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大長公主這話,原本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顧清秋突然有些不安。

  她下意識朝著大長公主看去,然而大長公主根本不屑于給她一個正經的眼神,只留給了她一個后腦勺。

  見此情景,顧清秋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當即道:“父皇,兒臣愿與大長公主一塊留下。”

  皇帝聽得兩人的話,又見兩人不依不饒只覺得分外煩躁,惱聲道:“行了!朕的命令你們也不聽了嗎?朕說了,都退下!”

  “若是再有忤逆的……”皇帝冷聲道,“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大長公主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顧清秋還想說些什么,卻在對上皇帝陰鷙眼神后愣住了,她迅速低下頭,一聲不吭,就往外走了。

  殿內轉眼就只剩下了皇帝與陳道長兩個醒著的人。

  半晌,皇帝沉聲道:“陳道長,還請您多費些心。”

  陳道長自是點頭,不過,在看了眼皇帝后,他有意提醒:“皇上是真龍天子,身上龍氣能讓一切妖邪鬼魅退避三舍,宸妃娘娘的魂魄只怕也會……”

  皇帝并未因為陳道長的話而生氣,反倒覺得陳道長這樣一個上天派來的使者都說自己是真龍天子,他正在內心沾沾自喜。

  于是,他緩緩點頭:“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去前殿處置那些刺客。”

  陳道長手指拂塵,目送皇帝離開。

  李德海也隨著皇帝的腳步一塊離開,殿內就只有陳道長與宸妃兩人了。

  “宸妃娘娘,人都走了,您也不必再裝了。”

  陳道長淡淡開口,“昏迷”的宸妃捏了捏手心,又聽陳道長說道:“貧道手中有長寧縣主送您的一封信。”

  聞言,宸妃立刻睜開了雙眼。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陳道長,卻見陳道長伸出了一只手,那封信就在他手中。

  宸妃猶豫著,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接過這封信。

  而陳道長沉聲道:“時間緊迫,您若是再猶豫下去,只怕就要錯過最好的時機了。”

  “你怎么會同長寧縣主……”宸妃正想張口詢問,但在瞧見陳道長那張冷臉時,她頓時將心底的疑問咽了下去。

  不管陳道長是什么原因才愿意幫助顧寧,那都不該是她過問的事!

  宸妃在經過顧清秋一番刁難后,早已明白了這個道理,在后宮、在朝堂,她與鄭立都不是這些心機深沉之人的對手!

  于是宸妃立刻接過了這封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然而在看清信上的內容后,她的臉色不由自主的變得僵硬,內心的忐忑使得她心跳如雷:“當真要這么做?可顧清秋她一定會當場拆穿我的!”

  “只要您先發制人,皇上一定會站在您這一邊。”陳道長緩慢道,“宸妃娘娘,成敗在此一舉,全看您如何決定了。”

  “還是說,您想要幫顧清秋?”

  陳道長的話語平和,但卻能讓宸妃嗅到那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打了一個寒顫,想也不想就道:“我自然會一直站在縣主那一邊!”

  說完這話,她便又道:“縣主讓我這么做,我絕無二話!”

  “既然如此,那貧道就去稟告皇上,說娘娘您的魂魄已經召回來了。”陳道長再次看了眼宸妃,這才轉身離開。

  宸妃只覺得自己被陳道長那一眼看透了。

  她心中瑟縮了一下,趕緊穩住了情緒。

  而在她手中的那封信,也被她扔進了香爐中,一直見到這封信被燒成了灰燼,她才躺回了床上。

  與此同時,外面的大殿中,幾個刺客被五花大綁地捆住,一個個眼神桀驁不馴地盯著皇帝,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憎惡。

  即便知曉這是他們故意裝出來的,皇帝也忍不住心氣一滯。

  “說!”皇帝將茶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一如他此時的氣勢,“是誰派你們來的?”

  這幾個被抓住的“刺客”,都是從天牢中找到的罪大惡極的死囚,是鄭立許諾了會照拂他們的家人,他們才愿意配合鄭立演上這么一出,而真正的刺客早已換上了禁軍的衣裳,回歸到了正常的位置。

  幾個死囚擰著脖子,眼神頗為不屑:“你這狗皇帝昏庸無道,為了那幾座行宮勞民傷財,我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同前朝的末帝也沒什么區別!只是咱們兄弟幾人運氣差,沒能徹底殺了你!”

  “昏君!呸!”

  他們演得活靈活現,啐的一口口水幾乎都要濺到皇帝臉上了。

  皇帝氣得臉色發青,這倒不是演的,而是真的被氣著了。

  “來人啊!”皇帝咬牙道,“上刑!”

  鄭立當即上前,一副副刑具全都準備好了,天牢中的一百零八招全都羅列在此,就等著他們呢。

  坐在兩旁的大臣與夫人等女眷,一個個都面色發白。

  他們都知道,皇帝故意弄了這么一出,為的就是警醒他們,告訴他們背叛他是何種下場!一些早在暗中投奔了更年輕的儲君的大臣們,則是通過敏銳的政治嗅覺從中品出了一絲異常。

  楚云逸皺緊了眉頭,他仍想著顧清秋的事,不知為何,在與皇帝今日的舉動一聯系,他內心浮現出了極大的恐懼。

  而在此時,禁軍已經將刑具給幾個刺客銬上了。

  鐵鉗在火中烤得早已發紅,禁軍們夾著滾燙的炭火,直接就朝著一個刺客身上燙去。

  “滋啦”一聲,肉被烤熟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讓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一些膽小的人已經被嚇得兩眼發黑,可他們不敢在皇帝面前失態,只能被迫的注視前方。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刑具用在刺客們身上,一些膽小的文官還有夫人小姐,終于忍不住暈了過去。

  也就是在這時,一個瘦弱的刺客聲音飄忽地說道:“我招!我招!”

  “老三!你……”

  “啊!”

  原本想要制止老三說出幕后之人的老大又被滾燙的炭火燙了一下,劇烈的疼痛使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在這時,老三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說!我都說!”

  老三顫抖著聲音,低聲道:“是太子!是太子殿下讓我們來刺殺皇上的!”

  驟然被點名的楚云逸愣住了,隨即背后就升起了一股寒意,他厲聲道:“你們胡說八道!我對父皇忠心耿耿,又豈會做出這樣的事?”

  老三被楚云逸怒目而視,嚇得身體一顫。

  可很快,他眼中便浮現出了一抹怒色,咬牙切齒道:“憑什么咱們兄弟拼死拼活,你還要當那個縮頭烏龜?”

  “你在背后享受榮華富貴,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兄弟受苦受難眼也不眨一下!大哥!他這么狠心,我們為何還要給他賣命?”

  老三充滿憤慨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皇上,你若是不信,我們兄弟身上還有太子給我們的信呢!正是太子將我們安排進來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朝著皇帝身邊爬去。

  皇帝的臉色陰沉,冷冷地看了眼楚云逸。

  而被皇帝這一眼看得,楚云逸背后的汗已經將衣衫浸濕。

  他來不及細想,連忙跪倒在地:“父皇!您千萬不要聽信這些人的胡言亂語啊!我為何要刺殺您呢?我是太子,您該給我的榮寵都給我了,我什么也不圖了!”

  “你們這群人信口雌黃!”楚云逸說著,一腳踹在了老三的身上。

  老三本就受了刑罰,身體已是強弩之末,被楚云逸這一踢,他飛出去了好幾丈,最后“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刺目的鮮血,暈死過去。

  “殿下!當初可是你說的!”那受了十幾樣刑罰始終一聲不吭的老大赤紅著雙眼,高聲道,“你說!太子終究是太子!頭上還壓著一座大山!唯有將這座大山掀翻,你才能夠成為真正的人上人!”

  此話一出,大殿內寂靜無聲。

  皇帝低低的笑聲響起:“太子,原來在你心中,朕就是那座你迫不及待想要鏟除的大山?”

  “不!”楚云逸厲聲道,“父皇,兒臣從未這么想過!兒臣對您只有敬重愛戴!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

  他當然是有想過的,可他現在是自身難保,他又怎么可能對皇帝下手呢?

  見皇帝眼中的懷疑,楚云逸更是著急萬分,拼命的想要解釋些什么,企圖讓皇帝再次相信自己。

  然而,在這幾個刺客一個接著一個的倒戈下,他們所有的證詞都指向了楚云逸,現在的楚云逸當真是百口莫辯。

  他的雙目赤紅,像是一頭發瘋的野獸:“父皇!您要相信我啊父皇!我當真沒做過這些事!這些刺客我一個都不認識!”

  百口莫辯的楚云逸說話已然是顛三倒四,他神情極為惶恐。

  然而,在場的人除了知道真相的,沒一個人相信他的說辭。

  皇帝雖然年事已高,但不知道從陳道長那得到了什么好東西,竟然一夜回春,楚云逸都有孩子了,又怎么愿意一直等下去?再說了,皇帝這身體素質,都能再讓妃嬪懷上龍胎,說不定就會給楚云逸生出許多個皇弟出來。

  楚云逸著急也是在情理之中,試圖刺殺皇帝,也十分正常。

  所有人的眼神都表明了他們相信這些刺客的說辭,楚云逸的神情更加慌張了,他甚至不知道這些刺客是從哪冒出來的!

  可這些刺客的所言,幾乎都讓他以為自己當真是做了這樣的事!難道是顧清秋?

  楚云逸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人名,一時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許多。

  這樣瘋狂的事情,顧清秋不是做不出來!

  想到這,楚云逸一時間竟然不敢抬頭看皇帝。

  如此一來,更加做實了他派人刺殺皇帝的罪行!

  楚云逸百口莫辯,皇帝見他這副模樣,在心中冷笑了幾聲。

  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心懷不軌,不然的話,為何在慌張過后就是心虛?只怕他不是頭一次在心中想過要這么做了!

  皇帝心中對楚云逸很是不滿,但在看向楚云逸的,眼神卻頗為痛惜,面上的神情更是充滿了失望。

  “云逸,原來在你眼中,朕就是這么一個……”

  皇帝說到這,深深地嘆了口氣。

  仿佛他一心培養楚云逸,到頭來發現楚云逸狼子野心一般的失望。

  楚云逸見狀,卻覺得還有一絲希望。

  他爬到了皇帝腳下,顫聲道:“父皇!父皇您要相信兒臣啊!”

  楚云逸試圖說些能讓皇帝心軟的話,可翻來覆去,他只能說出這句話。

  皇帝失望的搖了搖頭:“你太讓朕失望了!”

  “先將太子拉下去!”皇帝冷聲道,“容后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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