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坐在自己的王府大堂里，拿著一份大明京師發來的電報，陷入了憂愁之中。
泰山封禪大典已經準備就緒，自己爺爺和父親詢問自己的意見，要不要回去參加。
如果朱靖垣不回去參加，他們就在這個月底舉辦。
如果朱靖垣要回去參加，就把典禮時間推辭到下個月底。
看著這個問題，朱靖垣的心情就有些錯亂。
老皇帝要去泰山封禪的事情，朱靖垣早就已經知道了。
但是始終都缺乏真實感。
自宋真宗之后，時隔八百年，中原王朝的皇帝，再次舉行這種特殊典禮。
這次的典禮，跟宋代之前的模式，肯定有著很大的不同。
畢竟都斷了八百年了。
但具體禮儀上的差異反倒是次要的。
環境和內涵以及影響的差異才是主要的。
因為現在的中原王朝，已經不是古典農業王朝了，而是個工業化的近代化的世界帝國。
封禪大典的相關的消息，在過去一個多月里面瘋狂傳播，各種各樣的評論層出不窮。
從朝堂到民間，從茶館到酒樓，到處都有人議論。
這肯定是有史以來影響范圍最大的封禪大典。
第一次有大量的已經文明開化的平民百姓，真正對這種古代典禮有了一定的參與感。
這才是最大的差異。
朱靖垣下意識的想到，相關的官員和商人，會不會把典禮搞成商業活動？
最起碼附帶著搞一下商業活動？
把勞民傷財的事情變成賺錢的買賣？
實際上，這次理論上規模遠勝古代的封禪大典，對相關人員的生活影響實際上比古代小多了。
禮部和相關地方官員，準備典禮只用了一個多月，而且大部分都在琢磨流程上了。
算上皇帝出行的時間，相關官員最多忙活十來天。
至于沿途的官員，也不用準備去見皇帝，整治好當地治安就行了。
皇帝不會在中途到處看，直接坐火車直接去泰山腳下。
京師到泰山，六百多公里的路程，就算是時速三十公里的火車，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算上皇帝來回的路上時間，整個活動用不了十天的時間就結束了。
不存在古代折騰幾個月的情況。
朱靖垣看著父親和爺爺的分析和提醒，最終決定還是不回去了。
返航的路上，得去自己的大食國看看。
三個多月了，油田已經能夠穩定生產了，自己得給他們安排新的任務了。
不能持續鉆井了。
現在整個世界需要的燃油量是非常有限的。
大食國這個燃油倉庫要是放開了供應，市場很快就會飽和，原油價格會下跌到成本價。
然后就會把財團在南洋的油田擠破產。
那不利于市場的健康和穩定發展，到時候自己也可能會有大麻煩。
鉆空子出來的石油開采公司，把正規石油公司搞破產了可不行。
所以大食國得收著點產量，可以轉向石油相關技術的研發，向別的行業輸送產能和產品了。
比如新的催化裂化煉油技術，比如開始準備石油化工產業。
石油是工業的血液，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工業原料，用來燒甚至可以算是浪費。
各種線材絕緣材料、管道和密封材料，現代的各種塑膠和橡膠制品，以及各種合成纖維。
具體到人的生活上，現代人的衣服如果沒有專門說是純棉、麻、毛、絲等材料，基本就是合成纖維的。
從運動服到內衣，從工作服到泳裝，從歐根紗到絲襪，幾乎都是石油里面煉出來的。
思維來到這里的時候，朱靖垣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泰西傳統服飾中，拿破侖時代以前的服飾風格，無論男女都還穿著蠶絲長襪。
但是天然蠶絲沒有彈性，男人只能固定在緊身短褲的褲腿上，女人會用在裙子里面用吊帶吊住。
如果自己搞出有彈性的氨綸和尼龍絲襪，在泰西各國絕對可以當成奢侈品來賣。
把比水還便宜的石油變成奢侈品……
另外，后世那種褲腿、胳膊都相對寬松，立體裁剪而且筆挺的西裝，現在還沒有完全成型。
原型衣褲可能已經存在了，東西方本來都有寬松的衣服和褲子。
但那都是干活或者休閑服裝，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泰西貴族還都穿緊身短褲配絲襪呢。
歷史上的法國大革命的時候，革命者們其實有個特殊的自稱：
“不穿緊身短褲的人”。
他們始終穿著寬松的長褲，以此表示與傳統貴族的決裂。
法國大革命之后，資產階級開始取代舊貴族成為時代的主宰者。
寬松的西褲和燕尾服，以及宛如時代符號的高禮帽，都開始流行起來了。
后世影視劇漫畫上的典型近代“資本家”形象終于成型了，維多利亞時代到來了。
法國大革命的影響深遠程度可見一斑。
這個世界的這個時代，舊貴族的統治能力仍然強悍。
新興的資產階級不但沒跟舊貴族決裂，反而互相深度的媾和了。
所以資產階級的服裝風格也都跟著舊貴族走了，以穿緊身短褲和絲襪為榮。
朱靖垣談判的這些天，整天看那泰西男人的絲襪大粗腿，讓朱靖垣難受了很長時間了。
朱靖垣回憶起這些事情，就本能的發散了思維。
自己是不是可以把完全體的“資本家”套裝“設計”出來，去泰西各國市場上銷售呢？
現在大明要改變泰西人的流行風格很簡單。
找個親王什么的公開穿一次，然后拍照片稍微宣傳一下就行了。
自己親自示范效果可能會更好。
不過，這種完全刨除了泰西貴族風格裝飾的簡約服飾，會不會被當成明式時裝呢？
然后反過來讓泰西各國人更加堅持他們的民族服裝呢？
男人繼續穿絲襪一萬年不動搖？
呃……
那樣會讓自己視覺上不舒服，但是自己可以賣絲襪賺錢啊！
左右應該都是不虧的。
大概……
朱靖垣懷著復雜的心情，把這些想法先記錄下來，等著找機會去試試看。
然后給自己的父親和爺爺寫了個簡單回復，告訴他們自己準備去大食國好好看看，年前都不回京師了。
讓幕僚牛鑒去發電報回京師。
朱靖垣自己離開大堂和王府，在關天培帶領的士兵護衛下，去了不遠處工匠們們住的院落。
自己既然暫時不返回京師，那有些問題就必須在這幾天就決定下來了。
朱靖垣來西洋海角，是帶著兩個設計團隊來的。
要同步完成“激進目標探索型”戰列艦、航母、巡洋艦、驅逐艦的設計。
現在絕大部分設計已經完成了，但是設計方案也分化了，而且工匠們又有了新想法。
朱靖垣穿過外院，來到工匠們日常開會的大堂所在的院子，一進門就聽到了里面的爭論聲。
“新型三百六十毫米五十倍徑艦炮，使用加重型硬化被帽風帽穿甲彈，威力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期。”
“我們的新戰艦設計如果不增加整體噸位的話，就只能采用核心防護設計了。”
“放棄不必要的位置，重點強化核心區的防護等級，確保在決戰中發揮戰斗力。”
“我們大明的海域過于廣闊，高速戰艦的日常任務，是維護大明在所有海域的統治力。”
“核心防護設計過于極端，艏艉受損之后航行性能斷崖式衰減，只適用短時間的艦隊決戰。”
“那種只能用于決戰的畸形兵器，是無法維護我們在大洋上的統治的！”
“只有使用分級防護設計的戰艦，才能在持續的低劣度戰斗中始終保持戰斗力。”
“殿下來了——”
朱靖垣走進大堂，艦船司主事汪來馬上反應過來，連忙喊了一聲，然后帶著工匠們一起行禮。
朱靖垣微笑拱手回禮，走進大堂之后，非常隨意的找個地方坐下，看向汪來說：
“還是誰都說服不了誰啊？”
汪來頓時苦笑著說：
“對啊，這幾天一直都在吵，根本沒個結果。
“軍器司給的新艦炮數據過于強悍，讓我們一度以為是假的，現在大家都感覺壓力巨大。
“就算是把裝甲加厚到四百毫米，也不能確保十公里距離的安全。
“所以現在的局勢就是，要么采用最極端的核心防護，要么就繼續放大噸位到五萬噸。
“五萬噸戰艦的建造成本又太夸張了……”
朱靖垣只是臉露微笑。
大明那個新的三百六十毫米五十倍徑的新艦炮，加上自己要求新設計重型硬被帽風帽穿甲彈，已經有近似二戰新銳艦炮的威力了。
二戰新銳戰艦的作戰距離是二十公里啊。
二戰已經是矛略大于盾的時代了，二戰的戰列艦在十公里的距離上，都是互相亂穿的。
已經不存在什么絕對防御了。
現在大明的工匠們對海軍作戰方式的認識，剛剛從五公里拼刺刀提升到十公里戰列線。
結果馬上發現十公里的防御即將完全無效。
無論是工匠還是海軍將領，都需要時間接受這些現實，然后構思新階段的作戰理論。
不過朱靖垣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武器。
他們在朱靖垣的指導下設計的戰艦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必須要做個取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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