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唐可可面帶正義,說的是義正言辭。
孔府管事的族人已經是火冒三丈:“你們……!”
唐可可伸出手一把按下對方舉起的手臂,臉上滿是大公無私,連連搖頭道:“無需感謝,無需客氣。我等在此護衛圣人世家,本就是職責所在。”
孔府管事族人瞪大了雙眼。
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竟然以為自己還是要感謝他們的?
真真是豈有此理!
孔府管事想開口,怒聲已出:“我孔……!”
“是是是!您說的在理……”唐可可雙目帶笑,可謂是滿面春風,拉著這孔府管事族人便轉過身,硬拖著對方就往還飄散著硝煙味的壕溝過去。
唐可可更是喋喋不休,分毫不給對方插嘴開口的機會,嘴里連連道:“這也是我們偶發奇想,為了能趁早在叛賊到來之前,于孔府外建起防御,我們辛苦一些也沒什么,左右不過是少睡一點覺罷了。”
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
被唐可可拖著的孔府管事族人,心中憤怒的吶喊著。
他想要掙脫開對方的束縛,可讀書人哪里又是這些個軍中莽夫的對手,任憑他如此掙扎,卻偏偏就好似被一張鐵板給罩住,分寸難退。
這人只是眨眼間,便被唐可可給請到了彌漫著硝煙味的壕溝前。
唐可可可謂是滿臉春風得意,一手裹住這孔府管事族人的手臂,另一只手頗是豪情的揮向壕溝下。
隨后,他便用好不驕傲的語氣說道:“貴府請看,貴府外泥土板硬,好似金石,我部今日奮力也不過下挖腿深爾。
然,今夜我部以火藥之法,埋于溝壑之下,引火為號,有雷霆萬丈之勢,半人身金石之泥,此刻已猶如豆腦般。
只需明日天明,我部將士肩挑手抬,便是要一二時辰,足可徹底清理出來。”
說此番話之間,唐可可臉上只有干成了一件事情之后的得意和喜悅,以及向外人展現的那份驕傲。
分毫沒有說及此刻時辰如何,那雷霆萬丈之勢,到底在這時候鬧出多大的動靜。
被唐可可擒拿住的孔府管事族人,心中憤怒幾欲噴火,探頭看向壕溝之下。
那一片片一層層的泥土,此刻還不時的往外散發著刺鼻的硝煙氣味。原本該是一體的泥土層,這時候已經像是碎成渣的老豆腐一樣,一塊塊的相互擁擠上,抬高壕溝底部的高度。
在隆起的低矮一些的地方,夾縫里還時不時的往外飄出幾道白煙。
望著眼前的一切,那孔府管事族人藏在衣袖下的雙手,已經是緊緊的攥成拳頭,十指深深的頂著手心的肉,卻全然感覺不到半分疼痛。
憤怒。
恥辱。
千年的圣人世家,從未經歷過的羞辱,讓他憤怒的喉嚨里已經浸出了血水。
然而,這時候在其一旁的唐可可,卻是眉目若有若無的盯著此人。
“我部所為,皆為貴府,但不求貴府如何,畢竟此乃我部分內職責所在。”
噗……
一聲凄慘的聲音,在黑夜中的曠野里發出。
一團血霧,自唐可可的身邊而出,頃刻間彌漫在整個眼前。
血腥味撲鼻而來,其間好似蘊含了無數的憤怒。
那孔府管事族人此刻已然再難壓制,揮手推開亦是未曾有此料想的唐可可,嘴角泣血,雙目布滿血絲,滿色一陣漲紅一陣青紫煞白,揮手怒指此等軍賊。
他連連后退,手臂顫巍巍不斷的抖動著,雙目似是要撐裂,嘴角的血水一縷縷的往下落著。
“爾……爾等……”
“爾等……安敢褻瀆圣人世家!”
“爾等非官實賊……”
“某從未見過爾賊此等厚顏無恥之徒!”
嘔。
噗……
那孔府管事族人腳下生軟,聲嘶力竭的呵斥著,發泄著作為千年傳承的圣人之家子弟的心中憤怒。
卻是又一次的噴血而出,血霧染紅了他的臉,滿面血點。
在其后的數名孔府管事及孔府族人,觀之心驚膽戰,急步上前分為左右牢牢的攙扶著這人,唯恐對方再次因憤嘔血,乃至含憤而疾。
幾名孔府的人此刻亦是怒視唐可可。
“爾等到底意欲何為!是欺我孔家無人乎?”
“汝為朝廷軍馬,行事卻似叛逆,到底是兵還是賊,要我孔府人家,親自向朝廷詢問一遍嗎?”
唐可可面上含笑,只是相較之前已經有所收斂,目光平靜的看著這些所謂千年圣人世家的人,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本將著朝廷軍袍,亦是領了朝廷的錢糧俸祿,自是朝廷的兵。此來曲阜,一心所系,皆是貴府安危。我等晝夜不眠,唯恐圣人有損,卻不想竟然招致貴府怒斥,貴府究竟又是何意?我部將士又是何其冤也?”
通曉儒學,又經歷軍陣,唐可可最是知曉如何應對這幫所謂圣人世家子弟,所謂良善人家中人。
聞聽府外雷動,出府過問的孔府之人,一時間憤怒吞噬了理智。幾人也忘了此刻雙方的地位和目下時局情形,便喊了追隨而來的手持燒火棍的孔府家丁,上前圍向唐可可。
“孔府的顏面絕不能丟。”
“今日,你必須給我等一個交代。”
“若不然,便是不死不休!”
“……”
頃刻間,局勢陡然緊張起來。
唐可可的身前在眨眼間變得擁擠,眾多的孔府中人,以及那些同樣傳承數十乃至數百年的家生子,就要將唐可可淹沒。
哐哐哐。
一陣兵甲鼓動。
一柄柄寒刃在黑夜里露出鋒芒,閃爍著奪人的冰澈光澤。
早有防備的南下馬軍營官兵,已經是在孔府的人有了動作的時候,便從四周圍了過來。
瞬息之間,便有一隊人馬插入孔府之人的眼前,將唐可可給護在了后面。
一名旗官眉目深沉,眼神冷冽,臉上暗含殺氣,手掌抵著尚且不曾出鞘的刀柄,踏著赫赫軍步到了孔府眾人面前。
“哼!”
“爾等是要謀逆嗎?竟然大膽至此!妄圖在朝廷軍馬前,襲殺朝廷統兵將領?”
“是誰給你們的膽量!”
明明只是軍中品級最低的旗官,可是呵斥訓話之間,卻是聲震心魄,似是那下山虎一般,振聾發聵。
配合著旗官的訓斥,是周遭早就不耐煩此等深夜,還要為了守衛這孔府安慰,而心中不平的官兵們的進一步動作。
官兵們手持長刀,右腳踏前,刀背豎在視線正中。
隨著旗官的質詢,便是這些官兵們的低喝。
“虎!”
“虎!”
“虎!”
現場的局面已經被架起來了,被兵圍的孔府之人,已經忘了官兵們手中的刀是用來做什么的。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雙方的關系,也在瞬間化為冰點。
“有膽你們便下手,今夜便在此處殺了我等。”
“只要我等不死,他日便親自去應天,問一問大明的官兵,為何揮刀砍向我等。”
“有本事就來啊!”
“我便是要看看,是誰不怕死!有本事現在就砍了我。”
原本只是想要嚇住這幫孔府之人的旗官,此刻卻也有些犯難了。
保持雙方的克制,是軍中早就有過的軍令,此刻也是因為這幫孔府之人想要對唐可可欲行歹事,方才出面制止。
旗官何曾有想過,這幫圣人之家里只知道讀書的慫貨,竟然當真是硬氣了一把。
旗官不由側目回頭,看向唐可可的臉色。
唐可可同樣沒想到官兵們手中的刀,沒能嚇住這幫人。
一時間有些犯難,可是既定的策略卻不能因為這幫人而壞了事。
唐可可雙手合在一起,目光下沉,眼瞼微微瞇起,低下頭看向腳下從溝壑中飛濺上來的零散泥塊。
而在旗官的眼中,卻分明是看到,唐可可在最后從嘴里無聲的念出了一個打字。
“打!”
旗官瞬間回過頭,冷聲怒喝。
原本就圍著此處孔府之人的官兵們,瞬間還刀入鞘,便是手握著刀鞘,一陣虎撲而上,那扣住長刀的刀鞘,已經是恨恨的抽打在這群當真昏了頭的孔府之人身上。
一時間,黑夜里人聲鼎沸,凄慘的呻吟聲和時不時憤怒的嘶吼聲,響徹在星辰之下的曠野上。
孔家的人終究不是官兵們的對手,即便是那些養了數十上百年,可以用私兵來形容的孔府家丁,也紛紛倒在還收著力道的官兵們手下。
一陣風煙吹過,帶著微涼,顯得有些刺骨。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唐可可的眼前再無一人站立,官兵們臉色舒暢的散到了周圍,目光卻是警戒著場中。
而在場中,滿地皆是伏地不起的孔府之人,不論孔府族人亦或孔府家丁。
旗官掃了一眼,見到麾下都知道分寸,收著力道,只有流血或愈傷,且無一人斷了氣,也就松了一口氣。
隨后才側目默默的看向唐可可。
唐可可早已是看向孔府那世表榮耀的高門。
打了這幫雜魚,孔家也該出來更有分量,能鎮住場子,使自己不敢再輕易亂了分寸的人。
果不其然。
只是不久,孔府那高門之下,便有一群老少,簇擁著白日里露過面的孔府下一任繼承人孔公鑒走了出來。
然而,唐可可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失望。
那位養出一個好兒子的當代衍圣公,竟然還是沒有出來。
他是認為,府外這萬余大軍,當真不敢馬踏孔府,平了這一方千年高門?
夜色下,孔公鑒的臉色分外難看。
這一日從白天里擠壓在心中的憤恨,已經到了快要壓不住的地步。
當他從孔府走出,望向東邊的曠野下,在那些官兵們手中火把的照耀下,孔府中人倒了滿地。
孔公鑒咬緊牙關,頭一次因為憤怒生出殺意。
而在他的身邊,那些孔家的族老和各房管事的人,已經是紛紛發出冷哼聲,面露不喜,眼含慍怒。
和由孔公鑒帶著出府的孔家中人所表現截然不同的,是臉上重新浮出燦爛笑容的唐可可,只是笑容下又帶了些含蓄的不好意思。
不等孔公鑒帶著人上前質詢。
唐可可已經是領著三兩名官兵迎了上去。
未曾讓孔公鑒開口。
唐可可已經是高拱雙手:“今夜我部不惜無眠,深挖壕溝,只為早日完成軍務,護衛貴府安危。
卻不想,麾下那幫沒讀過書的莽夫,竟然與貴府中人生了些誤會,雙方夜色之下也不知道怎得,便是起了沖突。
此乃我部之錯,犯事之人已經拿下,押回中軍大營嚴懲。只是,還望貴府能夠息怒。”
原本已經準備好興師問罪的孔公鑒,所有的言辭還未出口,便已經生出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來。
只是望著不遠處,唐可可身后那滿地哀嚎的府中之人,孔公鑒臉色依舊是不曾改善。
孔公鑒抬頭看向唐可可,沉聲道:“今夜府中聞聽雷動,不知情形,出府查詢。出府之時,眾人皆是好端端的,為何又會生出誤會起了沖突。”
“大概是這幫軍中莽夫素日不曾讀書的緣故。”唐可可淡淡的應了一句,目光卻是有些深邃,關注著這位傳聞之中,自少聰慧的孔府下一任接班人。
“哦?”孔公鑒挑動眉頭,抬起頭止住了幾位族中長輩開口申斥,語氣有些不善:“萬事皆有道理,怎會因為不曾讀書便能使我家中之人紛紛倒地不起。
今日貴部前來,言為護衛我府安危,謹防叛賊前來,有可乘之機。
此刻叛賊未至,孔家之人便已負傷,此等之事與將軍所言當真一致?
今夜過半,孔家闔府安歇,貴部卻以火藥雷動,驚擾孔家安寧。若當真只是護衛,何不能明日再行此舉?”
唐可可輕聲道:“兵貴神速,望貴府明了。”
孔公鑒眉頭皺了皺,語氣更冷了一些:“爾部名為護衛,實則驚擾不斷。闔府上下千百人,晝夜難歇,便是知曉外人,恐怕也難辨爾部真意。究竟是護衛我家,還是因私泄憤。”
唐可可心中咒罵了幾句,頗有些不齒孔公鑒這番言論。
只是面上卻還算克制,不給話柄。
“我等領命,舍北征而南下,只為平定山東道叛亂。孔府乃圣人之家,傳承所在,我等晝夜不停而來,夙夜不眠只為護衛貴府。
貴府卻言我等有二心,開挖壕溝只為泄憤,我軍萬余將士,何其無辜,何其冤也!或是貴府知兵,懂得如何防備叛賊,不叫叛賊而來,襲擾我部亦或貴府?
我部萬人一心,上尊朝廷旨意,下護貴府安危,雖千百里奔走,日夜不歇,卻從無怨言。孔公子此番之言,是要置我等于何地?何不如使我等羞憤自裁罷了。”
唐可可說的很是悲憤,幾乎到了聲淚俱下的地步。
孔公鑒卻是面色如霜,一時間沉默不語。
自己和孔家已經被擠兌到了角落里。
他瞧出了唐可可是讀書人,而這種人從軍也是最難應對的。
耳邊,族中的人那憤憤不平的哼哼聲,已經快要將自己而耳朵磨出繭子來了。
為了維護大房主脈的地位,孔公鑒不得不考慮整個孔府的聲音。
他臉色徹底的冷了下來,望向唐可可:“你們當真要這般繼續下去?置我孔府臉面于不顧,大軍兵圍孔府,府外挖壕,深夜雷動,此般種種,當真是為了護衛我孔府安危?”
“難道不是?”
唐可可顯得有些光棍,反正自己現在是兵,而不是曾經那個秀才讀書郎。
講道理是為了最后的體面。
孔家忍不下這口氣,那最后的一點體面也就不要有了。
甚至于,唐可可還在孔公鑒將要開口之前,搶先補道:“明軍陣前,凡有阻攔,一切皆將被踐踏于眾將士腳下。”
頃刻之間,孔公鑒臉上所有的血色消失不見。
這話已經不留分毫余地了。
孔家的臉面是什么?
在孔家人看來,或許高于一切。
但在明軍陣前,不過是被用來踐踏的罷了。
他唐可可今天就是要踐踏在孔家的臉面上,將這個千年圣人世家的臉面狠狠的踩在地上。
“你!”孔公鑒終于是失去了往日里,作為中原第一世家傳承人的風度,面色猙獰,怒而出聲。
唐可可卻是手臂一揮:“傳令,南面該繼續執行軍令了。”
孔公鑒面露疑惑。
然而,唐可可身邊的旗官卻是臉上露出期待和譏諷之色。
旗官高舉手臂,大喝道:“傳令,孔府南面壕溝執行軍令。”
旗官傳下軍令,便有官兵往南邊而去,且不斷高聲重復軍令。
唐可可望向眼前一眾憤怒的孔家人,臉上冷笑連連:“山東道叛賊一日不除,我軍一日不敢離開曲阜半步,望貴府知曉我軍護衛心切,日后在朝堂之上還望多多美言幾句。”
唐可可的話一次一次、一步一步的頂著孔家擠兌。
孔公鑒惱怒到了極點。
原本煞白的臉上,也因為憤怒而變得漲紅起來,激動而充血。
然而。
下一刻。
孔府南面五里外,黑夜之中,有點點火光亮起。
這一次,孔家的所有人都清晰而又直觀的觀賞到,先前那一次府外雷動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一陣轟鳴平地而起。
無數的塵土在火光閃爍下,不斷的升騰著。
地面顫動,便是連孔府那高墻上,也終于是有瓦片和千年的積塵抖落下面。
當著孔家人的面,將他們的臉面踐踏在腳下,這讓南下山東道的所有人,身體一陣熾熱。
唐可可更是大笑一聲,無盡豪邁不加掩飾的顯露出,他振臂轉身,高呼長吟。
“孔府觀我軍,可否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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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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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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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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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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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