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哥，我自己回華亭，你要是想去濱城柴油機廠，那就去吧。”房間里，燈光昏黃，氣氛很好，趙玲將自己的頭伸進秦濤的胸口，向他說道。
時間已經是晚上了，這一頓飯，一直從中午吃到晚上，客人們才算散去，而秦濤，也該和趙玲回去了，畢竟大年初三就該上班了。
秦濤立刻搖頭：“這可不行，咱們倆既然是一起來的，就得一起走才行，這可是有講究的。”
“可是，你不是想要去看看島國的專家嗎？”趙玲說道：“我們就不要講什么迷信了，你既然想要去看，我當然不能拖累你了。”
“人家專家是要來，但是又不是說明天一定來，而且，來了之后，也不會立刻就走，得在那里考察一番，然后才能得出詳細的調查報告，就算是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也得住上一個星期，我著什么急。”
嘎吱，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
趙玲趕緊將自己的頭從秦濤那里移開，然后看向門口，發現是自己的父親進來了。
“爸，你真是的，怎么不知道先敲門再進來？”趙玲不滿地掃了自己的老爹一眼：“你的女兒已經結婚了，是有隱私的好不好。”
“哦，哦。”武勝利趕緊答應，但是依舊向里面走，然后就坐到了床對面的椅子上：“濤子，剛剛的時候人多，我有些話沒有說出來。聽說你在華亭那邊，和他們提起了我們的新型護衛艦計劃？”
秦濤當時接自己的老婆，順帶著就提了一番，誰能想到，居然這么快就傳到老丈人這邊來了，真不知道誰給說出來的，難道那里有情報人員？
“是的，不過，我們該走了。”秦濤說道：“小玲明天就該上班了。”
“我已經和那邊打好招呼了，給小玲請了一天的假，你們大老遠過來，總得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白天再走。”武勝利說道。
“爸，你怎么能這樣？”趙玲著急了：“我不能搞特殊，這樣其他人會怎么看我？你知道嗎？”
趙玲不干了，自己都結婚了，父親居然還在干涉自己的私事，這算怎么回事？
趙玲很不滿。
“我和那邊說，你是要參加海軍部門的一個會議，是公干。”武勝利說道。
“會議，什么會議？”趙玲依舊很惱火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你怎么能說謊？”
“我當然沒有說謊。”武勝利說道：“這個會議的主題，就是海軍新一代護衛艦的技術論證。”
“切。”趙玲瞟了他一眼：“會議地點，參加會議人員？”
“地點，就在咱家，參加會議人員，一共三名！”
秦濤看著武勝利的樣子，有些好笑，唉，自己干嘛要說那些呢？不過，既然老丈人這么急切，那自己干脆就把一些沒說完的都說出來吧。
“好，那咱們去書房吧，爸，我需要用你的書桌，順帶著畫一張設計圖。”秦濤說道。
“好，走，去書房！”武勝利背著手，走了出去，一幅領導的派頭。
秦濤掃了一眼趙玲：“走吧，明天白天走也好，今天晚上休息休息。”
“哼，還休息？這個會差不多得開到天亮。”趙玲雖然抱怨著，還是和秦濤走了出去，進入父親的書房，武勝利已經把圖紙和繪圖工具都放好了。
“爸，您可以先聽小玲把紅旗-16的研發進度給您說一下，我先在這里畫圖。”
此時的趙玲，已經換上了一幅新的表情，既然要匯報工作，那就嚴肅一些。
趙玲滔滔不絕地講解起來，從制導原理和方式，到內部結構，仿制進展，全部都給介紹了出來。
等到趙玲說完之后，秦濤這邊的圖紙也繪制出來了，反正就是一個草圖而已，不用那么詳細。
“這上層建筑全部內傾，和導彈艇類似，這也是考慮了隱身性能的要求？”當看到設計圖之后，武勝利立刻就好奇了。
這些年，國內的造船技術在不斷地發展，早期的051，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隱身性的考慮，外面看上去，各種桅桿，導彈發射裝置，天線等等四處林立，到了052，外表看上去簡潔一些了，051C更進一步，而到了眼前的新型護衛艦的設計圖，船舷側面，已經全部被包裹起來了，整體的造型非常的簡潔。
“是的，隱身性是一個潮流，各國都在搞，我們絕對不能落伍，哪怕就算是將我們四千噸級的護衛艦，降低到兩千噸，一千噸護衛艦的雷達反射面積，也是不錯的。”
武勝利點點頭：“這個設計看起來很不錯，防空導彈是部署在前面了？”
第一看外形，第二就看防空導彈的位置，畢竟，海軍最欠缺的就是防空能力啊。
“沒錯，部署在前面，艦炮后方，這個位置是最合適的，我們現在用轉輪發射的方式，布置了四組八聯裝的發射筒，這樣擁有三十二枚備彈，也算夠用了。等到以后我們的熱發射技術成熟了，這個空間還能縮小。”
秦濤是腳踏實地的，現在就搞熱發射是不現實的，先把冷發射用起來再說，這樣讓發射井的位置有些大，顯得有些擁擠，等到以后就方便了。
至少它比海紅旗7要強得多啊！
“我們再看后方，桅桿上是頂板雷達，后面是單獨的大煙囪。”秦濤繼續說道。
“只有這樣一個大煙囪？它用什么動力？”武勝利關心起來。
“當然是柴油機。”
雖然比052的排水量低不了多少，但是它畢竟屬于的是護衛艦，沒必要追求那么高的航速，燃氣輪機這種高大上的東西就不用了，簡單的柴油機就行。
“咱們只要用四臺柴油機就行，總功率輸出個兩三萬馬力。052那種的五六萬馬力，咱們就不指望了。”
052上用了兩臺LM2500燃氣輪機，就能輸出5.5萬馬力，將這種軍艦推動到三十多節。對于護衛艦來說，這種動力是相當奢侈的。而護衛艦，兩三萬馬力就已經足夠用了，跑個26、7節妥妥的。
但是在武勝利這里，依舊得皺眉頭：“四臺發動機，輸出兩三萬馬力？這個有點困難吧？”
就連技術最先進的濱城造船廠那邊，也沒有這種單臺輸出七八千馬力的先進發動機啊！
國內一直都在為心臟困擾，要造先進的三代坦克，沒有合適的大功率坦克發動機，要造先進的三代戰機，沒有先進的航空發動機，艦艇這邊也是一樣，雖然手頭能生產，但是都已經落后了。
秦濤點點頭：“是啊，現在咱們手頭能生產的柴油機，都達不到這種級別，不過，只要改造一下咱們以前引進法國的柴油機，用上STC技術，就能實現發動機性能的突破，滿足我們的需要了。”
“法國柴油機，改進？”武勝利還有些好奇：“咱們自己能搞出來？”
秦濤點點頭：“當年咱們引進法國技術的時候，被人家給坑了，人家隱瞞了很多技術啊。”
“你是說，咱們78年引進的法國PA系列中速大馬力柴油機，還有技術提升的空間？”武勝利想到這里，心情莫名地激動起來了：“那咱們抽空去老區柴油機廠調研一番，看看能不能做出來。”
在1978年，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與法國熱機協會簽署協議，引進了PA系列的中速大馬力柴油機專利，并由當時的六機部交給老區柴油機廠進行試制和制造。
按說當時夠早的了，但是，一直到了新千年之后，才在054護衛艦上大量使用，這些年都干嘛去了？
當然是因為法國人留一手了。
在當年，國家花費巨資，簽署了專門的《S.E.M.T-PIELSTICKPC2及PA6型柴油機許可授權協議書》，在這個里面，法國人詳細介紹了這種柴油機的具體技術數據：缸徑都是280毫米，單缸輸出功率都是400馬力，按照氣缸布置有兩種，直列L型和V型。前者有6、8、9缸的型號，功率2400-3600馬力，后者則有12、16、18缸型號，功率4800-7200馬力。
引進技術之后，老區柴油機廠立刻開始試制，先從最簡單的6PA6L型開始，很快就試制出來了功率2400馬力的發動機，只不過，船用還是太小了，所以主要是用在內燃機車上，后來又再接再厲，制造出來了12PA6V。
第一批的12PA6V裝在了918型布雷艦上，在性能得到驗證之后，又用到了其他的導彈艇上。
就這樣，就到了九十年代了。
沒有人知道，法國人將其中最重要的STC技術給隱瞞了。
在后世，老司機們天天鄙視渦輪增壓，壓榨動力，抱著自己萬年不放的自吸津津樂道，其實渦輪增壓發動機已經有了很古老的歷史了，船用柴油機，也已經用到了渦輪增壓器，但是還不夠。
想要讓PA6型柴油機獲得更好的效果，就必須要用STC（Sequential
Turbo
Charging）相繼增壓技術。
這個說起來有些讓人不知所云，實際上，就是用兩種不同的增壓器并聯，組成一個更可靠的增壓系統，和后世高檔性能車上使用的有些類似。
原因也很簡單，渦輪增壓器是靠發動機排出來的廢氣推動的，發動機轉速越高，渦輪增壓器的效率也就越高。但是，只靠一個渦輪增壓器，不可能完全滿足各種工況下的需求。
就拿汽車來說，用一個大號渦輪，可以讓動力數據更好看，但是扭矩的爆發會更遲，一個小渦輪可以更早就吹起來，但是后續乏力。
如果用兩種不同的渦輪匹配，就能滿足需要了，這就是一些高端性能車上用的雙渦輪。
船用柴油機，也需要這種技術。
完全相同的發動機，只要用了這種技術，不僅僅能夠提高發動機在低工況時候的性能，在全功率工作的時候，兩臺增壓器一起工作，還能將單臺柴油機的功率繼續提升百分之十！
因為法國佬不提供，所以國內只能自己搞，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將相關的STC增壓器給設計出來，然后在自己的一臺12PA6V-280進行了驗證；跟著研制了16PA6V-280STC柴油機。終于讓國產柴油機也實現了七千馬力的動力輸出，短暫超負荷運行還能達到七千七百多馬力，成為了國內新一代護衛艦的動力。
不過，和法國還是沒法比，法國自己的護衛艦用的就是12PA6V-280STC發動機，只要12缸就夠用了，這種發動機還隨著拉斐特級護衛艦，一起到了寶島。
現在，既然武勝利對這些感興趣，秦濤就把這些技術都說出來了。
武勝利更是躍躍欲試了。
“聽說，我們國內的PA6柴油機國產化率才僅僅達到百分之七十多，這些都是不行的，相關單位還得繼續提高國產化率。”秦濤說道：“這個不能太著急，反正紅旗-16的定型還需要時間。至于這種STC技術用到的渦輪增壓器，我們也可以想辦法從國外弄到手，然后自己仿制。”
國外弄到手，自己仿制？武勝利的目光，再次神采奕奕起來。
秦濤手頭就有現成的啊！比利時人要訂購兩艘散貨船，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上面的發動機，就是這種型號的，等到發動機到貨之后，找個機會拆開看看，然后再仿制唄。
“濤哥，雖然咱們暫時還沒有柴油機廠的兼并機會，但是，咱們已經可以找到機會，給柴油機廠搞配套了。”趙玲開口說道。
秦濤吐沫星子飛濺，說了一下午，也沒有敲定合適的柴油機廠的事情，現在，柴油機廠先放一邊，至少可以給柴油機廠搞配套了。
秦濤說的那些零件，肯定是要在他自己的廠子里生產的，華亭那邊的螺旋槳廠，抽空用數控機床做幾個渦輪增壓器，還是沒問題的。
“是啊，這樣算是一只腳踩進造柴油機的門檻了。”秦濤笑著說道，對于趙玲一口一個咱們，秦濤很是滿意。
新型護衛艦的設計，說到了半夜，秦濤和趙玲回去睡了一覺，就踏上了回程。初三的晚上，終于將趙玲送到了目的地，在華亭的安樂窩里又住了一晚上，秦濤在初四才回到了明州造船廠。
至于濱城柴油機廠的那個造機神仙，過幾天再去見也不晚。
車子接近造船廠的時候，秦濤就看到了大門口那里兩個如同門神一樣站著的人，等到靠近之后，才發現居然是那兩個外國人！
“秦總，您終于回來了！”卡拉斯科如釋重負：“您這兩天離開，可把我們給急壞了。”
“是啊，秦總，我們還想要和您確認一下細節，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可以簽署協議了。”卡米說道。
什么？這才被晾了兩三天，就打定主意了？秦濤有些驚訝，他們怎么這么快就做決定了？
“在交船時間方面，我們希望簽署合同之后，一年的時間里，就能給我們交船。”
交船事件卡得這么緊？
秦濤的眼珠子轉了轉，然后問道：“又有船出事了？沒見報道出來啊？”
“沒沉，但是檢查發現已經有裂紋…”卡拉斯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卡米用眼神給制止了，你怎么能這樣說？這不是泄露公司的秘密嗎？
不過，話都已經說了，收不回來了。
秦濤笑了笑：“放心，我們集團是誠實守信的，絕對不會趁著客戶出現危機的時候，故意刁難客戶。說好的六千萬一艘，那就是六千萬一艘，我們絕對不會趁著這個機會提高價格。”
卡米松了口氣。
他們公司原本的船只是夠用的，但是，連續沉了兩條船，運輸能力就吃緊了，現在又有一條發現了裂紋，為了安全起見無法繼續運輸，這樣一來，他們就緊張起來了。
那些散戶的可以不運輸，但是，常年合作伙伴的貨物，不能耽誤啊！
比如他們從澳洲運輸鐵礦石到歐洲，就不能耽誤，耽擱了的話，那客戶的煉鋼廠就得停工啊，這個損失，他們賠不起，如果要是讓其他的運輸公司接手，那他們以后可能就會失去大客戶了。
他們必須要趕緊把新船造出來，各國造船廠都不肯接，他們也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明州了。
此時，秦濤沒有趁人之危，給他們提高價格，讓卡米總算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是跟著，秦濤又開口了。
“不過，你們要求的工期太緊張，我們不可能現在就給你們造船，你們這幾天，在造船廠里也已經看到過了，我們所有造船的工位，都是滿滿當當的。”秦濤說道：“你們要求的十五萬噸的散貨船，只有我們的四十萬噸的船塢才能造，但是現在，這個船塢還沒有造好呢！所以…”
所以什么？
卡米的心中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我們預計至少還得半年時間，才能造好船塢，到時候再給你們造貨船，所以，交貨時間，至少也得一年半。”
“不，不，我們等不了這么久，我們希望能盡快得到全新的結實的散貨船！”卡米很著急，在這一年里，他們得拆東墻補西墻，甚至租借其他運輸公司的貨船，一年之后，如果他們還不能得到全新的散貨船，那他們公司估計就該垮了。
一年的時間，已經是最長的了。
“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啊。”秦濤說道：“沒有船塢，我們就沒法造船，我們要是和你們簽署了合同，那到時候無法造出來，你們還會尋求高額索賠，所以，我們絕對不能這么干。”
秦濤這番話，也是合情合理，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現在秦濤同情他們，簽署了合同，等到造不出來，對方跟著就會倒打一耙，要求巨額索賠的！
“只要貴方能在一年之內給我們造好船就行，我們在簽署合同的時候，日期方面的條款可以去掉，我們不要賠償！”卡米趕緊說道。
“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秦濤繼續表現得很客氣。
“那個，我們愿意給你們的船塢施工提供贊助！”眼看著秦濤要走，卡米也著急了，立刻就喊了起來。
“給我們的船塢贊助？”
“沒錯，得先有船塢，才能造船，我們又著急，所以，我們愿意出一筆資金，你們就可以用這筆資金，請更多的工人，加快速度，最好在一個月內，就把這船塢給造出來！也請你們能看在我們贊助船塢的基礎上，抓緊時間，趕在一年之內給我們造好船。當然了，就算是超期，我們也不會要賠償的。”
“如果你們要是肯出兩千萬美元的話，那我們也倒是可以考慮。”秦濤說道。
啥？兩千萬？要得了這么多嗎？
卡米想要討價還價，但是又把話給咽了回去，這里畢竟是他們最后的機會啊，拿兩千萬美元來買時間，也是值得的，等到新船造好了，投入運營，很快就會把錢給賺回來的。
“秦總，我們愿意出兩千萬，還請您盡快安排給我們造船！”
“好，我會重點照顧你們的，同時，我們也會想想辦法，在船塢沒造好之前，或許就能想辦法做一些準備工作的。”
“嗯，那樣就再好不過了。但是，請貴方務必保證質量，我們可不希望出現事故。”
“放心吧，四百兆帕的鋼材建造民船，絕對不會出問題的。”秦濤說道：“你們也會派相應的質量監督人員，我們用的鋼板，你們可以隨時抽查，要是達不到這種強度，我們愿意做相應賠償！”
秦濤承諾用高強度鋼材造船，這也是讓卡米安心的一點，雖然貴了點，但是結實啊！
額外付出兩千萬，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等到這兩艘船造好，在航行中會證明它的價值的，而且，我們也會進一步設計更好的船只，比如說二十萬噸的散貨船，擁有更好的運營經濟性。以后我們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合同在當天下午就簽署了。當看到合同條款的時候，叢菊無比的驚訝。
這些人是在花高價來己方這里造船啊，尤其是，兩千萬，幫助己方修船塢，這些錢，足夠船塢的全部投資了，也就是說，己方修的這個船塢，根本就沒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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