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秦濤非常直接：“我們壓根就沒想過制造那東西，除了財大氣粗的紅色帝國，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將寶貴的鈦合金用來打造核潛艇，它太奢侈了。”
945型核潛艇，只有區區四艘，第五艘在建造初期就被停止了，這也不是說莫斯科看不上紅色索爾莫沃造船廠，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鈦合金潛艇太難打造了。
在第一艘945型核潛艇焊接的過程中，發現焊縫的質量很低，不少地方都存在裂縫。后來不得不返工，到了第二艘的時候，質量才算是穩定下來。
秦濤用三百萬美元，從天青石設計局購買這種焊接技術，那是絕對值得的。
雖然生產是在船廠，但是技術性的東西，都屬于設計局來掌握的，當初，天青石設計局為了鈦合金的焊接問題，那可是頭疼了很久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計劃采用經過處理的T-17型含鋯鈦合金，但由于面臨焊接開裂的問題，又專門向“普羅米修斯”中央船舶制造工藝科學研究所訂制了新的48-ОТЗВ型低鋯鈦合金。這些都是天青石設計局出面解決的。
現在，不是不能給，二十拉夫科夫斯基覺得秦濤的要求有些古怪，按照他們的工程經驗，這東西就是用來打造潛艇的啊！
現在，秦濤打算用來干什么？
“如果我們的交易順利的話，我想用這些材料來打造先進的深潛救生艇，彌補我們的空白。”秦濤說道：“當然了，由于我們的經驗很少，所以，我想要請貴方設計局的一部分專家，去我們那里幫忙設計。”
如果說這些鈦合金弄回去，就是賣破爛，這些人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如果說造飛機的鈦合金構件，那他們肯定會覺得價錢便宜了，畢竟飛機很貴啊，所以，秦濤干脆說了一個新的創意。
深潛救生艇。
聽名字，就可以知道它的作用了，這種小艇可以下潛到更深的地方，進行營救人員的工作。
營救什么人？
當然是遇難的潛艇了。
正常的潛艇，是海底的大殺器，但是，一旦出現了故障，無法上浮，那就苦逼了，尤其是，要是漏水之類的，更是會面臨危機。
這種時候，就需要這種專門的深潛救生艇出馬了。
相比只能下潛到兩三百米深度的普通潛艇來說，它的下潛深度，至少要能達到六百米，甚至是一千米以下，越深越好，這樣能應對的情況就越多。
這種救生艇不需要有多強的機動能力，不要航速多快，但是，它要能進行復雜的姿態調整，因為遇難的潛艇坐沉海底，各種姿態都有，正著的最好，但是要是傾斜了的話，那自己也得傾斜過來。
因為它得和潛艇的艙口對接，里面遇難的艇員才可以通過對接口直接爬到救生艇上來，在那種深度處，人員是不能直接暴露在外面的。
任何一個有潛艇的國家，都應該有深潛救生艇，但是這種東西的難度太大了，所以，只有少數國家能夠建造。
就連國內，操作了幾十年的潛艇，也只是在88年的時候，開工建造了第一艘深潛救生艇，下潛深度僅僅有六百米而已。
在它服役之前，以前的潛艇一旦出事，只能想辦法自救了。
現在，秦濤提出來了這個要求，那就是合情合理了。
945型核潛艇，設計深度是九百米，但是實際上，這艘潛艇哪怕就算是下潛到一千兩百米都沒問題，畢竟它用的是最強大的最厚的鈦合金。（也有一些資料說下潛深度是六百米，不知道哪個是真實的。）
同時，945型核潛艇的排水量八千多噸，深潛救生艇的排水量只有幾十噸，這種救生艇的直徑更小，還能做成最抗壓的球形，所以，如果用和945核潛艇同樣的材料和工藝的話，那么，這種深潛救生艇，下潛到兩千米深都沒問題！
拉夫科夫斯基點點頭，不過，他還是想到了什么，認真地說道：“既然這樣，那么，我們設計局設計，造船廠建造，然后再賣給你們，對我們來說，豈不是更劃算？這樣一艘深潛救生艇，至少能賣兩千萬美元吧？”
菜皮洛夫有些尷尬，兄弟，這種話，你能直接說出來嗎？
“不不不。”秦濤連連搖頭，他用手指著拉夫科夫斯基，又指向了菜皮洛夫：“你，你，你們就算是合作抱團，也不可能把這東西造出來，因為你們沒錢！”
秦濤一語道破天機，對方想要這樣做，是不可能的，因為，不管是設計還是建造，都是需要錢的，而他們這個原本就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現在就更是被遺棄了，哪里有錢？沒錢怎么搞？
其實，拉夫科夫斯基既然能當面說出來，其實他的內心早就有了答案，現在，被秦濤給直接點破，他也不生氣。
“是啊，我們沒錢，在以前的時候，我們從來都沒有為錢考慮過。”
對于他們這些三線的造船人來說，感受更深，他們無比懷念那個逝去的帝國。
“所以，伱們選擇和我們合作，才是最好的。”秦濤說道：“去了我們東方，那些設計師們可以拿高工資，過舒服的生活。對了，如果我們這個項目談妥了，我也希望造船廠這邊能派一些熟練的技術工人過去，要是把相關設備借給我們使用一下，就更好了。我們會付錢的。”
許正陽的心中如同明鏡一般，秦總又開始挖人挖裝備了，這次更大膽了，直接明著來了！
那些設計師，那些技術工，絕對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只要那些人到了東方，肯定會喜歡上東方，不想回來的。
雖然用的是深潛救生艇的幌子，但是，這些設計師們，都是實打實的設計潛艇的，也就是說，等到他們決定留下來之后，明州船舶工業集團可以組建起來第三個設計處了，專門設計潛艇！
想到這里，許正陽的心情激動。
他想的沒錯，不過，只是有某些地方稍稍修改修改，以后要組建專門的潛艇設計處的話，估計得歸屬海軍，畢竟這種機構，是不可能私營的，不過，那些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現在，先把這些人和裝備忽悠過去再說。
在秦濤的注視下，拉夫科夫斯基終于點頭了：“如果以我們設計局的名義，把那些設計師們派出去的話，你們除了支付設計師們的工資和出差補助之外，你們還需要給我們設計局一筆費用。”
這家伙，還知道給他們設計局多撈一點好處，實際上，這些費用的大部分，還得進他的腰包吧？
“當然沒問題。”秦濤立刻點頭：“每個人，每個月，給你們設計局一百美元，人數越多，時間越長，你們設計局就拿得越多，造船廠這邊，也是一樣，你們感覺如何？”
“好！”兩人都沒啥猶豫的，點頭答應了。
“明天，我帶你們去945型核潛艇的生產車間看看。”菜皮洛夫說道。
協議就這樣達成了，果然，沒有格里申那個家伙搗亂，自己的收獲會更大啊！
宴會結束，眾人返回招待所，在路上，鄭明笑呵呵的向秦濤說道：“秦總，這次收獲不錯啊！”
“嗯，運氣好，明天，你們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秦總，咱們海軍的新一代核潛艇，看來也要指望你們了。”鄭明旁邊跟著的潛艇專家鄧瑞開口說道。
“鄧老，您就別給我們增加壓力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啊。”
“秦總，我有一點不解。”
許正陽的話是越來越多了，秦濤掃了眼自己的秘書：“你是認為，我那樣的付款方式有問題？”
許正陽點頭。
別的他都能猜出來，但是，秦濤給設計局和造船派遣人員付錢的方式，卻讓許正陽看不懂。
“你知道紅色帝國在崩塌之后，他們的工廠是怎么改革的嗎？”
“不就是一人一張票嗎？最后成了廢紙。”
“當然不是這個。”秦濤說道：“是他們的人事制度，算了，還是我來說吧，他們也開始學習西方，搞什么合同制，這些工人，設計師們，都簽了勞動聘用合同。而且，最初的合同，只簽署了三年。”
91年底紅色帝國崩塌，現在是93年底，也就是說，這些人簽署的合同，只有一年的時間了？
秦濤只需要支付一年的額外成本就可以了，一年之后，這些人和設計局、造船廠都沒關系了，他們該和明州那邊簽署合同了啊！
許正陽眼前大亮，秦總果然把一切都算計到了啊。
“秦總，您怎么知道的？”鄭明好奇地問道。
秦濤笑了笑：“朋友說的。”
這其實當然還是前世的經驗了，他曾經去過潛艇設計單位，和那里的老毛子交流過，對方說起了來東方的經過：簽了三年合同，合同期滿之后，設計局不要了，所以，跟著別人，一起到了東方。
天青石設計局就是這么悲催，從紅色帝國崩塌之后，一款產品都沒有，設計局聘用的大量人員，只能是自謀生路了。
今天的時候，秦濤突然想到了這個，所以可以放心大膽地提出這些方案。
對方沒有絲毫的防備，因為那個勞動協議，誰都沒有當回事。
鄭明的心情非常激動。
國內雖然有了核潛艇，但是，也不過是西方和老毛子第一代核潛艇的水平，也就是剛剛解決了有無的問題，根本就說不上先進。
這批老毛子專業的潛艇設計師回去，那國內的第二代核潛艇，就算是有了強有力的外援了，可以正式上馬了啊！
這一夜，鄭明沒有睡好，早晨醒來的時候，頂了兩個黑眼圈，結果被秦濤給嘲笑了一番。
造船廠，封閉生產車間。
一眾人沿著昨天走過的道路，繼續向前走，距離河邊至少五百米，看起來像是倉庫一樣的建筑，居然就是核潛艇的生產車間。
昨天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過，估計就算是天空的偵查衛星也不會看到，四周已經是茂密的樹林了。
嘎吱吱的聲音中，車間的大門打開了，眾人邁步向里面走，但是秦濤卻停留了下來。
他的手指著大門側面：“你們的大門上，居然還掛著膠條？”
估計已經過了幾年了，這些膠條有些老化干裂，但是，在這種可以讓潛艇出來的大門上安裝膠條，絕對是夠創意的了。
膠條是干嘛用的？密封啊！
這種車間，難道還能密封起來？
“這些是密封用的，十幾年前，在建造第一條945型核潛艇的時候，我們發現很多焊縫的質量不過關，后來我們改進了生產工藝，因為氣流會影響到保護用的氬氣，為了減少氣流的流動，整個車間都進行了密封作業。”
如果是蘇-27那種飛機，尤其是發動機的鈦合金構件，可以弄一個專門的焊接室，焊工們穿著宇航員一樣的裝備，鉆進去之后，幾個小時不出來，就在充滿氬氣的空間里面焊接，這樣是最合適的。
但是，核潛艇的外殼焊接，不可能弄這樣一個巨大的廠房充滿氬氣啊！那樣的話，施工過程中的消費也是天文數字。
所以，用的也是類似于氬弧焊的方式，在焊縫周圍通氬氣，只不過，更加的嚴格，氬氣必須要完全覆蓋才行，如果車間里有氣流通過，那就會將氬氣吹走，造成焊縫質量不過關。
眾人唏噓。
鈦合金潛艇，果然只有老毛子能玩得轉，僅僅是這種焊接過程，就要耗費巨大啊！
帶著感慨，眾人走了進去，此時在車間內部，有幾十個工人正在工作，可以看到焊接起來的構件，正在被拆解。
“拆解工程是在十天前開始的，如果你們早來十天，就可以看到完成的構件了。”菜皮洛夫說道。
這就是馬后炮了，要真的是早來十天，還沒有拆解，他們也沒法進來看啊！
“不過現在也不晚。”秦濤說道：“你們可以拆解內部的裝置，有用的，會泄密的你們留下，沒用的賣給我們，這個殼體，你們就不用動了，到時候，我們直接整體帶走！”
945型核潛艇的外面，非耐壓殼的直徑是12米左右，但是內部的鈦合金耐壓殼，直徑就是八米左右，此時建造的是幾個艇身中部的耐壓殼體，都是直徑八米左右的分段，內部的三層甲板已經焊接起來，甚至還有一些裝置也安裝上去了。
拆解工作是從內部首先開始的，外面還沒有涉及，所以，外面的鈦合金外殼還保持完好。
和那兩艘基洛級一樣，它也被閑置了好幾年，但是，鈦合金外殼依舊閃閃發光，和生滿鐵銹的基洛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外殼還沒有拆開，所以這些鈦合金外殼是保持完好的，沒有經過拆解的暴力破壞，實在是太好了！
但是，他這樣一說，菜皮洛夫卻有些尷尬。
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秦濤想到了什么，趕緊解釋：“請放心，我們回去就算把它焊接起來了，也沒有用，沒有艇首和艇尾，它也不是一艘完整的潛艇啊！”
拆解了，就是實打實的廢鈦合金，現在呢？還保持完好呢，秦濤會不會在買回去之后，把它建造起來？
剛剛菜皮洛夫就是有這個顧慮的，不過現在秦濤這樣一解釋，就讓他放心了。
這是不完整的，沒有頭尾，只有中間，能有什么用？秦濤只是不愿意讓工人在切割的時候，傷了寶貴的鈦合金，所以才要完整的。
“我們一向都是重視信譽的，從北方艦隊購買的那艘基輔號，外界都傳言我們要改造航母，現在，已經成航母公園，供游客觀賞了，你們如果感興趣，也可以去看看，我給你們報銷來回路費和住宿。”秦濤說道。
基輔號航母公園的改造，讓所有詆毀的言論都被打臉了，咱們明州集團，說到做到，說干什么，就是干什么。
“克瓦沙先生，您怎么來了？”此時，一同過來的拉夫科夫斯基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一個人，忍不住地喊了起來：“還有，克拉斯諾波爾斯基先生，你也來了？”
看著兩名頭發花白的老者，拉夫科夫斯基無比的震驚。
“是啊，我們來看看，聽說這艘945型核潛艇要被拆解了，我們來…送送它。”克瓦沙開口道。
“是啊，當初烏里揚諾夫斯克號拆解的時候，沒有趕上，現在聽說了這艘也要拆解，所以來看看，不過，好像來了也沒看到什么，畢竟，它的核反應堆還沒有組裝。”
“拉夫科夫斯基，這些都是老前輩了，能給我介紹一下嗎？”秦濤開口問道，此時，他的心情也非常激動。因為他已經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了。
“當然可以。”拉夫科夫斯基立刻就介紹起來了：“這位克瓦沙先生，是我們設計局的上一任總設計師，我還是他的學生呢，945型核潛艇，是他設計出來的，我只是做一些修改的工作。這位克拉斯諾波爾斯基先生，也是前年退休的，他原來在機械工業實驗設計局，是咱們市人，所以就回咱們市來養老了。”
這兩人，都是實力派，克瓦沙，從七十年代開始設計945型，經過十年的磨礪，才把這款潛艇設計出來。絕對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至于克拉斯諾波爾斯基，那就更厲害了。機械工業實驗設計局，這名字聽起來好像很普通，但是它卻是老毛子國內最牛逼的核反應堆設計局！
雖然他們天青石設計局設計核動力潛艇，但是，上面的核反應堆，卻是直接從機械工業實驗設計局那過來的，甚至那艘核動力航母的核反應堆，而已是從那邊過來的。
這次出行，真的是收獲巨大啊！
秦濤的心中感慨，快速地走上去，伸出自己的手。
“兩位先生，這位是東方明州集團的老總，他和東方的海軍考察團一起過來的，購買咱們那兩艘877潛艇，還有一些廢品。”拉夫科夫斯基繼續給兩人介紹秦濤。
接下來，該介紹鄭明了，但是，鄭明身后，鄧瑞卻大踏步地走過去，緊緊地握住了克瓦沙的手：“克瓦沙老師，您還記得我嗎？”
克瓦沙仔細打量著面前的人，如果從年齡上說，對方可能更大一些，但是，對方卻尊敬地叫他老師，幾十年過去了，歲月在兩人的臉上都留下了一圈圈的皺紋，不過，眉眼之中，總有一絲依稀可以辨認的地方。
“你是鄧？”
“沒錯，就是我。幾十年過去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啊！”
“是啊，當年根據二四協定，我們去東方，幫助你們掌握633潛艇的建造技術，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些潛艇，早就淘汰了吧？”
這句話說出來，讓在場的海軍人員有些尷尬，淘汰？那種二戰時期技術的潛艇，還是我們的主力啊！
1959年2月4日，雙方簽訂了《關于蘇聯政府給予中國海軍制造艦艇方面新技術援助的協定》，簡稱：《二四協定》，協定規定由蘇聯有償轉讓“6633”中型魚雷潛艇的建造權，提供圖紙資料、器材裝備，并派遣專家指導。
按照這個協定，大批的蘇聯潛艇專家來到了中國，一起參與這種潛艇的建造，其中就有克瓦沙。
畢竟，6633型潛艇就是天青石設計局設計的，當然是他們的專家來負責培訓了，只不過，當時的克瓦沙還不是總設計師，只是一個普通的設計人員。
雖然普通，東方的人也對他們非常尊重，將他們作為老師看待，雙方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想起幾十年前的一幕幕，克瓦沙也紅了眼圈。
“幾十年后再相聚，真是不容易。”秦濤在一旁說道：“今天中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市區最大的飯店喝一杯，我請客！”
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緣分啊，大家得好好地喝一杯！
對于老毛子來說，是絕對不會拒絕這個提議的。
接下來，眾人繼續觀察拆解中的K-534號潛艇，對方己方的設計師來說，拆解中的潛艇，也有很多可以研究的地方，大家看得很認真。
老毛子也很大方，看到大家感興趣的地方，還會介紹一下，應該是中午的酒宴讓他們變得更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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