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城。
面對著不遠處群魔亂舞,宛若人間煉獄一般的末日景象,延安城頭的將士們卻是出奇的鎮定,只是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六十里的距離,想必費不了多少的功夫吧?"
今日的陜西巡撫洪承疇一改往日的文官形象,轉而換上了一身甲胄,腰間還配有一柄長劍,瞳孔微微收縮,不置可否的朝著身旁的杜文煥問道。
"還請督撫大人放心。"
聞聲,如臨大敵的杜文煥便是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雖然延安府城已是被叛軍團團圍住,通訊斷絕,但料想于鳳凰山駐扎的白桿軍早就收到了消息,早就做好了準備。
六十里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縱然是尋常人趕路,至多兩三日的功夫也就趕到了,遑論是一向以精銳見長的"白桿軍"?
古人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他們只需要在城外叛軍凌厲的攻勢下堅持超過兩日的功夫,便可配合養精蓄銳多時的白桿軍,予以城外叛軍沉重打擊。
若是能夠將城外風頭正盛的"橫天一字王"王嘉胤鎮壓,陜西近段時間愈演愈烈的民亂便可得到妥善的解決。
"呵,橫天一字王.."
幽幽一嘆,陜西巡撫洪承疇便自眼眸深處射出一道精光,按理來說他作為延安城中的最高行政長官,當集中全部精力應對接下來接踵而至的戰事,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提前知曉"白桿軍"早已駐扎在鳳凰山附近,隨時準備支援的緣故,他竟是沒有太多緊張之感,反倒是出其的鎮定。
城外的叛軍圍困延安府城多日,料想紫禁城中的天子及坐鎮固原鎮的三邊總督武之望早就收到了消息,但陜西的邊軍卻始終"無動于衷"。
出于與生俱來的直覺,洪承疇敏銳的意識到陜西局勢日漸詭譎的背后,怕會隱藏著諸多不為人知的內幕。
城外的王嘉胤本就是邊軍出身,自是清楚其麾下"游兵散勇"與九邊精銳的差距有多大,但卻依舊選擇兵圍延安城,并且自立為王。
難道王嘉胤就不擔心,朝廷調集大軍,將其圍剿?
十有八九,怕是有人在背后給王嘉胤通風報信,讓他可以放心大膽的圍困延安府城。
一念至此,陜西巡撫洪承疇的眼神便是陰冷的嚇人,總有些"野心家"不知道天高地厚,盼著天下大亂。
"叛軍來了!"
恍惚之間,一道急促的低吼聲伴著有些腥臭氣息的暖風將洪承疇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得宛若蟻群一般的流民百姓不知何時已然于污濁不堪的營地中起身,并且如行尸走肉一般,被身后的"叛軍"裹挾著,一臉麻木的朝著搖搖欲墜的城池而來。
深吸了一口氣,洪承疇下意識的將腰間的長劍抽出,緊緊握在手中,立于城垛前的官兵們也是呼吸急促,黝黑的面龐上夾雜著緊張與堅定。
逆著頭頂有些刺眼的眼神,陜西巡撫洪承疇立于日月軍旗之下,在一眾士卒茫然和殷切的眼神中將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其清冷的聲音已是如同一道驚雷,在城頭眾將士的耳畔旁炸響:"兒郎們,食君祿,當為君分憂。"
"封妻蔭子,就在今日!"
先是短暫的沉默,隨后震耳欲聾的山呼聲便是在城頭上炸響:"為陛下效忠!"
刺眼的陽光下,數千名士卒下意識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借以抒發心中壓抑許久的激動。
他們已是等待今日,多時了。
...
...
咚咚咚!
急促的戰鼓聲于延安城外的平原之上炸響,萬余名衣衫襤褸的流民百姓近乎于行尸走肉一般步履蹣跚的朝著不遠處的城池而來。
雖然前后滿打滿算不過二里之地,但興許是多日未曾吃過一頓飽飯,身體沒有太多氣力的緣故,這些流民百姓的腳步竟是有些虛浮,任憑身后的"叛軍"百般催促,卻也提不起來速度。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城外的"行尸走肉"們終是逐漸靠近了延安府城,其麻木的神情已是清晰可見,沉悶的腳步聲及身后凄厲的咆哮聲愈發尖銳。
也許是嗅到了一觸即發的殺機,終有少許走在隊伍前的流民百姓們恢復了些許理智,下意識的將手中抱著的碎石夯土丟棄,便邁著虛浮的步子想要朝四周逃竄。
他們雖是被饑餓折磨的失去了理智,但卻清楚不遠處的官兵不會任由他們行至城池腳下,漫天箭雨隨時有可能傾斜而下。
"快跑!"
伴隨著有氣無力的哭喊聲,打頭的流民百姓們紛紛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想要朝著城池兩邊逃竄,免得城外官兵的刀下亡魂。
自古以來,兩軍交戰便是名如草芥,遑論他們這些宛若浮萍一般的流民百姓?
只要他們進入了官兵的射程,料想那群心如磐石的官兵們便會毫不猶豫的大開殺戒。
噗嗤!
"后退者死!"
金屬刺入血肉的聲音響起,只見得百余名面色兇狠的漢子不知何時已是從后方行至隊伍中央,正不斷揮舞著手中的兵刃,毫不留情的斬殺著四散而逃的流民百姓,就好似斬殺牲口一般,沒有半點遲疑。
只一瞬間,刺鼻的血腥味便是充斥于狂野之中,入目盡是倒伏的尸首。
"不要殺我!"
"我是被逼的!"
在后方明晃晃兵刃的威脅下,剩余的流民百姓終于放棄了"臨陣逃脫"這不切乎實際的念頭,一瘸一拐的抱著手中的碎石和夯土,朝著眼前的城池而來,但哭嚎聲卻是愈發凄厲,令人心頭沉重。
只可惜,這凄厲的哀嚎聲絲毫沒有動搖"督戰隊"的決心,他們的臉上非但沒有半點不忍,毫不在乎這些"手足同胞"的性命,并且愈發癲狂,其中更有幾名漢子竟是微微瞇起了眼睛,近乎于貪婪的吸吮了一下兵刃上殘留的血漬。
他們倒是要瞧瞧,城中那名"自亂陣腳"的陜西巡撫究竟會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究竟是下令萬箭齊發,還是"婦人之仁",任由這群流民百姓抬著手中的碎石夯土,行至延安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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