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恰似彼時彼刻。
望著眼前的老五叔,朱允熥不禁想到了數年前,自己第一次在華蓋殿外御門聽政,當時老二叔弄出的那出負荊請罪的把戲。
難道老朱家的人,都有這方面的隱藏基因?
朱允熥望了眼臉色不安,目光不時看向自己的朱橚,臉上微微一笑。
他舉目看向四周,邊間十字路口前面不遠處,大抵是為了照顧平日里在這片藥田做農活的藥農們,修建了一個不算大,卻足夠遮蔭歇腳喝茶的涼棚。
朱允熥抬起手,拉住朱橚的手臂,就要領著對方往涼棚那邊走去。
朱橚身上一顫,臉上緊張起來,低聲道:“熥哥兒,你倒是給句話啊。”
朱允熥拍拍朱橚的手臂,輕聲道:“五叔,去那邊坐穩了說。”
說完之后,朱允熥腳下不停,微微側目給了朱橚一個眼神。
朱橚茫然的點點頭,回頭看向身后,只見已經有不少隨行的官員走到了這邊。
只不過朱允熥很快就給了示意,官員們也就自然的在十字路口處轉向另外兩側。
待朱允熥拉著朱橚進了涼棚,他便舉著雙手將朱橚給按在了長條凳上。
“五叔,二叔當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將朱橚給按下后,朱允熥目光幽幽的暗示了起來。
朱橚深吸了兩口氣,點點頭:“記得。”
說完之后,朱橚低下了頭,深深的望著腳下的藥田泥土。只是臉上原先的不安和慌張,卻是全然消失不見。
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
但朱橚同樣清楚,老爺子這些年雖然殺人無數,可何時對自家人真的下過狠手?
便是眼前這位監國皇太孫大侄子,亦是不曾有過狠手。
不然,如今關在鳳陽城里的那位,又如何說?
聽說鳳陽城皇宮里的那位,目下里都已經與人定了婚約,只等日子到了便會完婚。
從出了蘭陽縣衙開始,到藥田這里所發生的一切,朱橚不過是為了在自己這位大侄子面前,表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的知罪了的現象。
老二當初惹得老爺子那般生氣,如今卻都掌著數道改田稅事的差事。
自己……
無非是再誠懇一些,這位監國的皇太孫大侄子要自己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
此刻的朱允熥正站在朱橚的面前,自然是看不到自己這位老五叔低下頭后的表情。
只是這一會兒回想著今日自己見到周王之后發生的一切,朱允熥心中便不由的生出一絲戒備。
身為大明宗室周王,就藩十多年的朱橚,當真是這等沒有逼供沒有審訊,就會將所有的事情都給曝光出來的人嘛?
朱允熥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緩緩的蹲下身子,抬頭看向朱橚:“五叔,您是不是想過,老爺子如今年事已高,好些年不曾動過刀,更沒有對咱們自家人動手?”
“我沒有!”
朱橚微微一震,抬起重新浮出不安表情的臉。
朱允熥從一旁抽過來一把草,鋪在地上,便盤腿坐下,手掌輕輕的拍著小腿:“五叔,現在就只有咱們叔侄二人,您其實不必有什么隱藏掩飾。難道五叔您覺得,侄兒能對您做什么嗎?”
朱橚吸了口氣,雙目靜靜的盯著盤腿坐在自己眼前的朱允熥。
這小子怎么就非得要將話給挑明了說呢!
“你想讓我做什么?”朱橚輕嘆一聲。
朱允熥臉色頓時一凝:“五叔想要脫罪,便要有對等的功勞!凡是五叔所知之事,所知之人,朝廷絕不可能放走一個!”
盡管自己心中有著計較的朱橚,聽到這話,卻是真的有些不安了,他低聲重復道:“如此,真的會出大事的……”
“左右不過是中原無官的局面罷了。”朱允熥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眼底卻是帶著一絲譏笑。
朱橚聞言瞪了瞪眼。
朱允熥繼續道:“五叔或許近來關注的事情不同,不曾關注這一次侄兒其他的事情。五叔該知道,這一次侄兒是帶著朝廷各部司衙門官員來的吧。”
朱橚點點頭。
他真的開始慌了,事情似乎開始朝著自己設想之外發展。
朱允熥哼哼兩聲:“五叔可否知道,如今前往六府地方的隨行官員,以朝廷哪個衙門的最多?”
說著話,朱允熥目光清明的看著朱橚。
“是工部和戶部的官員最多,還有一批觀政已有兩年之久的那批兩榜進士。”
工部!戶部!
朱橚脖子不由向后挪了挪。
朱允熥則是忽然轉口道:“五叔又是否知道這些觀政兩年的兩榜進士,都是學什么的?”
朱橚張了張嘴,只覺得自己此刻好似是被一柄大錘,狠狠的砸在了腦袋上。
“是心學進士。”
朱橚嘴里呢喃的說出了這一樁被自己遺忘了的事情。
“是的,都是投身心學的兩榜進士,且觀政兩年。”朱允熥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幾年的布局,這幾年的左一下右一下的看似‘瞎搗鼓’,也終于漸漸到了收獲的時候。
朱橚雙手下意識的撐在了凳子上,他目光驚恐的看著盤著腿,墊著草,就這么席地而坐的朱允熥。
“你是想要將整個中原的官都給換了!”
朱橚這些年想了很多,卻怎么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朱允熥歪頭伸手拖著下巴:“如果中原不可信,牽連上下,甚至會內憂生外患,那侄兒便替大明將整座中原換了!”
換了整座中原。
朱橚聽到這番話,耳朵里便是一陣的金鐘轟鳴。
“五叔,戶部和工部的官員,并在二部觀政的人,如今已經到了六府各縣。
羽林左右衛指揮使湯弼,也帶著左衛軍馬五千,坐鎮陳留縣。更莫說,另有三萬京軍,不日就會從南邊抵達陳州府太康縣。”
朱允熥說著話,時刻關注著朱橚的臉色變化,他忽然哦了一聲,開口道:“對了,五叔可能也忘了,如今的河南道都司是羽林右衛指揮使于馬。侄兒當初,在西安門外和他有過一番交情。于都司替侄兒擋過那些鬧事的國子監監生,這件事五叔也是知道的吧。”
開封府,甚至和河南府,拿什么和自己斗!
朱橚雙手撐在凳子上,屁股卻是緩緩的落在了地上。
他覺得自己在凳子上坐的不穩。
望著已經將所有后手都說出的大侄子,朱橚苦笑了兩聲:“你二叔現在還兼著河南道改田稅事,他秦王府的三護衛,是不是隨時都有可能從潼關東出河南?”
朱允熥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如實的點了點頭。
“二叔要辦改田稅事,河南道兩年的時間,似乎收效甚微。去年冬天,二叔躲在太廟里整整一個冬天,幾近要放棄所有。這一次,侄兒西巡兼賑濟六府,二叔大概覺得這是個機會。”
朱橚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響之后,他才低聲道:“聽說,老二家的炳哥兒,如今也在軍中任職了。老四家的熾哥兒,更是替你管著那個稅署的事情。”
朱允熥笑笑:“五叔家的燉哥兒,聽聞也是有才能的。洪武二十二年,五叔去云南,開封這邊便是燉哥兒在理事的,那幾年宋宮周王府也被燉哥兒打理的很是不錯。”
朱橚嗯了一聲,臉上閃過一抹深意。
朱允熥看了一眼,不由輕笑起來:“這幾年燉哥兒在應天入學大本堂,我因朝政之事,多有耽誤。不過卻也時常聽人說起燉哥兒是個仁厚之人,平素誠心向善。大本堂每有停課,燉哥兒便會隱去身份出宮施舍,接濟貧苦。依著侄兒的意思,這幾年等各家的兄弟陸陸續續的成了年,便都是要為家里頭做事情的。”
朱橚的眼睛里有亮光閃過。
而朱允熥卻已經是默不作聲的看向了朱橚,轉口道:“只是……五叔啊,老古話雖然說子孫自有子孫福。可若是上輩失錯,亦是會累及子孫的啊。”
朱允熥不禁想到后世,想要踏入仕途,每一個人都要經歷嚴苛的背景審核,上查三代。
涉及兒孫的事情,由不得還有良心的人不去認真的思考和權衡。
朱橚想了很久,而后低聲道:“你會用宗室子弟,在朝為官?”
按照大明這些年陸陸續續補充的制度和律法,大明的宗室親王、郡王等等,必須要待在封地,為國鎮守地方或邊疆,可從來沒有提到過會讓一位成年或是繼承王爵的宗室,在京師朝堂之上為官的。
朱允熥外頭反問道:“難道現在就沒有咱們家的人在朝為官嗎?”
朱橚立馬自嘲的笑了起來。
“是啊……熾哥兒、炳哥兒,聽說都干的很不錯。”
嘴里念道著,朱橚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看向朱允熥,笑了兩聲:“熥哥兒,你說吧,要五叔替你做什么。”
“五叔您現在就安安穩穩的回開封府城,平日里該做什么就做什么。”朱允熥直接了當的開口說出自己的安排。
朱橚不禁啊了一聲。
這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難道不該是自己也和老二一樣,動用周王府的三護衛,然后帶著朱允熥的人,按個點名,給開封府從上到下殺個遍,好讓這一次的隨行官員和那些觀政兩年的心學進士們接手地方府縣衙門?
朱允熥挪了一下屁股,繼續道:“如果可能的話,侄兒甚至希望,在那些人想要做什么的時候,五叔能幫他們出一把力,讓他們做的更徹底些。”
朱橚皺起了眉頭。
竟然還有這等操作?
他輕咦一聲:“你是想要引蛇出洞?”
朱允熥點點頭又搖搖頭:“有曹智圣的那些東西,還有五叔您,其實并不用這樣做。但侄兒卻在想,難道曹智圣和五叔你,就知道他們做的所有的事情嗎?侄兒以為,恐怕是不盡然的。”
清楚了自己現在處在的位置,已經希望得到的結果的朱橚,這時候終于是恢復了周王的模樣。
只見他眉頭夾緊,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是該這樣,你想要一舉揪出所有人,只能先讓他們都動起來,唯有如此才能看清楚到底都有哪些人參與其中。”
朱允熥站起身,對朱橚伸出了手。
朱橚抬頭看了眼,微微一笑,遞出手。
將朱橚拉起身,朱允熥甚至是姿態親近的上手,拍了拍這位老五叔身上的塵土。
隨后兩人走出涼棚。
朱允熥看了看眼前這一望無際的藥田,回頭道:“五叔,犯錯就要挨打,這是不會更改的事情。宋宮周王府將來如何,還需五叔慎思。”
朱橚點了點頭。
朱允熥又道:“侄兒借五叔的一句話轉贈給五叔。審視而行,防車墮崖。”
……
“您真的就這么放他回去了?”
蘭陽以西的周王府藥田外官道上,田麥望著遠去的周王府隊伍,低聲詢問著。
朱允熥看向身后,已經開始被隨行官員們接手的藥田,亦是輕聲道:“放不放孤這位五叔回去,現在有那么重要嗎?”
“您不怕……”田麥忽的頓了一下,更加小聲道:“您還想讓他做餌?”
朱允熥笑了笑,并沒有回答田麥這個問題,而是轉口道:“讓你們安排在宋宮周王府的人,這些日子盯好了。”
田麥一震,拱手道:“屬下領命。”
朱允熥擺擺手:“回縣衙。”
自回縣衙后,朱允熥也接到了潘德善那邊帶來的消息。
在經過多次驗證之后,此次隨行還留在蘭陽這邊的官員們,基本已經是一致表決認同了他的治河之法,束水沖沙,修筑攔水大壩,重修千里黃河大堤。
便是這么一陣的時間,已經有不少衙門的隨行官員,開始整理起文書來,好盡早的將消息傳回在京師應天城里的本部衙門。
而朱允熥也開始了繁瑣的政務。
六府的水如今基本都退了,目下主要的任務就是以工代賑,調動地方百姓開始清理淤塞,恢復田地。隨后,還要重建屋舍,重修決口,防范疫病發生。
這些事情,對于這個時候的官員,尤其是這一次的隨行官員們來說,是再輕松不過的事情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照本宣科的施行。
而很多事情在別的時候辦不到,往往不過是因為人們不愿意做罷了。
如今在朱允熥的坐鎮,以及無數錦衣衛、羽林衛、京軍的震懾下,隨行官員里沒人敢懈怠。
至于潘德善心心念念的黃河大堤,治河之法。
也要等到夏天過去,才會開始招募河工,在朝廷騰出手挑撥更多資源過來的時候,才能開始。
連續忙碌了好幾日。
當朱允熥重新站在蘭陽縣的城墻上,舉目望向城外,視線里已經看不到當初剛來蘭陽的時候,所看到的滿地黃泥。
肉眼可見的,城外的田地都被縷縷續續的清理了出來,淤塞的河道溪流溝渠,也被清理干凈。
更遠處,一片片散落的村落,也在重修之中。
朝廷這一次很舍得,包辦重修了整個蘭陽縣百姓的受損房屋,以及其余府縣部分因洪水而受損的百姓房屋。
這便是大明朝如今的底氣!
望了一陣子城外的鄉野景象,朱允熥的目光不由的望向了西邊開封府城的方向。
這時候,在他另一側的城墻外,卻是忽的傳來一陣叫喊聲。
“熥哥兒!”
“熥哥兒!”
“俺來了!”
伴隨著這一陣陣刺耳的高昂叫聲下面,是一聲聲的警告和咒罵。
朱允熥聞聲不見人,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
三兩步的功夫,朱允熥便已經是從城墻上消失不見。
等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從城門走出,出現在了城墻外面。
朱允熥舉目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隊軍馬隊伍,頭前是一員身披甲胄、頭戴鐵盔的魁梧小將,在小將的后面是一名身形顯得有些肥碩,卻又不那么胖的紫袍常服年輕人。
正是本該都待在應天城里的朱高熾和朱尚炳兩人。
朱允熥望著突然到了蘭陽縣的兩人,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抬腳就快步迎了過去。
身披甲胄、腰佩長刀的朱尚炳,已經是跑的滿臉通紅,卻還是不停的喊叫著:“熥哥兒!俺來了!俺來助陣了!”
“熥哥兒,你可是想死俺了!”
“你瞧瞧俺為了趕路,都瘦了一整圈……”
朱尚炳看著已經迎到近前的朱允熥,一邊呼喊著一邊張開雙臂,似乎是想要給對方來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而朱允熥亦是滿臉的笑容。
等到他快步趕到朱尚炳身邊的時候。
朱尚炳大呼一聲:“熥哥兒!想死……”
啪。
一聲悶響。
朱允熥的手臂重重的撞在迎過來,想要給自己來一個熊抱的朱尚炳身上,直接給滿臉喜悅的朱尚炳撞向一側。
猝不及防被這么來了一下的朱尚炳,整個人張大了嘴,帶著長長的不曾說完的尾音,刷一下的滑到遠處。
朱允熥清理了眼前的閑雜人等之后,終于是停在了大概是不斷出聲提醒朱尚炳而臉色通紅的小胖面前。
他張開雙臂,沉聲道:“熾哥兒!你可是想死我了!”
說著話,朱允熥就在滿臉震驚的朱尚炳目光注視下,一把抱住了朱高熾。
被哐當抱住的朱高熾,狠狠的咳了兩下。
小胖滿臉的嫌棄,不斷的掙扎著,試圖從朱允熥的熊抱下逃脫。
遠處的朱尚炳望著這一幕,不由的撇了撇嘴,臉上滿是落寞,嘴里更是低聲呢喃著。
“所以……”
“終究是俺錯付了兄弟之情嗎……”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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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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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