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等春香寫完這一段，就示意她接下來就不要記錄了。
看春香關掉了錄音機，朱靖垣繼續向傲雪說：
“你真的能夠理解的話，我現在給就你一個任務……”
這次傲雪只聽了開頭，就下意識的搶答了：
“我回去之后，會去把殿下的意思，都說給我周圍的工人聽。
“誰要是不聽，誰要是敢繼續往外轉賣東西，我會讓她知道什么是后悔！”
朱靖垣擺了擺手：
“不是這個，我要給你的任務，是去走私。”
傲雪愣了：
“啊？您說什么？讓我走私？”
朱靖垣呵呵笑著說：
“走私和倒賣這種事情，是沒辦法完全杜絕的。
“你以為林大掌柜以前沒有抓到過倒賣走私的工人嗎？只是沒有大張旗鼓的處理而已。
“大部分普通工人都是轉賣，處置就是沒收非法所得，警告之后就放回去了。
“而外面的，專門倒賣的販子，只要被抓到的，都已經被收押了。
“現在看來，這種處罰力度還不夠，導致這種轉賣、倒賣、走私活動愈演愈烈。
“而且，現在也必須要改變策略了，不然會影響我們的收益的。
“我的想法是，既然走私沒辦法杜絕，那就嘗試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
“我看你這個丫頭挺機靈，鬼點子似乎不少，是個膽大包天的性格。
“關鍵是能夠主動來自首，能夠主動坦白你自己的過錯，認錯態度非常好。
“所以我準備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去試試負責這個活兒。
“你繼續保持普通工人的身份，暗中調查現有的走私渠道，掌握這些走私渠道。
“弄清楚現有的走私渠道后，將他們一網打盡，然后取而代之。
“在這個過程中，你可以向他們供貨，以獲取對方的信任。
“但是，兩成彈力絲的連褲襪，你向外部渠道倒賣的價格，不得低于五十銀鈔。
“其他類型的產品，按照同樣的比例折算。
“利潤的半成作為你的個人收入，兩成作為組織渠道的活動經費，其余上繳。
“如果你能干得好，應該很快就能過上月收入上百銀鈔，甚至數百銀鈔的生活的。
“當然，你的個人收入，首先要用來繳納罰款，二百五十五銀鈔，一個銅子都不能少。”
朱靖垣沒有問傲雪愿不愿意，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
傲雪被自己家大王這個思路給驚呆了。
走私，真的讓自己去走私，不過是受大王控制的走私。
絕大部分利潤都要上繳給工廠，成為工廠的實際收益，而不是自己拿出去揮霍。
但是這個半成利潤……算起來已經非常恐怖了。
一條襪子從三元賣到五十元，自己就能直接賺到兩元多，賣一百條就能賺兩百多元。
肯定不如直接違法倒賣賺得多，關鍵是這實際上是受保護的，不用擔心被抓了。
而且，這種不平凡的生活正是自己想要的。
而那兩百五十五元的罰款，應該用不了幾個月就能交齊了。
如果大大王不給自己這個差事的話，那自己可能得在產線上白干一整年……
傲雪迅速進入的狀態，馬上發現了朱靖垣計劃的問題：
“可是大王，在限制轉賣價格的情況下，我怎么才能掌控走私渠道呢？
“最高級的襪子，走大食服裝商行的官方渠道，在泰西賣一百銀鈔。
“我們的走私貨的最終售價，肯定要比這更低一截，估計也就能賣到八九十銀鈔。
“我們用五十銀鈔以上的價格出貨，后續渠道總利潤最多只有四十銀鈔。
“我們從蒙縣出貨后，走私到泰西銷售的過程里，如果兩次轉手，每次轉手的毛利潤追最多二十銀鈔，綜合起來估計在三成左右，
“走私過程中肯定要疏通各種關節，實際運輸成本遠高于正常運輸成本。
“轉手的走私商人，最終實際到手的純利潤，可能還不到兩成。
“可能只有自行打通渠道，能夠直接往泰西銷售的商人，才會接這個價格的貨。
“而且肯定有工人繼續零星的轉賣，她們估計有十幾銀鈔就會愿意出手的。
“那些走私商人沒必要來拿我的高價貨。”
朱靖垣聽著這些分析，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這丫頭確實是有點腦子的，能夠迅速考慮到比較細膩的地方。
“我就是要讓你去找那些，能夠直接從蒙縣一路運到泰西，還能自己銷售的商人。
“實際上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走私者，才是我們要找出來并且針對的目標，其他的小商小販其實無關大局。
“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搭理你，你自己這邊只是暗線，明面也會有動作。
“接下來，廠區會全面嚴格的控制福利產品轉賣，嚴厲打擊非法倒賣。
“并修改提升針對轉賣、收購、倒賣行為的處罰力度。
“員工福利等零散走貨源肯定會大幅度減少，而你會得到相對充足的貨源供應。
“只要有人知道你有貨，他們早晚都會去找你的，他們想要繼續出貨，也只能來找你。
“如果在這樣的條件下，你還不能掌握這些渠道，我就得換人去干了。
“而且你要注意一點，掌握著直接通往泰西的走私渠道的人，都是你潛在的敵人。
“如果對方不配合你，故意刁難你，以及你與他們競爭的時候，可以有選擇的去告發。
“暗中配合林大掌柜，突擊性的抓捕和處置他們。
“但是不能每次都這樣，那會讓你暴露的，失去了隱蔽性之后，你的作用也就沒有了。
“如果對方不是大明人，也不是大明藩國人，那就不算是人。
“你可以用任何手段去對付他們。”
傲雪反應過來了，馬上鄭重的說：
“我完全明白了，我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摸清大食國的各種走私渠道。”
朱靖垣再次微笑著點了點頭：
“控制大食國內的走私通道，摸清外部走私渠道的經營方式。
“將現有走私商一網打盡，進而取代他們，壟斷大食商品的走私渠道。
“在那之后，你仍然要繼續主持和維持這個走私渠道。
“將商品從庫房直接‘走私’到泰西各大城市，以正品八到九成的價格私下銷售。
“因為新的走私商人隨時可能出現，掌控著舊的走私渠道的你，更容易直接發現他們。
“有新的走私商出現，就增加出貨量，降低出貨價格，配合官方傾銷，壓制走私商。
“配合官方打擊這些新走私商人，將其抓獲或者排擠出這個行當。
“沒有新走私商人出現的時候，就盡可能降低走私渠道的出貨量，盡可能提高出貨的價格。
“始終要明白一點，讓你掌握走私渠道的目的，是配合商行賺錢，維持工廠的利潤。
“如果你真的干的好，我還能繼續提高你的銷售分成。
“你的這種身份不能公開，你需要的貨物，我會安排春香私下提給你。
“明面上你仍然是工人，線長，乃至車間主任，庫房主管等等。
“春香是我在大食國的婕妤，同時也是我的生活秘書，她會是你的背景。
“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可以自稱是春香娘娘的人，一般人應該就不敢傷害你了。
“春香，你寫個雇傭她給你跑腿辦事的文書，讓她有辦法證明身份。”
春香在旁邊聽著，也被自己家殿下的想法給驚到了。
不過相比傲雪，春香已經習慣自己家大王隔三差五的奇思妙想了。
反正殿下安排怎么做，自己就照做就是了。
而且原來自己家殿下不是忽然覺得野花香了，只是讓這個小蹄子去干點不能見光的事情。
根本不是要收了這個小浪蹄子，這就讓春香心中暗自松了口氣。
春香不是介意自己家殿下多納妾室婢女，而是擔心自己沒辦法像這個小浪蹄子那么騷。
擔心她跟了殿下之后，如果陪著殿下玩的特別大的話，能把殿下的胃口也給打開了。
再等到自己上場的時候，萬一應付不過來，讓殿下不開心，那可就麻煩了。
春香馬上用現場的紙筆，按照朱靖垣要求寫了份雇傭協議，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等墨水干好之后，裝進一個信封，遞給傲雪。
傲雪的心情異常的激動。
拿到這封名義上的雇傭協議，自己就是真正有背景的人了。
自己現在是春香娘娘的人了。
不，自己實際上是大王的人。
自己第一層身份是個女工，第二層身份是走私商人，第三層身份是春香娘娘的人，第四層身份是咱們大王的人！
朱靖垣安排好了工作，就讓春香領著傲雪出去了。
春香乘坐用王府的專用汽車，故意帶著傲雪一起，去了園區的針織產品倉庫。
用王府的名義，簽自己的名字，領了一整箱最高檔的連褲襪。
在倉庫管理員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讓傲雪抱著箱子跟著自己，不緊不慢的離開了倉庫。
傲雪的裝扮在外面人看來非常特殊，只要見過就很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
春香故意帶著傲雪，倉庫和外面的人員眼前走過，讓她們記住件事情。
傲雪本來已經適應高跟鞋，但是現在抱著這個箱子的時候，整個人還是顫顫巍巍的。
因為一整箱連褲襪是一百條。
一百條在泰西的價值就是一萬銀鈔。
一萬銀鈔換成黃金都有十公斤。
而這個箱子的重量還不到十公斤！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按照重量算單價的話，比黃金的價格都要高。
傲雪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再次意識到這些東西的價值有是有多么的離譜。
自己現在的工錢，要干四十多多年，才能賺到這一箱子的價值。
所以雖然知道這東西摔不壞，但是格外的小心，小心，再小心。
結果因為太激動，反而走路都不穩了。
春香當然不可能把這一箱子貴重物品直接讓傲雪帶走。
在倉庫內走了一圈之后，就上車帶著東西和傲雪一起返回了城堡。
在城堡的院子里面下車，春香打開箱子，點了十條連褲襪裝進一個包裹：
“這些你拿著作為樣品……以及展示實力的證據，去找銷售渠道吧。
“告訴他們你有一百條的貨，找到確定能吃下的渠道之后，再來找我提貨。
“由于這種交易數額巨大，真的遇到對方層次比較高的人，你可以直接報我身份。
“讓他們認為，我是在利用自己的身份，私下里賺點零花錢，這應該是很容易理解的。
傲雪吞了吞口水：
“我明白，娘娘放心……”
春香再次打量了傲雪的形象，稍作猶豫之后還是提醒說：
“雖然殿下到目前為止并沒有表露什么，但是殿下畢竟是親自單獨接見過你的。
“所以，不能完全排除，殿下哪天心血來潮的時候，忽然有了想要收你進宮的想法。
“這個可能性當然是微乎其微的，可以說是無限接近于零的。
“如果你愿意期待這個概率的話，從現在開始就要徹底的潔身自好。
“當然，殿下是不會強迫你的，就算是殿下再次想起來的時候，你已經結婚生子了，殿下也不會把你和你的家人怎么樣的。
“你如果不想要等待，就不用在意見過殿下的事情，該怎么嫁人就怎么嫁人就行。”
傲雪愣了一下，然后非常認真的再次點頭：
“我明白了，多謝娘娘提醒，我的一切都屬于大王，哪怕大王永遠不會再想起我……”
別的女人也許會理所當然的放棄這種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對于傲雪這個人而言，哪怕是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也是愿意期待一輩子。
大食親王的身份，本來就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實際接觸過之后，更加讓她對其他的雄性沒有任何想法了。
春香看著傲雪的反應，徹底確定這小浪蹄子已經認定自己家殿下了，真的是無奈啊。
不過春香表面上也沒說什么，只是不置可否的輕輕點頭：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傲雪拿著那個價值一公斤黃金的包裹，騎著自行車離開蒙縣城堡。
順著城堡前的馬路，來到縣衙門前的時候，發現周圍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自己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縣衙前的大街還是安逸熱鬧的場景。
結果現在……更加熱鬧了……
縣衙正在公開槍決罪犯。
十幾個形態各異的男男女女，被士兵押解著在大街上排成一排。
縣衙門口的電喇叭，在對外宣布這些罪犯的罪名：
“走私零點八五公斤彈力絲材料……”
“走私九條連褲襪……”
“走私七匹人造絲布料……”
“走私十二條連褲襪……”
“走私三公斤人造絲材料……”
總共十二個人，罪名全部都是走私。
正常走私本來是罪不至死的，如果是大明人走私，通常都是罰款加管制勞教。
但是如果對方不是大明人，也不是大明最主要的幾個藩國人，那情況充滿了不確定性了。
完全看處置的官員覺得應不應該震懾宵小。
如果需要，哪怕是走私一枚雞蛋，都可能會被直接判死刑。
朱靖垣、林則徐、牛鑒討論過的加強控制的正面手段，現在就已經正式開始了。
縣衙這段時間抓到的走私犯，就直接被推出來集體槍決了。
十二個罪犯里面，將近一半都是因為走私連褲襪，被判處了死刑并公開槍決。
因為幾條絲襪被槍斃，這放在朱靖垣上輩子，絕對是離譜到家的事情。
但是現在卻沒有人覺得很意外，傲雪也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因為那東西現在真的是比黃金都貴。
傲雪聽到那些罪行通報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包。
那里面裝著十條連褲襪。
按照這些罪犯的判罰標準，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判死刑了。
認錯果然是對的，大王雖然揭穿了自己的意圖，最后還是放了自己一條生路。
雖然罰款還是公事公辦，但是也給了自己賺錢的方法。
以后要給大王賣命賺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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