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大理寺來了只小弱雞 > 078 上吊案
  滕沖轉頭,對著地上仰尸的男子大聲叫嚷,“起來,趕緊給老子起來,再不起來吃老子一刀。”說罷就抽出腰間大刀。

  刀刃與刀鞘相撞發出清脆響聲,圍觀眾人嚇得紛紛后退。

  那個仰尸男子一骨碌爬起,跪地對著船艙門口大哭,“我可憐的荷娘啊,你怎么就丟下我一個人走了……,你讓我以后怎么辦哪……”

  在男子情感以含蓄為主的天朝,像這樣情緒外露的男人還真不多見。

  葉芝原本要上前的腳步,不知覺后退了幾步,退到人群中,小聲與周圍人閑聊八卦,他一身玄色常服,生的眉清秀朗、氣度不凡,周圍的人都往上湊,紛紛跟他說有關于這只船的人和事。

  這只船停在這里兩天,男人與婦人感情很要好,婦人很舍得花錢給男子買吃的穿的,光昨天第一天來上岸就花了好幾百大子,在清貧的低層社會,這很引人注目的。

  葉芝注意到男子身上的衣服確實跟周圍灰撲棉袍不一樣,是綢緞的,而且夾層絮的棉花很厚實,小日子過得確實不錯。

  滕沖最討厭這種一上來就知道哭的無能男子,臉上不耐煩表現的明明白白,“你個娘佬子的,信不信再哭老子給你一刀。”說罷揚刀,一副真要砍下來的架勢。

  中年男瞬間不嚎了,好像才看到官差一般,“大……大人……俺女人她想不開上吊走了……”說罷瓢嘴又要嚎。

  “你哭一個試試……”滕沖揚起的大刀,在夜色燈光中發出幽幽的光芒。

  中年男被嚇得憋氣不吭聲。

  滕沖這才有空轉頭,“葉大人……”這廝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趕緊來問問是不是真有案情?

  眾人這才發現,一群穿公服的男子,原來這個最瘦弱像少年的男子才是頭,這么小就是大官,看來是哪個豪紳貴族家的子弟,一副孱弱不經事的樣子,能辦啥事?再說了,一個婦人上吊自殺大家就是來看著熱鬧而以。

  葉芝不急不徐的步上跳板,在眾人目光中并未走向船尾,而是沿著船艙邊彎腰伸手揭開蓋住船艙的油布,一船雪白的棉花露出來映入人們的視線。

  初冬寒風中,人們似乎感覺到了溫暖。

  有人忍不住感慨,“這一船得賣不少錢吧!”

  這個年代,種糧種棉可不像后世有化肥有農藥,要長好一季莊稼,除了付出辛苦的努力,余下的全靠老天爺賞臉,風調雨順少蟲災就能豐收,否則可能連個溫飽都沒辦法解決。

  大魏朝這兩年在新帝的治理下日趨安穩,人們的日子比以往好過了很多,天氣越來越冷,人們手頭松泛,大概都愿意為家里添一床被子、或是置一身暖和的棉襖,這一船棉花要是賣出去,怕是收入不少。

  跪在船尾的中年男眼見的緊張不安眼神閃爍,見滕沖轉過頭來,露出一副哭喪臉,“我可憐的荷娘啊……不就是一船棉花賣不出好價錢嘛,你何苦想不開上吊去了呀,你這一走,讓我以后可咋過啊!”

  葉芝站在船邊,將一切看在眼里,放了手中油布,轉身走向船尾。

  哭喪的中年男下意識朝船尾挪了兩下。

  滕沖讓開。

  葉芝走到船艙木板門門口,楊福全從后面人群中飛快的跑過來,手里舉著葉芝查案時的工具袋,他身后還跟著嚴仵作。

  葉芝看了內間的婦人,又轉頭看向船尾的中年男,指著小全子身后的人說道:“看到了吧,這位大叔是大理寺有名的仵作,破案無數,人稱嚴神手,你要是現在就說實話,可以寬大處理,要是我們查出來,那就不妙了。”

  “查……查什么……”中年男臉色發白,眼珠子轉了兩圈,突然大嚎,“老天爺啊,我是作了什么孽,死了娘子,還要被人當作兇手,我不活了……”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中年男已經起身一躍跳入冬天的運河中。

  滕沖揚手叫道,“張進、李軍,趕緊下去把人拉上來。”

  “是,頭。”

  二人快速脫了汲水的厚服,轉眼間就跳下水拉人。

  一翻折滕,中年男被拉上來。

  葉芝一直等中年男被拉上來換上干衣裹上被子,才跟嚴仵作二人驗死者傷痕。

  婦人三十出頭,模樣尋常,但收拾打扮了,臉上抹粉,身上衣裳也是八成新的綢衣,在以跑船為生的大運河里,這樣的穿著其實并不實用。

  嚴仵作一看、二摸……仔細勘查。

  葉芝也沒閑著,她先看了看周圍環境,房間內,臟亂不堪,衣物、吃食隨意堆放,床上的衣物皺成一團,亂遭遭的堆在床內。

  她又轉頭看向婦人,彎腰低頭看向她臉、手、腳掌……

  沒一會兒,嚴仵作得出結論:“婦人脖子上的淤青勒痕不是上吊留下的,上吊被繩子勒的痕跡應當細而深,淤血青中發紫,葉大人你看,這個淤痕卻有兩指寬,且周圍有手指腹用力留下的淺痕,這分明是被人用手勒窒息而死。”

  圍觀的群眾嘩然,他們都是走船討生活的勞苦大眾,都本本份份的活著,沒想到身邊居然發生了殺人命案。

  “咋回事啊,這男人為何要殺他婆娘啊,為何好好的日子不過……”

  “就是啊,這一船棉花要是賣出去,今年肯定能過個好年,多好啊,咋就……”

  ……

  葉芝走到癱坐在甲板上的中年男面前,“大哥,剛才跳河,不是想死而是想逃走吧!”

  事實被人揭露,中年男不再偽裝,露出一副無賴兇樣,眼珠子就差彈出來瞪著葉芝,“要不是你們這些家伙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馬上就要發財了。”

  聽到中年男承認,人們終于相信這不是官老爺們無事生非故意找人茬,真是命案吶!

  葉芝指著對著船艙門的上吊繩說道,“看到了嗎?這個結打的松松垮垮根本就沒用過,你說人是上吊死的,除了你自己相信,沒人會信吧!”

  圍觀中有人面露愧色,“老漢我相信了,他回船發現婆娘上吊大呼大叫時,我們都相信了。”

  周圍人附合的點點頭。

  葉芝:……

  老漢想不明白:“雖然船才停兩天,咱們也是萍水相逢,可早上我看到他女人對他很好哪,一大早就上岸給他買吃的喝的,舍得很,他咋還能下手殺了自己婆娘呢?”

  葉芝轉頭看了眼在勞苦大眾中皮相齊整出眾的中年男,然后轉頭對眾人說道:“因為他們根本不是夫妻。”

  “老天,他們竟是姘頭……”眾人不敢信。

  中年男死不承認:“誰說的,荷娘就婆娘……”

  葉芝平靜道:“滕捕頭——”

  “葉大人……”

  “搜出他的路引,拿路引去縣衙查一下便可知他們是不是夫妻。”

  “是。”

  中年男頓時萎靡,裝死不開口。

  眾人一看這樣子,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個個都對中年男指指點點,“原來不是個東西……”

  其實,在古代,縣衙之間根本不可能向后世那樣做到信息共享,要查出二人是不是夫妻,還得憑路引上信息到當地縣衙查。

  但是小老百姓經不住忽悠。

  葉芝他們只是路過,案子還是要交給當地縣衙處置,滕沖剛要帶人去山陽縣交接,大理寺少卿裴景寧回來了,身后跟著山陽縣令。

  只見他點頭哈腰,“老夫馬上辦。”說罷,就安排縣尉趕緊處理案子。

  葉芝提醒:“這男子是京陵一帶的,這女子手上并無農家婦人慣有的老繭,應當是個好吃懶做的婦人,跟男人帶著一船值錢的棉花私奔,估計手中還有命案。”

  那個被捕快押住的中年男跟見了鬼似的看向葉芝,“你……你……是人是鬼……還是一路跟著我們過來的……”

  葉芝淡然從容,“一個好吃懶做討好小白臉的婦人,大概率是經不住小白臉掇撮會做些走爾挺險之事。”

  “……”圍觀者的八卦之火被熊熊燃起,甚至有些人情愿耽擱生意,都要留下來等待山陽縣衙查出真相,看看事實是不是像秀朗小官人說的那樣。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葉芝等人當然不知道。

  第二日,裴大人又一大清早上岸,至于做什么,誰也不知道。

  葉芝被山陽縣尉請去幫襯辦案子,“葉大人,你的意思是這一船棉花是他們搶來的,所以他們可能殺了人?”

  葉芝搖搖頭,“也許這一船棉就是婦人家的,她殺的可能是她的夫君。”

  縣尉拱手感謝,“下官這就去查。”

  山陽到京陵一帶,一來一回至少五六天路程,葉芝他們這些人是不可能等的,山陽縣尉手中有些關于尸檢的案子,衙中仵作請教嚴大人,他們在縣衙呆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才回船。

  回到船上時,裴景寧還是沒有回來,一直到吃過晚飯,葉芝準備休息時,他才帶著一身寒意回到船中。

  葉芝聽到對面明珠二人問安聲,自從上次暈船失態那次,他們雖然共處一船,但是刻意避開,已經好多天沒正面接觸過了。

  作為刑偵人員,明、珍珠二人頻繁出入她房間,不可能沒注意到她月事的細節,而她們倆表現的跟沒事人一樣。

  越是這樣,葉芝越確定,這兩個丫頭肯定知道她是女子了。

  兩個丫頭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某人也知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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