致朦朧的玻璃窗，那代表著此刻的家里面有人，不適合進去找點吃的。
就如此刻那家珠寶店里的店員還沒掛出休息的牌子，也就沒開始收攏珠寶首飾，莫爾恰林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走向了19點58分，再抬頭時就見珠寶店門上出現了休息字樣，身后傳來了個低沉聲音：“準備了，我去開車。”
“嗯。”
莫爾恰林看了眼身后的伊萬，這是他走出肯尼迪機場后認識的第一個老鄉，也是他在赤色黑手黨的介紹人，現在是他加入后的第一次行動，而內容便是對面那家小珠寶店。
之所以會選擇小珠寶店，還在于美利堅的大珠寶店，就如同莫斯科的第一國營商場，勢力強如黑白通吃的伊萬諾夫，也不敢下手。
但小珠寶店就不同了，大多都是家庭經營式店鋪，警察們雖然依舊會關注，可并不會太過上心，只要速度夠快。
于是，秉承著速戰速決的想法，莫爾恰林在看到手表上的分針指向12時，便沖出了陰暗的小巷，左右打量過腳步飛快的向著珠寶店走去。
當然，在快速的穿過馬路時，莫爾恰林提起了下巴處的口罩，以至于當他進到珠寶店鋪里時，整個面龐上只露出了雙褐色眼眸，以及一雙黑洞洞的槍口：“不許動！”
店鋪里正在收拾的兩個店員齊齊舉起了手，莫爾恰林一眼落在兩人面前的鉆石首飾上，渾不知其中一個店員已經用鞋碰了柜臺下面的報警器，他便用手槍指了指三人，操著口生硬的英語道：“不許動！讓開！！”
“你，你不許我們行動還要讓我們讓開——”
其中一個店員顫聲說到，莫爾恰林卻沒聽懂她說的什么，他才來到美利堅不到倆月，能夠順暢的說出日常用詞已經是拼了老命，想讓他聽懂這顫聲的連句著實有些難度。
然而，莫爾恰林雖然沒有聽懂，卻從腦海中的經驗里判斷出這人是在拒絕，畢竟以前國內那些被搶的也是這種反應，那么說的內容也應該沒啥區別，當即拿著手槍虛空比劃了下，再次大聲道：“不許動！讓開！！”
“——”
倆店員再次對視了眼，便發現對方眼里露出的惶恐，就感覺這個要求著實讓人為難，一邊不許動還一邊要讓人動？
倆店員在遲疑，莫爾恰林卻以為兩人不愿讓自己接近打包的首飾，當即抬槍便朝天上放了一槍：“呯！”
“啊！”
倆店員被嚇的連忙抱頭蹲下，莫爾恰林面現兇狠的用家鄉話罵了句什么，兩步到了柜臺前將還沒放進保險盒的首飾倒進去，不想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警笛聲：“嗚嗚嗚”
“法克由！”
顧不得還剩下的部分，莫爾恰林探手合上保險盒拎起，便小跑著沖出門口，就見停在路邊的伊萬正沖自己揮手：“快！！！”
“好的！”
莫爾恰林只感覺巨量的鈔票在向自己招手，顧不得由遠及近的警車上了伊萬的車子，連聲道：“快快快！”
“吱”
伊萬打火啟動后一腳便把油門踩到底兒，車子在刺耳的轟鳴聲中噴出大量藍煙后竄了出去，可沒等莫爾恰林從身后的車窗外收回視線，正在開車的伊萬聲音響起：“壞了，前面有警車！”
“什么？！”
即便是知道曼哈頓的警力非常充足，可莫爾恰林還是被這個速度給驚到了，然而還沒等伊萬開口說話，就見車子超過了個旁邊的車隊，伊萬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坐好了，我要撞開他們的車——”
目光從旁邊停住的三輛車上收回目光，莫爾恰林抓住了前面的座椅固定住身體，不想前面陡然響起個大喇叭：“停車，你已經被包圍了——”
“嗡！”
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車速加快，莫爾恰林就聽見一陣槍聲密集響起：“啪啪啪！”
“砰，砰。”
密集槍聲中玻璃上出現了倆白點，駕駛位上的保護傘安全員飛快抓起對講機，聲音急促道：“BOSS，前面發生激烈交火，有流彈打在了擋風玻璃上，咱們需要盡快離開。”
第二輛的黑色路虎里，鄭建國面現詫異的看了眼大約翰，當然他也知道這會兒不是說擔心的時候，開口道：“后車變前車，咱們回去。”
“收到，BOSS。”
駕駛位上的安迪飛快傳達完指令，三輛路虎便齊齊原地拐上對向車道向著來路開去，將依舊噼啪的槍聲扔在后面，鄭建國不禁開口道：“現在上城區也這么亂了？”
“沒有，應該是突發情況。”
大約翰面現正色的開口說到，曼哈頓上城區雖然不是美利堅的行政中心，可這是全世界最大的金融中心，別說像現在這樣的槍擊事件，就連路邊上的小偷小摸情況都很少，主要原因便是警察局資源豐厚，從人手到設備堪稱美利堅最豪華的警局。
大約翰話音未落，前面的逆行道上出現了五輛警車擦肩而過，鄭建國也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轉頭看左右的卡米爾和喬安娜，開口道：“你們平時出行還是要注意點，這邊和倫敦差不多了。”
“我們聽你的。”
卡米爾說著將頭靠在鄭建國肩膀上，三人出來在她的店里轉完正要去54號夜店看看，沒想到便遇上了這么個情況，只以為他還會生氣來著：“要是在大廈上面玩就好了。”
“還是去54號好了，咱們繞下路。”
鄭建國說著歪頭看了眼兩人，卡米爾和喬安娜祖上是這座城市的坐地戶，百十多年前便扎根于此的老美利堅人，其血緣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紀的法蘭西亨利四世身上，比現如今的不列顛王室的祖先奧蘭治三世還早一個世紀稱王，同時期的努爾哈赤更在白山黑水森林中與野豬玩捉迷藏，要不是意面廢除了君主立憲制，現在怎么說——也見不到她了。
雖然其家族早早沒落，卡米爾卻沒落得個沒下場那種結局，相反的是雖然家族沒了指望，本身卻憑借著上帝拿著湯匙塞飯吃的本錢，還沒周歲便憑借出色外表開始自己賺錢，不說錦衣玉食也差不多。
可就是這樣的女孩，為了自己跑去遠離繁華的首都待到現在，鄭建國這心中的感念自然時刻銘記，去月球都計劃好了，去這個什么54號夜店，壓根算不上什么事兒。
感受著鄭建國的堅持，卡米爾抬起頭眨著大大眼眸，氣氛逐漸變的曖昧時前面電話響起，卡米爾便轉頭看了眼接起電話的大約翰，鄭建國已經探嘴在她唇邊吧唧了，接著大約翰聲音傳來：“先生，是李鐵先生的電話，蘇維埃農業部同意了公司承包土地的提議。”
“行，那就讓李鐵他們在那邊玩下。”
由于有著米哈伊爾之前的善意，鄭建國對這點倒也沒有多想，讓大約翰轉達了指令，車子拐上了第八大道，開出沒有十分鐘后拐回第七大道，沒多大會便停在了家圍著群人的小門店前面，引的諸多議論聲響起：“路虎車——”
“是鄭嗎？”
“應該是。”
“也可能是卡米爾——”
雪花飄飄的寒冷冬夜里，54號俱樂部門口還聚集了十幾個人，這會兒瞅著停下的車子議論過，副駕駛上的大約翰已經下了車，轉身拉開車門時前后兩輛車上下來的四五人也圍了過來，面現警惕的打量著人群時鄭建國下車，人群中有那看清他打扮的開口道：“哈，鄭今天穿的，可和時尚沒有什么聯系——”
“噢，我們時尚的標志是前面車上倆彈孔。”
鄭建國雖然沒有來過名震天下的夜店之祖，卻對這邊的規矩聽過不少次，知道想要進去不用花錢也不用找人，只要打扮的足夠時尚和另類，就能被老板選中登堂入室，他雖然相信老板不敢拒絕自己，可面對這些人的打趣卻沒擺出資本嘴臉，開口說過后便將卡米爾和喬安娜接了下來。
“啊——”
頂著有那看清前面車玻璃上的驚呼，鄭建國站定后熒光燈管拼成的54號門打開，一個穿著西裝和洞洞裝牛仔褲的中年男子出現，方形臉上大黑天還掛了副墨鏡的雙手捏住，語氣親切道：“歡迎，鄭，卡米爾，喬安娜，真是非常榮幸，快請進——”
“萊尼，這點你倒是說對了，我們是沖過槍林彈雨才來到的。”
鄭建國面帶微笑的說著看過卡米爾，他來之前大約翰便介紹過這家夜店的現在老板，原來的那個因為偷稅漏稅被IRS送了次溫暖，雖然經過運作繳納稅金罰金的最終沒有被送進去吃八大兩，這名聲算是徹底毀了，現在只能站到幕后指揮。
萊尼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他這種專門開了家夜店來當掮客的，對于鄭建國現如今的地位有著極其清晰的認知，不說總統到首都時的親自上門拜訪以及今天才發的勛章，單單今天公布的NASA將會和保護傘集團興建月球基地，就足以讓他屁顛屁顛親自端茶倒水。
所以這會兒聽到有人朝他開槍，心里的小鼓便咚咚開始作響，萊尼甚至在想是不是蘇維埃派來的KGB動的手，當然他知道這種猜測只能想想，說出來后果難料：“噢，難道有人想謀害您？”
“應該是流彈。”
大約翰開口接過話，萊尼便仿佛醒悟過來什么，側開身子沖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咱們里面聊聊好了。”
“卡米爾對54號可是念念不忘——”
鄭建國跟著進了玄關，發現里面還有個過道，墻上同樣用霓虹燈管裝飾成了各種抽象圖案，萊尼聽到后轉頭笑了笑：“非常感謝卡米爾對54號的肯定——噢，對了，卡米爾，杰克遜也在這里。”
“啊，那太好了——”
卡米爾面現詫異的露出個燦爛笑容，旁邊跟著的喬安娜接口道：“斯賓塞還提過他的專輯了，如果他過年時沒什么事兒，咱們可以邀請他去不列顛玩下。”
神情不變的鄭建國瞅了瞅她，這會兒隨著溫度的提升走廊里傳來樂聲，旁邊大約翰則是站到了他身后，探手將大衣脫掉放在旁邊安迪胳膊上，鄭建國則是幫卡米爾和喬安娜脫掉大衣，交給了大約翰：“讓餐廳送點吃喝的給他們。”
“是，先生。”
大約翰應聲后交給安迪讓他送去車上，鄭建國便踩著節奏身形輕晃的進了夜店，轟鳴的重低音將血液震到加速時，旁邊萊尼招呼過個手下說了句什么，一個人影突然從旁邊竄了過來：“噢，鄭，你沒有在華盛頓參加招待晚宴嗎？我還以為你會留在華盛頓參加總統的招待會——”
“亞伯拉罕，你今天晚上沒有演出？”
鄭建國不答反問的說過，一指旁邊的卡米爾和喬安娜道：“她們倆感覺招待會上沒什么好吃的，我們就先離開了，當然我是怕忍不住見到某些人會動手，到時大家臉上就不好看了。”
“哈，那些人也就放個嘴炮惡心你——”
亞伯拉罕沖卡米爾和喬安娜點頭致意過，注意力還是放回了鄭建國身上，靠近兩步后開口道：“上次安德魯王子通過我搞了張泰坦尼克2號的船票，在上面掛了些賬到現在還沒結算。”
“他媽有錢，你可以把賬單寄給他媽。”
鄭建國面上的笑容斂去幾分說過，接著腦海中閃過自己和斯賓塞在套房里的記憶，面上的笑容又斂去幾分道：“船票是什么級別的？”
“一等艙。”
亞伯拉罕明顯是松了口氣的點點頭，泰坦尼克2號的船票雖然大部分游樂設施都包了，卻在餐飲方面上只限定于菜單部分，安德魯王子點的某些東西并不在菜單上面。
“這小子手里沒什么錢，而且還沒有自知之明，你想讓他介紹下人認識還可以，但是如果涉及到其他方面——”
鄭建國說著說著停住，一雙眉頭挑起后便沒再說下去，亞伯拉罕這貨的身份在俱樂部里有些像郭懷懷，不過是在藝術圈里混，對于出身貴族的安德魯有些高看屬于正常情況，畢竟貴族最不缺的就是藝術修養：“你這邊又搞出什么節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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