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張陽抬起頭來，看著外面進來的人：“鄭先生，您來找我，有什么事？”
“張廠長，我是來尋求幫助的，我們三行重工遇到了一些問題，想要從我們的崇明島造船廠抽調一些資金。”
“鄭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當初合作建立這個工廠的時候，是有明文規定的，在造船廠建立的最初五年內，不需要向母公司分利潤，這樣是為了讓造船廠度過最初的艱難的時期，甚至需要的時候，還需要母公司出資來支持。”張陽說道：“你們現在要求抽調資金，不符合當初的約定。”
“如果我們不抽調資金，那我們三行重工就…”鄭振澤的話沒有說下去，他總不能說，三行重工就要倒閉了吧？
“就怎么了？”
“總之，我們必須要抽調資金，哪怕放棄這里的股份，也要把我們應得的那份抽調走。”鄭振澤態度堅定。
“鄭先生，您不要著急，先冷靜一下，考慮考慮，我出去一趟。”
“出去？你別想躲開我！”
“我為什么要躲你？”張陽鄙視地看了鄭振澤一眼：“我出去，是為了迎接秦總。”
說完，他又看向鄭振澤后面的鄭先宇：“走，你和我一起去迎接，這樣才顯得正式。”
秦總要來了？
鄭振澤頓時就皺起來了眉頭。
從理論上說，崇明島造船廠有他們三行重工的股份，所以鄭振澤來這里，相當于是上級的角色，但是如果秦總來了，那兩人就平級了，甚至秦總的級別更高，是直接對標三行集團的李先生的。
他還怎么索要資金？
鄭先宇也是一愣，趕緊跟著張陽走了。
墻上的鐘表在卡察卡察地走著，幾分鐘之后，秦濤的聲音就出現在了走廊里。
“三行重工的人來了？好啊，這就叫做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秦濤爽朗的話語，傳入鄭振澤的耳朵里，可是他聽不懂，翻譯是跟著鄭先宇的，剛剛他闖進辦公室來的時候，翻譯跟著來了，聽說秦總過來，就跟著鄭先宇一起走了。
鄭振澤站了起來，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臉上擠出來了一個笑容：“秦總，見到您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沒想到我回明州途中，順路來崇明島造船廠視察，還能見到你，稍后一起吃飯。”秦濤笑呵呵地進來，一屁股坐在了張陽原本的座椅上。
這下翻譯繼續工作了，鄭振澤的眼珠子轉了幾圈，終于開口。
“秦總，當初我們三行重工和明州集團合作建立造船廠，是為了共同將造船的事業做大，現在，我們三行重工遇到了難題，希望明州集團能伸出援手啊。”鄭振澤說道。
秦濤的心中很是感慨，共同將造船的事業做大？別扯澹了，老子當初和你們合作，就是為了坑你們，不把你們坑死，咱們東方的造船業怎么紅紅火火地發展起來？
現在，你們遇到危機了，居然來求助我？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那是當然，鄭先生請講，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
“秦總，您和大毛關系很好，我們希望您能幫助我們找到破冰型天然氣船的客戶。”鄭振澤說道：“我們建造了八條破冰型天然氣船，但是買家遲遲不肯付尾款，我們已經決定將這八條破冰型天然氣船以低于市場價的價格賣出去。”
先不提要錢的事情，只要把天然氣船脫手，那一切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破冰型天然氣船？好東西啊！”聽到鄭振澤的話，秦濤立刻就感慨了起來：“這種船是北極航路上最合適的船型了，通過這種船只，可以輕松地把亞馬爾油氣田的天然氣輸送出來，不管是向東到亞洲，或者是向西到歐洲，都是最好的選擇。”
聽到秦濤的話，鄭振澤的心中有些苦楚，對啊，您說的這些，就是當初大毛船東忽悠我們的啊，我們可不會再上當了。
在寒冷的北極地區，也擁有著很多的資源，經過仔細地發掘，在整個北極地區已經發現了446個大型油氣田，包括陸上330個、海上160個。其中，在整個北極圈有61個特大型油氣田，大毛占了43個，最大的油氣區就在西西伯利亞，包括亞馬爾半島和戈旦半島。
亞馬爾油氣田開采出來的天然氣質量不錯，但是，輸送卻非常的困難，畢竟，這里處于北極圈以內，緊挨著北冰洋，天寒地凍，屬于無人區，要是沒有油氣資源，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居住。
開采石油和天然氣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要將天然氣輸送出去，就更是難上加難了，這種地方太冷了，修建天然氣管道的成本會讓人難以接受，就算是修建成了，后期的維護也是成本巨大。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上天然氣船運出去。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條天然氣管道輸出到遠東的出海口，如果能用天然氣船運輸，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些好處，一說就能讓人明白，三行重工就是這么上當的，現在，秦總又把這一套拿出來忽悠，他們絕對不會在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啊。
“是啊，秦總，我們是知道這些，但是，大毛的船東不肯收船啊！”鄭振澤說道：“現在，他們拖欠了大量的建造資金，我們只能將船賣掉。”
“賣掉太不劃算了，你們干脆直接用這些船來跑運輸好了。”秦濤說道：“只要你們需要，我可以幫忙聯系亞馬爾油氣田的負責人，你們直接把天然氣船開過去，把天然氣運輸回來，這樣一來，你們就有錢了。”
當船東？
造船廠是造船的，船東是開船的，這原本是兩個不同的行業。但是現在，秦濤卻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讓他們跨行業經營。
“我們明州集團是可以幫忙采購這批船，但是，我們得按照市場行情來收購，這種破冰型的天然氣船，根本就沒人要，價格會非常低廉，你們如果把船賣給我們的話，八艘一起賣，最多給你們一千萬美元。”秦濤說道：“而這八艘船，只需要跑一趟，運費就能賺上千萬美元。你們…”
“秦總，您愿意幫忙聯系亞馬爾油氣田？”鄭振澤頓時興奮起來了。
他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從這里抽調資金的，畢竟，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現在沒想到，居然還有第三條路。
“是的。”秦濤點頭：“我們是好朋友，既然你們有困難，當然要伸出援手了。反正對我們來說，就是幾句話的事情。你們可以招收一批船員，去亞馬爾油氣田跑運輸。趁著現在天氣還算是暖和，應該能跑個三五趟，如果你們擔心的話，我還可以幫助你們聯系大毛的破冰船。”
鄭振澤心潮澎湃。
靠人不如靠自己啊，想要把這批船賣出去可不容易，現在，干脆自己跑運輸好了，只要運幾趟，那他們三行重工就緩過來了！
“謝謝秦總，那我們現在就回去準備了。”鄭振澤興奮地說道。
現在，天然氣已經被看做了能源的替代品，需求量是越來越多，他們三行重工要是涉足天然氣船的建造和運輸，那以后的利潤也會翻倍啊！
鄭振澤屁顛屁顛地走了，鄭先宇想到了什么，臉色很是難看。
“咦，你怎么了？”秦濤看著眼前的歐巴：“你有些擔心？”
“秦總，我…”
“沒關系，把你擔心的說出來。”
“我不敢。”
“呵呵，你是不是在擔心，我怎么這么好心，給你們三行重工指點了一條路，還幫助你們聯系大毛的油氣田？”
沒錯，鄭先宇擔心的就是這個，這幾年來，他一直在崇明島造船廠工作，聽到的關于秦濤的傳說是越來越多，對秦濤這個人也是越來越了解。
秦總可不是那種助人為樂的大善人，秦總這么主動，有什么陰謀？
秦濤這句話出口，鄭先宇頓時一愣：“秦總，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總這個人，真是太厲害了！鄭先宇猝然開口之后，又意識到自己說的不正確，趕緊捂住了嘴巴。
秦濤笑了笑：“沒關系，我這個人的名聲的確不怎么好聽，當初大宙重工的人還曾經在我給航母公園開幕講話的時候，上來潑我臟水呢，不過，清者自清，我是好人還是壞人，自然有歷史來評價。”
“至于這件事，我的想法也很簡單，如果不讓這八艘破冰型天然氣船利用起來，那三行重工就會有危機，他們一旦著急了，就會從我們崇明島造船廠撤資。”秦濤說道：“我們這造船廠目前發展順利，可不能因為股東的變動而出現問題。這下你懂了吧？”
鄭先宇點頭，秦總太聰明了，他們剛剛見面，就來到這里，秦總并沒有聽張陽說起三行重工舍車保帥，抽調這里資金的事情，但是現在，秦總卻說出來了，說明他已經想到這個結局了。
“嗯，我明白了，您不用花一分錢，就幫助三行重工解決了問題。”鄭先宇對秦濤滿滿的都是佩服，太厲害了！
跟在秦濤身后的許正陽，心中一陣樂呵，你小子還不知道，這后面有一個更坑的計劃吧？鄭振澤當然是不知道的，他就算是知道秦濤不安好心，但是也絕對猜不到秦濤要徹底地坑死他們，而且，對他們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他們要是能成功地開辟出來新航路，那就意味著他們會多一種收入啊。
賣不出去的船，那就自用！
“報告，大毛那邊主動來聯系我們了，他們對我們的行動非常支持，愿意在需要的時候出動破冰船來幫助我們。讓我們放心大膽地開辟航路。”鄭振澤的手下樸任俊開口了。
“果然是秦總幾句話，就能幫助我們解決大問題，秦總和大毛的關系真好。”鄭振澤感慨地說道。
“是的，他們說是接受了秦總的委托，主動來和我們接洽的，不過，他們提出了一個要求。”樸任俊說道。
“說！”
“他們要求我們的船只安裝格洛納斯導航系統終端。”樸任俊說道。
鄭振澤驚訝了一下：“這種導航系統，能用嗎？”
要說全球導航系統，現在最出名的就是GPS，當初大毛擊落了泡菜國的客機之后，美國人就開始將這套系統開放給民間部門了，現在的航海船只，都得加裝這種系統，價格也不貴。
大毛當然也有類似的系統，在紅色帝國時代，就開始陸續發射衛星了，到了95年的時候，大毛終于在耗費巨資之后，完成了格洛納斯衛星系統的組網工作，它也由24顆衛星組成，原理和方案都與GPS類似，24顆衛星分布在3個軌道平面上，這3個軌道平面兩兩相隔一百二十度，同平面內的衛星之間相隔四十五度。
這種全球導航系統的定位精度可達1米，速度誤差僅為15厘米/秒。從這些數據上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大毛的衛星定位系統有一個最大的缺陷：衛星壽命低！
和GPS動輒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壽命相比，大毛的衛星只有一兩年的壽命，這就意味著如果要維持這個定位系統，那就需要不斷地補發失效的衛星，以大毛的經濟實力，根本就沒有能力持續發射組網衛星，導致這套系統的運轉效果越來越差。
95年的時候剛剛完成組網，現在的97年，定位系統還能保證大毛附近區域的需要，再過一段時間，估計就癱瘓了。
不過，這也沒什么說的，他也能理解，畢竟大毛一直都把北極航路當做是他們控制的航路，來往船只得交納過路費，這樣就和金字塔國一樣，靠蘇尹士運河就能賺取大筆的利潤。
那么，怎么宣誓主權呢？
強制要求加裝自己的衛星導航系統，就是其中一方面，你得按照我的來！
“那就采購吧，多少錢？”
“每臺五萬美元，十臺批發價四十萬美元。”樸任俊說道。
鄭振澤頓時一愣：“這么貴，他們這是搶錢？”
在后世，一個單獨的GPS接收模塊，就是幾塊錢的成本，但是在九十年代，還是比較昂貴的，購買一套專門的GPS接收機，得幾千塊錢。
不過，幾千就已經是極限了，大毛居然這么黑，要價幾萬！
難怪樸任俊的臉色會非常的不好。
“買吧，如果我們拖延了時間，等到冬天到來，北極航路就更是無法開辟了。”短暫的思考之后，鄭振澤就點頭了，對他們一個集團來說，幾十萬的投入不算多。
“還有，我們如果要開辟這條航路的話，最好得聘請有經驗的水手來給我們領航。”
“那是當然。”
“我們找了二十多名大毛的水手，這些水手以前是在大毛的破冰船上工作的，多次出入北極航路。”樸任俊繼續說道：“只不過，他們要求的工資很高。”
“多高？難道他們要一萬美元一個月？”鄭振澤的語氣是帶著調侃的。
在現在，大毛過得很慘，他們的職工平均工資一個月只有65美元，養老金不到20美元。如果有個一百美元一個月的工作，他們都得搶著要，更不用說現在給三行重工打工了，給他們開個三五百美元，已經是在天堂了。
“沒錯，他們就要一萬美元一個月，而且，提前預付三個月的工資。”
一萬美元，三個月就是三萬美元，二十多人，那又是六七十萬美元的開支！
“找他們其中一個人！我們要那么多領航員干什么，一個人就夠了，哪怕一個月給他開一萬五，也才四五萬美元。”鄭振澤說道。
“是。”
“必須要快，我們明天就出發。”鄭振澤說道。
“好的。”樸任俊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八艘天然氣船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船只涂刷成了黑色，這樣，在白色的北冰洋中最為顯眼，一旦出現意外，隨時方便人員搜救。
在三行重工的碼頭上，三行集團的李先生親自出席了這個儀式。
“今天，我們很高興地看到，我們的三行重工開始了新的征程，我們不僅僅要造船，還要涉足海洋運輸。我們生產的天然氣船，將會航行在全球各地，尤其是在北極，只有我們三行重工才能建造這種類型的天然氣船！”
“北極航路的優勢巨大，可以將一兩個月的運輸航程縮短到15天，節省一半以上的運輸成本！我們三行集團為全球的環保事業做出了新的貢獻！現在，希望我們的船隊能滿載天然氣，凱旋而歸！”
“請集團放心，我們一定會完成這次任務！”鄭振澤回答道：“現在，請我們的船隊啟航！”
第一艘破冰型液化氣船首先開動起來了，它的船首那里，DAON的船名非常顯眼，這個詞在韓語中的意思是所有好事都會到來。他們對這次航行充滿期待。（不知道韓語怎么發音，也不會打韓語，按說船首的名字肯定是用韓語書寫的。）
DAON號在最前面，后面跟著的，依次是NURI號，GAON號、GARAM號、MIR號、HANBADA號、RAON號…
龐大的運輸船隊啟航了！
對三行重工來說，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從此以后，他們不僅僅要造船，還要涉足海上運輸業，而且還是利潤最高的天然氣運輸！他們的船只雖然因為具有破冰能力而導致了船體自重大，但是，卻是在北極航行必須要具備的能力。雖然要消耗更多的燃料，但是他們可以通過航線的縮短來彌補這個缺陷，甚至還會更加節省。
一艘艘天然氣船開動了起來，一路向北，穿過白令海峽，進入了東西伯利亞海。
大塊大塊的浮冰漂浮在海面上，這景象，讓船員們膽戰心驚。
要知道，當年的泰坦尼克號就是因為撞上了海上漂浮的冰塊最終沉沒的，現實中的沉船可絕對沒有泰坦尼克號那么浪漫，在這種冰天雪地里，一旦被撞沉，那幾乎就意味著死亡。
不過，經驗豐富的領航員克里卡廖夫絲毫不在意，他正在滔滔不絕地地給身邊的人講述著自己的經歷。
“前些年，我一直在Rossiya號核動力破冰船上工作，在我們國內，大部分的破冰船都是核動力的，這樣可以減少燃料的消耗，我們的每一個房間里都很暖和，不過，我們也并不害怕寒冷，在86年的時候，我第一次到達北極點，對了，你知道我們的傳統是什么嗎？”
克里卡廖夫看向了船長崔文吉。
船員有自己特殊的儀式，比如說，對于第一次穿越赤道的海員，一般的惡作劇都是讓他喝海水，那么，到達北極點的惡作劇又是什么？
聽到翻譯過來的話，崔文吉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不知道，請您認真工作，給我們指引正確的方向。”
“我一直在認真工作啊。”克里卡廖夫說道：“你們想知道嗎？”
船橋上的人都是很期待的，但是又不敢說出來，克里卡廖夫笑了笑：“我們的傳統，就是脫光了在冰面上跑一圈，當然了，如果要是更勇敢的，可以跳下去游一圈。”
都說老毛子是天生的戰斗民族，在這一點上，還真不是吹的，全世界也只有老毛子敢在冰水里面游泳。
“不會被凍死嗎？”終于有船員問了起來。
“當然不會，在下去之前，我們都會喝這個。”克里卡廖夫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來了一小瓶伏特加：“看，就是這樣。”
他一邊說，一邊擰開了蓋子，向嘴里咕都咕都地倒進去了幾大口。
“喂，工作期間不能喝酒，否則會被扣工資的！”崔文吉著急了。
“扣工資？”克里卡廖夫的眼珠子一瞪：“你說什么？你要不要解雇我？如果解雇我的話，現在我就跳下去，從水里游回去！”
崔文吉頓時就傻眼了，他倒是真想讓這個不靠譜的領航員滾蛋，但是，三個月的工資已經提前預付了！克里卡廖夫要是現在就走的話，那他們船隊就沒有領航員了！
該死的，怎么不多雇幾個領航員，精心挑選出來的領航員，還這么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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